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這么平常,好像是什么再正常不過的事,但是他們看得心疼,她越聽話,就越心疼。
阮佳文生日那天,他們一家都去了,生日會也辦的很平常,就是兩家人一起吃頓飯,江家有意想要討好阮年,阮年總是禮貌又疏離的應對。
她只是覺得別扭,少說話,就可以壓住想哭的沖動。
“這是你剛出生的時候,你爸爸,哦就是......在嬰兒房外面拍的,還很小。”
阮年第一次進這個房間,房間里到處都是她的照片,從出生到現在,有的是她有記憶的,有的是她很陌生的。
阮佳文嗓子有些啞,抱著本大相冊給她解釋。
“這時候你剛會爬,小闕就學你,兩個人玩的可熱鬧了。”
“還有這張,好不容易能走了,晃晃悠悠的,小闕跟你爸就護著你,生怕你摔了。”
“這張是小闕過生日,你非要自己做蛋糕給他,結果撒了自己一身面粉。”
阮佳文一張一張解釋,每一張的前因后果她都記得清楚,說得時候很溫柔,帶著跨越時間的懷念。
阮年沒有這些記憶,但是聽她講好像突然就有了畫面,那些記憶很美好,她的成長環境有爸爸媽媽還有哥哥。
“哥哥喜歡我嗎?”
阮年打斷回憶突然問道。
既然阮佳文把每段回憶里的江闕都說的這么好,那他為什么還要三番兩次的扔掉自己。
阮佳文頓了一下,抬頭看著阮年,她似乎經常哭,眼底一圈都是紅的。
她拉著阮年的手,很堅定的說。
“喜歡,年年,小闕很愛你。”
“你是他最喜歡的妹妹,他愿意把全世界都給你,爸爸媽媽也是,年年,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爸爸媽媽太自私了,忘記了那時候的小闕馬上要步入青春期,我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你身上,忽視了他。”
“他以為我們不愛他了,對不起,是爸爸媽媽沒做好。”
“那,為什么......不來找我?”
阮年委屈又憤怒,她攥緊自己的衣角。
“因為忽視了他,所以你們默認他扔掉我,你們一家人好好生活,把我扔在孤兒院,你們用我來補償他。”
阮年甩開阮佳文的手站起來,哭著吼出來。
話一出口就覺得滿腹委屈,眼淚一掉似乎所有的體面都可以放棄,不管事后想起來有多丟人,現在只想把心里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出來。
“剛進路家的時候,我每天都在想為什么我的爸爸媽媽要拋棄我,為什么不要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夠好,不夠聽話,我努力的聽話,努力學習,努力照顧好阿言,我不想被趕出去,不想再回到孤兒院。”
“那里沒有我的朋友,所有人都不愛我。”
“上學的時候同學們都嘲笑我,嘲笑我是阿言的童養媳,嘲笑我是路家撿回來的孤兒,他們撕我的試卷,開我的玩笑,甚至把我堵在廁所脫我的衣服,那時候你們一家人在國外幸福的生活。”
“我不喜歡跳舞也不喜歡樂器,可是媽媽讓我學我就學,因為我想討好她,我怕她不要我。”
“那時候你們在哪?在國外,陪他度過那該死的青春期,我呢,我連青春期都不敢有。”
阮年暴躁的甩著手,嗓子哽咽的厲害,哭的太兇,連話都說不清楚,她急于發泄什么,抓起茶幾上的相框扔在地上。
“為什么明明是你們拋棄了我,還要擺出一副很愛我的樣子?!”
阮佳文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怎么辦,她伸手去抱阮年卻被阮年推開,房間里突然闖進了一個人。
路瑾言把阮年拉進懷里,皺著眉語氣冷淡。
“阿姨,抱歉,我要帶我女朋友回家。”
房間門口江闕站在那里,他滿臉愧疚的看著阮年,卻最終讓開了路什么都沒說,阮年被路瑾言帶走,母子倆一個屋內一個屋外,牽扯著親情的事攤開了丑陋又蒼白,撕開所有人的體面。
媽媽屋內的痛哭讓江闕呼吸艱難,他難受的彎下腰死死的按著頭。
“啊。”
江闕痛苦的低吼,臉色白的嚇人,頭上一層一層冷汗往外冒,阮佳文著急的停止了哭,扶著江闕要去醫院。
“媽,對不起。”
江闕沒動,靠在媽媽的肩頭無力道。
江行上來剛好聽到這一句,他沉默的走到妻子旁邊,抬手在江闕背上拍了拍,一家人誰都沒有說話,站在走廊上,任由影子在燈光下交錯變長。
所有的對不起和愧疚都毫無意義,如果理由再悲慘一點,或許阮年就原諒他們了,可是到最后卻是一個這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