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上柳梢。

時間尚早，Yonsn、余淮、吳恒三人坐在院子中央，沐浴著月光、微風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說是三人閑聊，倒不如說是吳恒自言自語，另外兩人就好像沒有長嘴一樣。

吳恒講他每回去一個時空，找到陳露的時候，她都非常慘，身心皆忍受非常之苦，但她又十分倔強，頑強得像臭蟲一樣，無論看到多少惡意，遭受多少背叛，哪怕是被踩到泥土里，她也總能帶著一身骯臟的污泥站起來，被打倒，再站起來，倒下了，再站起來，你明明那么痛恨她這樣，巴不得扇她兩耳光讓她清醒過來，讓她好好看看自己身處的世界，看看自己身上惡心的傷疤。

吳恒說：“我世世都問她，值得嗎？她從沒給過我否定的答案。每一世，她的身份都不一樣，長相也不一樣，但眼神是一樣的，那個靈魂是一樣的。只要她看著我，我就知道，這一世，我又得送她上路。真的，好幾次，都是我親手結(jié)束了她的生命，剛開始，痛哭流涕，后來就麻木了。”

吳恒說：“我說，媽的，你怎么搞的，就算是惹了太歲、惹了瘟神，都不至于受這么大的詛咒，世世都來活受罪。不過，回頭想想，她就沒有入輪回，只不過是無數(shù)生魂碎片散入不同時空而已，沒有一世完整才是正常的?！?

Yonsn在一邊翻了個白眼，問吳恒：“你沒發(fā)現(xiàn)，你每回行動，那個時空都有一個推波助瀾的人？比如什么張公子、李秀才、王知州、趙阿婆、要飯孫？”

吳恒就著月光仔細瞧了瞧Yonsn，這個人喜歡著黑，黑衣黑褲黑鞋子，除了膚色，渾身都是黑，整個人幾乎融入夜色，但他站在那里，你又很難忽略他，尤其現(xiàn)在，他濃黑的劍眉下，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盯著你看，清澈，卻又神秘。

吳恒心里忍不住感嘆，的確，每一世都有這么一個喜歡著黑的人出現(xiàn)在陳露的不同轉(zhuǎn)世，在命運的關(guān)鍵時候推一把，讓陳露徹底走向死地。而每一世，他都生得一副好的皮囊，哪怕的要飯的，也是絕世神顏。

如同這一世。

余淮同樣看著Yonsn，他像從來不認識他一樣仔細端詳著Yonsn，第一次覺得對一個人可以熟悉又陌生到這種程度，一瞬間便是咫尺和天涯的感覺。他真的是神嗎？是鬼怪嗎？或者只是藏得很深的敵人，背后有他不知道的勢力？

今夜，無論是敵是友，他都這么莫名其妙又倉促地開始了結(jié)束之夜。他搞不清楚自己需要怎么做，就像多年前的父親一樣，懵頭懵腦。在場的兩人似乎胸有成竹，并且，不該過問的絕不多吐露半個字。

他甚至搞不清楚，今夜到底是結(jié)束，還是才開始。

“時間差不多了?！彼酒鹕韥碚f，像是全盤游戲的掌控者，又像是整個事件的局外人。

明月高懸，夜風乍起。

墻角的草堆里露出一株半尺長的草，上面泛著熒熒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