所謂，想要得到自己中意的東西，而伸手討要的行為，只會發生在小孩身上。成長后的大人，以此則會努力付出得到。兩者相比起來，拋開某些特定、刻薄的條件后，小孩得到的幾率是百分百，而大人是一半。因為，當付出之后，一半成功的幾率就已經實現了，而剩余的另一半，有時不盡人力就已經完滿，有時不管怎么盡力它都不會變化，成為變數。

瞬間，我宛如再次輪回高中時代。三年的噩夢時光，在我腦中已經不值一提的揮霍一空，要不是因為校園時光，我都不了解，我是如此糟糕。不屬于校園暴力，單純為自己選擇了死路，我扼殺了自己，相比失敗者沒什么兩樣。

我側身壓著寫完的文稿，盯著在手指間揮舞的鉛筆，它旋轉的時候好似會回溯的鐘擺，能把人帶往某段記憶隧道。書桌上的紙蝴蝶，面對窗外，看似一副好奇高飛樣。

蝴蝶，說起來，確實有一段關于蝴蝶的回憶。那個我不曉得姓名的女孩，至今，我都記得她哭泣時的樣子，她好像很喜歡蝴蝶...偶然間，我為什么會憶起黃昏日暮，有關當時的畫面相應腦海，筆桿旋轉的空氣漩渦似乎把我思想卷入得有些迷糊。

時候不早，墻上的掛鐘顯示已是下午三點整。距離海東和荊小姐離去已有五個多小時，這段時間，我寫好了《秋色海棠》的第三章。眺望遠處被樹杈遮蔽的白橋，不知她還會存在？應該早以離去了吧？

現時，我感到久違的焦慮和些許興奮，畢竟是我親手制造的問題，只能勢必去彌補。當我想著以如何完美的方法去解決時，我的身體早已不由自主地前行，離開了公寓大樓。

接近晚霞的秋風，更加冰冷刺骨。雖然太陽沒有離去，可室外的溫度已能讓人感覺寒冷。道路兩旁的古樹散發出自然古香，悄然攝取，緊張的心情也會得到幾分慰藉，但潮濕的地面卻撇清了含蓄，好似赴死一般，我向著生命盡頭行進。沒什么好丟臉的，即使壓抑著極限，我也要去換取想要的答案。

沿路，我沒敢抬頭，可能是從前三年的時間，低頭成為了習慣，為了不去領取他人的嘲笑和諷刺的表情，我只能低頭不語，無關所聽所聞，自然練就了本能。可我還是能于經過他人的時候，結合話語，感知表情，最終印刻進腦海之中。一路上，少不了被奇怪的眼神掃視，雖然無法接受，但必須堅持過去。因為，我知道，每在這世上行走一步，其中一秒都難免不被他人打量。

伴隨著距離縮短，我的心仿佛初遇時的狀態。兩旁的路燈閃爍絢爛，跟上了我的律動。她會以怎樣的心態對待我，而我又將以何種方式回應她。我擅自去接觸她，會不會以此加劇矛盾，她將我拒之門外，我怎敢愧疚打擾！

變數，我討厭變數，它讓我感覺自己被上天玩弄于鼓掌之中，失去了一個人選擇的權利。難道每個人都擁有其定數，好比我知道鹿小姐深愛林燁？而我卻對她糾纏不休，看似錯得離譜，但自己卻享受其中，所以，我的定數，是永遠得不到所想，是吧！

凝視著手中這份稿紙，我在垃圾桶旁停住。要不就順手扔了？了結這一切？我抓得很緊，而顫抖的手是不會說慌的。我承認，我害怕失去她，而她即使失去了雙眼，也依然如此奪人心弦。可是，她的心上人不是我啊！我明白卻依然如此冒犯，孤身置于白橋的她，留有我一直的陪伴。或許，她也和我一樣，生活于矛盾。

該是習慣被命運捉弄還是隨心而動，我猶豫中收回了手稿，無視了無數的偏見繼續前進。

攝人心魄的晨光，在午后恢復光芒，它筆直的光束由海的明鏡，直射而出，四散這座城市，穿透高樓大廈，灑向林蔭大道，我踩踏點點積水，滴答的聲響，如同我心跳的節奏，不斷靠近向那映入我眼簾的石椅——被陽光圈住的人影。

她真的坐在那里，和霍格爾一起，依舊面對著大海。現在她的表情，一定享受著夕陽的美麗。回想第一次我接近她時的心情，和這次一樣吧，好奇、向往、迷人、壯麗，可都不如現在，猶豫、不安和悲傷充斥著我整個身體，雖說熟練的是第二次，但是每往前邁出一步，腳印都會深埋內心，甚至，我細微注重邁出右腳和左腳的差別。

我在她背影的遠端矗立著，靜靜地看著她和牧羊犬，沒有我的干預，那將會是多棒的風景油畫！從前于我抹黑，現如今我親自添彩。

聯想她迷人的可愛面容，在聆聽了我不堪入流的作品后，還是如此美麗。我會寫一些論文，但那只是為應付。第一次，自己創作作品，我知道很平淡，但是比起語句上的肯定，她的微笑才足以讓我堅持至今，那是動力，那是渴望，我想知道，在我看來如此平凡的作品，在她眼中的黑暗，是怎樣的風景！

我將稿紙從紙袋中抽出，整理好疊放在手上，走進些許距離，我準備著。

“請問如何才能讓一個只喜歡他物的女孩轉移對象？”我大聲地朝天吶喊著文稿，希望她能聽到。閉上雙眼的一刻，我體內的恐懼才瞬間得以釋放。我眼中的黑暗，能融入與她相同的世界嗎？

“他物？什么是他物？他物就是除我以外所有的一切，都稱之為他物。”風停了，海面平息了，而我能感受到她緩慢放下雙手，松緩所有的驚喜。

“你知道變數嗎？人生命之中一半的幾率都摻雜著變數。變數？什么是變數？”霍格爾似乎循著聲音找到了我，輕微朝我叫喊。

“變數就是不可固定，或者未知不定的結果，定數則相反。如果你能將變數轉化為定數，那你所說的結果就成功了一半！”她回頭了嗎？會感到奇怪嗎？會憤怒的離開嗎？她腳下行走的紋路我無法探尋，我深怕自此以后黑暗將我抹除。然而我并沒有聽見盲杖敲打地面的聲響，以及失散芳香。

“我怎么能改變變數呢？不可能！不可能！所以，你想要的是不會成功的！”剛才是她輕柔的喘息嗎？我感覺和她之間的氣流在不斷交匯。即使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我也能慢慢感應她的位置。

“不是還有一半嗎？剩下一半就得你自己努力了，知道嗎？不過努力之后，也不一定成功。不試試怎么知道！至少我還有一半勝算！”

盲人的世界亦是如此？此時，我仿佛見證屢屢在腦海中浮現的白色細絲，鏈接各個黑暗角落，而一股紅線，則遞鏈我與她。我的身體在發光，而她也是，縮短的長度聚集著光熱，最終在零距離時被閃耀破出。

天邊殘陽點亮溫暖，在我眼前綻放出整個世界，煥發的艷麗紅色再次潑墨大海，鹿小姐就在我眼前。

“這是哪一個橋段？”她細膩的聲線依舊動聽，伴隨著些許憂傷，少卻了一絲責怪。

乖巧的霍格爾跑到我面前，叫喚了幾聲，似乎在與我打招呼。

“男主角尋求好友幫助的對話。”我不敢怠慢，畢竟機會不多。

“變數和定數，確實如此！”她挑起的眉頭惆悵卻摻雜喜悅。看向夕陽，金光灑滿她的面容，她的微笑也彎曲圓滿，海浪的平息更加使美景絢爛。

我收回手稿，走去她的面前，竟見她的玉滴墜落，我的心交扭打結，但我首先要做的，還是鞠躬道歉。

“對不起！鹿小姐！請原諒我一時的沖動！”我不敢摘下那顆剔透的珍珠，因為我的膽怯和懦弱，無法讓我觸碰尤物。它混合的分量超過了我所能承擔的負面情緒，我無法將它掬捧。

我明白，面對如此問題，自己處于最難取舍的位置。

“我知道你擁有自己的摯愛，雖然你和他發生了矛盾，但是我相信你的初心不會改變。而我如同你的親人，這只是一種宣泄，不過，我想說的是，我一直把你當作夕陽美景中不可或缺的人，一個令我心往的人，心往到我不愿期待明日。你的美麗和溫柔讓我無法釋懷，可惜我卻不是你一直憧憬、念想的暮昏。”我不祈求能表現得多好，甚至能改變變數，但是，她應該知曉我為誰心動。

“你知道我的變數是什么嗎？”她輕輕抹去眼淚，混沌最終銷毀，散落成繁星般的清純雨露。

我回到她的身邊，在石椅旁坐下“也許是心？”即使我再怎么去揣測她的心情，再怎么去安慰自身，我也始終是在欺瞞自己。真實的感情，要怎樣才能坦然面對。

“是我的這雙眼睛！”她摸了摸眼角，面向嫣紅的天空，又接著說道“夕陽的溫暖我能感受，但是我卻看不清它的靚麗，明知感受了心靈境界，卻又希望觸摸得到。”她在光束中伸出雙臂，在光的紋路中摸索著，纏繞著，舞動的手指在拼命拉扯，即將抓住光的瞬間又失落的放下。

我看著那雙無力的手，感覺一陣悲涼，我想要深切的挽回美好，它卻早已消失一空。

“光，我觸摸不到，甚至面前的風景也在欺騙自己，像天上看似死寂的太陽，眼下確實暖人。我覺得鹿小姐你的一部分，是定數！”我含笑收尾，不知她有沒有察覺，霍格爾倒是很迎合我。

“是嗎？說說看！”她思考中的表情倒忘卻了幾分悲傷。

“難道你不覺得正是因為有定數的改變，才成就了現在嗎？在我看來，定數和變數可是互補的，不存在誰多誰少，仿佛一桿天平，所以，你得到的，是變數和定數進行的相等互換，它可能增添了驚喜和幸運，也可能抹除。”

她思索著，突然臉上掛起一絲微笑，回答道“也許是幸運！”

“看來確實如此！”她的笑容依然富含力量。

“今天真是挺糟糕的！”她從石椅站起，牽起了牧羊犬。

“也許，我的故事還能繼續為你改變定數...”我還想喚起希望。

本就被人唾棄，習慣了失敗，可這一次，分離卻如此困難...不要走啊！鹿小姐，那幕懸日舍棄了你，怎會壯觀！

頃刻，她伸手遞給我盲杖。我有些茫然，疑惑地接住。

“看來比起我，你更需要它！”她俏皮地伸了個懶腰，連衣裙的褶皺透出她婀娜纖妙的身姿，優美的像個舞者，讓我不禁矚目。

“什么？”

“這是改變的定數，要好好把握！”她指著我手中的盲杖，隨后與霍格爾一起，向著回家的路返程。

“鹿小姐真是喜歡說些哲學真理。”我緊緊握著“變數”。

“不對，那可是你教我的，而且，如果結合起來的話，我想說，它是我等到的變數！”她回眸一笑，溫柔向我，雖然牽著導盲犬，但卻精確地辨認出了我的位置。

“還不快跟上！”

真是搞不懂，她到底是如何認出我所在的方向，還是說，她的黑暗中也有白線牽連。

從那一刻，我似乎懂了，這里不止我一人在探索著生活的樂趣和道理，也有人與我相同，被某些問題困擾，就像鹿小姐一樣。

某些事情，靠一個人是無法改變的！現在的我是個未成熟的孩童。欺騙自己的話語在如今就顯得不那么重要了，畢竟，我埋于心底的情感，早以被她所看透，一份如光束穿透我心靈的美好！

眼下的夕陽究竟在上演哪出鬧劇！死氣沉沉的顏色，卻散發著使人充滿幻想的光。

我已沉醉，被它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