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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夢醒時分(3)

“真不錯,又有新鮮的肉吃了!”

女子嫵媚的聲音從天空上方傳來,四周忽然卷起凄厲的陰風(fēng)。

玥鳴秋三人猛然警惕,伸手拔出各自的武器。

“什么人!”玥鳴秋手持長刀,目光冰冷地看向高處。

路子涵也隨之將腰間拔出的長槍鎖定在玥鳴秋視線的方向,沉甸的寒氣在她手中的這把類似火銃的長槍的槍身上不斷涌出。清脆細(xì)小的齒輪轉(zhuǎn)動聲在槍膛內(nèi)傳出,這對被命名為“末世千寒”的武器正在吞噬著槍身周圍空氣中的水分凝結(jié)冰晶。

夏莫也將朱雀之眼變化成遠(yuǎn)距離的狙擊步槍,赤紅色的準(zhǔn)星鎖定住那高處的黑影。

只見那黑影忽然從高樓上墜下來,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一推。

大片的血花在地面上濺開,黑影在接觸到地面的一霎那就傳出骨頭粉碎的聲響。

玥鳴秋定睛一看,瞳孔猛地收縮!

躺在血泊中的是一位衣衫破爛的年輕女子,她此時已是骨頭穿過了內(nèi)臟、腸子流了一地的慘烈模樣。她面目猙獰,身體的血肉大面積殘缺,泛白且恐懼的眼睛似乎是生前最后一刻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

玥鳴秋握緊手中刀柄,沉默地看著血泊中的陌生人。

“咦,那個家伙沒和你們在一起嗎?”輕快而優(yōu)雅的聲音在火焰里傳出,女子的姣好的身形在明黃色的光芒中逐漸顯形。她就是殺死這個少女的兇手。

“你說誰?”玥鳴秋看著火光中走出的人影,沉著地緩慢呼吸。

路子涵和夏莫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噢,原來是剛剛走了啊。”女子又說,可沒人回答她。

玥鳴秋略顯疑惑地扭頭看向唐筱柒離開的方向,然后面對女子說:“你是說唐筱柒嗎?”

火光中的女子聽了變得激動道:“啊對對對呢,就是那個叫唐筱柒的男孩子呢,哎呀呀,我的記性不怎么好,比較我見到的人類太多了。”

“人類?”聽到這里,玥鳴秋露出兇狠的目光。

“你這么緊張干什么?雖然說我對帥哥一直都保持著好感,可你似乎讓我產(chǎn)生了不好的感覺呢。雖然你長得也很不錯,有鼻子有臉的,還有嘴巴!啊哈哈哈哈!”火光中女子漆黑的身影手指撫摸著自己的嘴唇,歪著腦袋看著玥鳴秋。

“這么說你是妖怪,對吧。”玥鳴秋沒有感情的聲音問道。

他扭頭看向路子涵和夏莫,用眼神示意“你們先走”。

“夏莫你走吧,和唐筱柒回大本營。”路子涵干脆地說。

“那你們怎么辦?”夏莫震驚地看著路子涵。

路子涵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夏莫的頭發(fā):“我和玥鳴秋應(yīng)該可以應(yīng)付,你先趕上唐筱柒,我覺得他此刻更需要你!”說完,她調(diào)皮地朝夏莫擠了擠明媚的眼睛。

夏莫這時候也顧不上和路子涵開玩笑,只能聽從她的話,轉(zhuǎn)身離開了戰(zhàn)場。

“那女孩怎么走了呢?這樣可不好了,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么嫩的食物。”那女子以失望的口吻說。

“你是誰!”玥鳴秋開口問。

火光中的女子一驚,她語態(tài)癲狂:“你問我的名字嗎?你是在問我的名字嗎?”

“……”

“我第一次被人主動問名字耶!”女子高興地回答,“你好特別。”

“……”玥鳴秋默不作聲,他手臂上流出汗水。他的直覺在告訴他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個恐怖的家伙,雖然對方一直沒有采取行動,但卻給他一種只要他放下警覺仿佛下一秒那家伙就能沖到他的面前奪走他的性命。

“那你聽好了喔!”

火焰中的女子的身影隨著焰火的升騰在搖晃。

“我叫亞虞,你叫什么呢!”

說完,玥鳴秋猛地屏住呼吸,一只覆蓋著青色鱗片的手抓在他的長刀上!

那女子的力道極大,玥鳴秋聽著刀身上細(xì)微的翁翁聲,仿佛是龍雀在哀嚎。

玥鳴秋吃力一甩,將女子的抓在刀身上的手給彈開。

刀刃上沾滿了黑色的血,玥鳴秋看著刀身上的黑血陷入短暫的沉默。

“真鋒利啊!割的我有些疼呢!”

此時玥鳴秋和路子涵終于看到了那女子的臉,素白如雪,黑發(fā)如瀑。詭異的青色瞳孔縮成一道細(xì)針,猶如潛藏在黑暗灌木下吐信的毒蛇。她身著紫色素衣,寬敞的衣領(lǐng)露出女子白凈的皮膚,脖子上和眼眶下的臉頰附著有細(xì)小的鱗片。

玥鳴秋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就是亞虞?自稱是燭龍的孿生妹妹么?”

亞虞聽了微微一笑,她感興趣地看著玥鳴秋:“看來你們都知道了呀。”

“沒錯,燭九陰是我的哥哥,我這次出現(xiàn)的目的不為別的,只為能解放我那親愛的哥哥。”

“你想怎么解放?”玥鳴秋思考片刻后,沉聲問道。

亞虞回答說:“我需要你們這些妖族混血的人類的鮮血……”她從嘴巴里伸出紅潤的舌頭,嫵媚地舔了舔嘴角,眼神放蕩地打量著玥鳴秋。

玥鳴秋心里一顫。

“血祭嗎?你想通過這樣的術(shù)式去解開燭龍的封印?”玥鳴秋冷冷地問。

他將手背到身后,無聲地朝路子涵比手勢。

路子涵的余光稍微地看到玥鳴秋的手勢,她清楚對方的意思,畢竟玥鳴秋經(jīng)常通過手語與百里沁交流,他的手語表達(dá)能力是一流的。即便路子涵沒接觸過手語,可也能很簡單地理解玥鳴秋此刻的含義。

路子涵持槍的手輕輕地扣動槍身上的某個機(jī)關(guān),末世千寒開始凝聚不融冰子彈。

“看來那個叛徒向你們說了不少東西呢!”亞虞露出愉悅的神情。

“叛徒?”玥鳴秋疑惑。

亞虞回答說:“我所說的叛徒就是你們的羲和修大人呢。哈哈哈哈!一個背棄妖族的家伙,到了你們?nèi)祟愡@里竟變成高高在上的大人,真是可笑之極。”

“……”

“你說的沒錯,我要通過‘血祭’來解開封印住我哥哥的囚籠。”亞虞繼續(xù)說,“這種方式既能殺死你們,也能拯救我的哥哥,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哈呵呵呵呵呵。”

“所以說唐筱柒那次是壞了你的好事是嗎?”玥鳴秋輕蔑地對她微笑道。

“是吶,真是個可惡的家伙呢!那次好不容易我大發(fā)慈悲留他一條命,他竟然還跑來搞破壞!真是不可饒恕。”亞虞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仍是笑著的,“所以我這次來,就是來找他算賬!哈哈哈哈。是‘找他算賬’這樣說對吧,我剛學(xué)不久的詞語呢。”

玥鳴秋無奈地?fù)u搖頭。

“嗯?”亞虞有些疑惑。

“又被唐筱柒給搶了我的風(fēng)頭呢。”玥鳴秋苦笑著說,“真希望我也能像他那樣受歡迎,雖然說我也很受女孩子喜歡,可他這家伙,竟然連妖怪的妹子都給拿捏了!”

路子涵聽玥鳴秋此話一出,也是翻了翻白眼。

“你放屁!”亞虞大聲叫道。

“我喜歡的,只有我的哥哥。”她回答說。

玥鳴秋沒有理會亞虞的回答,他繼續(xù)問道:“所以……你還差一個祭品是嗎?”

亞虞沒有說話。

“自從上次的祭品女孩被唐筱柒救了后,我們后來就再也沒有接收到人口失蹤的訊息了。怎么說,你是停止行動了嗎?不會是被唐筱柒那家伙給嚇的吧?”玥鳴秋不斷地挑釁對方。

亞虞露出輕笑:“你是個自大的家伙,往往自大是需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玥鳴秋搖搖頭,“不,我這是自信。與你所說的自大存在本質(zhì)性的區(qū)別。”

“你如今自投羅網(wǎng)送上門來,是打算對我們執(zhí)法者下手嗎?是想不開了嗎?”

玥鳴秋冰藍(lán)色的眼眸注視著亞虞的手,發(fā)現(xiàn)后者割傷的手不知何時已然痊愈。

亞虞笑了笑,回答玥鳴秋說:“是呢,妖族血統(tǒng)的人類太難找了,找了幾個月也就這么點(diǎn)兒,所以說我就覺得累了。忽然想起你們這些討厭的家伙好像每一個都是妖族混血呢,所以我就想啊……這么多的現(xiàn)成的擺在我面前,我怎么都沒注意到,我是不是很笨啊。”

“……”玥鳴秋的手指蜷緊手中的長刀的刀柄。

“哦哦哦,說到羲和修啊,我差點(diǎn)忘了告訴你!”亞虞露出輕快的笑容,“你們那位尊敬的大人此時正在封印住我哥哥的秘境里受折磨呢!”

玥鳴秋和路子涵皆是一怔。

“怎么可能?就憑那玩意能困住羲和修?”玥鳴秋試圖反駁亞虞說的話,汗水從他的鼻梁上滲出。

亞虞冷笑,她青色的瞳孔望著震驚的玥鳴秋,鮮紅的嘴唇微張:“實(shí)話告訴你吧,在這千年的時間中,我哥哥早已和那個封印它的地方融為了一體,現(xiàn)在你們所找到的那個秘境,早已變成了我哥哥的肚子啦!如果想要解救你們的羲和修,那就必須要打開我哥哥的封印!”

“唔。”玥鳴秋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她。

“人類終究還是太愚蠢,無論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總有些妄想能掌控一切的人在編織著世界的花籃,殊不知他們編織的是囚禁自己的牢籠。”亞虞淡淡地說,“你們低估神明,終會遭到神罰!”

“最后一個問題。”玥鳴秋沉聲說。

“你在這世間流浪了多久,又是為什么現(xiàn)在才開始解封燭龍?”他盯著亞虞問道。

亞虞沉默了會,眼睛看著玥鳴秋的臉。

“哥哥融合秘境需要時間,而且你們的封印制造得還算可以,但還是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減弱,我等待的就是如今的這個時機(jī)。”亞虞說。

“你在撒謊。”玥鳴秋冷冷地回答。

亞虞少女般的臉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

“你完全可以不必等到現(xiàn)在的。”玥鳴秋說。

兩人對峙且沉默著,視線在火光中交匯,耳邊是街道上燃燒的悶爆聲。

“呵呵呵呵,你說的對。”亞虞淺笑著低下頭,“非要告訴你的話我只能這么說了……”

玥鳴秋和路子涵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亞虞抬起青亮的雙眸,黑色的發(fā)尾垂搭在她挺拔的鼻梁上。混雜著濃煙的夜色暗如深海,漂浮在城市上空巨大的云塊猶如潛伏的鯨。火焰的光亮映照在亞虞白皙的臉蛋上,眼眶下細(xì)小的鱗片像是女子對著明鏡化好的妝,睫毛下的瞳孔浸著熾熱的水光,她的表情嫵媚且猙獰。

“輪回之盤如今再次轉(zhuǎn)動,留給你們?nèi)祟惖臅r間已經(jīng)不多了,妖族必定重寫歷史!”

說完,幾乎是同一秒。亞虞朝著玥鳴秋高速地突進(jìn)過來,玥鳴秋朝路子涵比出手勢!

亞虞撲空了,玥鳴秋以出乎她意料的速度朝一旁俯身成功地躲開了她的進(jìn)攻。緊接著迎面而來的,是路子涵打出的子彈!

“砰、砰、砰、砰、砰!”

路子涵朝著亞虞連續(xù)扣動末世千寒的扳機(jī),不融冰的子彈在亞虞的皮膚上來連續(xù)炸開,破碎飛濺的冰片將她的手臂與臉蛋劃出無數(shù)道細(xì)小的血痕。

“大哥快上啊!”路子涵邊開槍邊對玥鳴秋大聲呼道。

玥鳴秋緊握刀柄,胸膛有節(jié)奏地起伏。他閉上眼睛,空氣中仿佛有股看不見的力量在涌動!

只見玥鳴秋手中的名為“大夏龍雀”的長刀的刀身上開始逐漸泛紅,直至整條刀身變得如剛從熔爐里拿出來的鋼鐵一樣赤紅如火。他睜開眼睛,天生的冰藍(lán)色的瞳孔此刻在無限的火光中幻化成了和刀身一樣的赤紅色!他稍微將重心放低,深呼吸一口氣,然后爆發(fā)!

異能·血與火限界。

一陣灼目的紅光在空氣中劃過,大夏龍雀筆直的刀刃架在了亞虞的面前!后者不知何時手中出現(xiàn)了一把長棍,格擋住了玥鳴秋的這一擊。令玥鳴秋詫異的是,亞虞手持的這根長棍像是一根大號的蠟燭,只不過這根蠟燭的表面是與鋼鐵一樣的青黑色,其頭部表面流淌著粘稠的鐵水,詭異的紫火在棍子的頭部燃燒!明明外表看上去很柔軟,卻能與長刀碰撞發(fā)出金屬般的轟鳴聲。

“通過將火元素附加到手中的武器上嗎?”亞虞面對著赤紅色的刀刃露出笑靨,“要不是我反應(yīng)比你快那么一點(diǎn),我還真的會被你殺了呢。”

玥鳴秋緊咬牙關(guān),左手貼在赤紅色的刀背上用盡全力將刀刃壓向亞虞。灼熱的刀身將他的手掌燙出鮮紅的血跡,而他的臉上沒有絲毫退卻。

路子涵仍在持續(xù)地對著亞虞的正面輸出彈藥,令她吃驚的是亞虞似乎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末世千寒的擊打,后者面對冰彈只是稍微地抬起右手去遮擋。亞虞裸露的右手手臂被冰片一次一次地劃開、刺扎,堅(jiān)硬的不融之冰在她的胸前和臉蛋上迸裂、穿透。整個人形已經(jīng)是被摧毀得殘破不堪!可就是這樣殘缺的軀體仍抓著鐵棒擋住了玥鳴秋的斬?fù)簦?

“你們還真是趕盡殺絕呢。”亞虞的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玥鳴秋,說道。

她的血肉在被冰彈穿透的同時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再生,地上都是黑色的血污。

“玥鳴秋,這家伙殺不死!”路子涵不斷地開槍,手指已經(jīng)麻木,她艱難地平舉著手臂,大口地喘著粗氣。

亞虞將遮擋子彈的右手伸向她和玥鳴秋之間,一把抓住了玥鳴秋手中長刀的赤紅色刀身。

沒等玥鳴秋從震驚之中反應(yīng)過來,亞虞竟單憑一邊手臂的力量將玥鳴秋的刀從她的鐵棒上移開!然后左手持棒緩緩收攏,接著猛烈地用棒子的末端擊打玥鳴秋的腹部!

“哇咳!”玥鳴秋吃痛地吐出鮮血,整個人倒在地面上。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給工地上的打地機(jī)洞穿了般痛楚,握著刀柄的右手在不斷地顫抖。

路子涵見狀心里直呼不妙,此刻她手中的末世千寒停止了射擊……并不是她想停止,而是末世千寒這一輪所凝聚的子彈已經(jīng)被打光了。

亞虞靜靜地將頭轉(zhuǎn)過來,猙獰的青色雙眸瞪著不遠(yuǎn)處的路子涵。

路子涵頓時腦子一片空白,她感覺正盯著她自己的仿佛是一只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支離破碎的街道上火焰不斷地洶涌,地面在逐漸升溫。

路子涵直視著亞虞的目光,她的喉嚨在微微的顫抖,此刻的她才感覺到周圍其實(shí)已很熱。

汗珠在她的鼻尖上緩緩匯聚,滴下。

面無表情的亞虞忽然對路子涵露出好看的微笑,亞虞將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成一個圈,將圈放在她的眼睛上,手掌呈OK狀,青色的眸子透過這個圈打量著站在前方的路子涵。

“真漂亮……和我一樣漂亮呢。哥哥會喜歡的吧。”亞虞露出鮮紅的舌頭舔舐嘴唇。

路子涵表情冰冷地看著她,手中的末世千寒正在凝聚新一輪的子彈。

“你們之中,有一個怪物。”亞虞充滿魅惑性的聲音對路子涵說。

路子涵沉默了會,但還是接了她的話,回答道:“你說什么。”

“它可是曾經(jīng)主宰一切的存在呢。它的存在讓我們無不聞風(fēng)喪膽,想要臣服卻又恐懼。就連我的哥哥曾經(jīng)也是它的部下呢……然而這樣的一只怪物如今就在你們這群人里。”

路子涵完全不知道對方在說些什么,“拜托,能說些給人聽的話嗎?”

“值得高興的是,”亞虞完全無視路子涵的話繼續(xù)說道,就好像她根本就不是打算說給路子涵聽的,“值得高興的是……我們?nèi)缃裾业搅吮人€要怪物的存在!”

“鋮。”清脆的機(jī)械聲響,末世千寒已經(jīng)裝填完畢。

就在路子涵抬槍準(zhǔn)備射擊時,亞虞手指圍成的“圈”忽然捏緊!

“最后一個祭品,收集完畢!”她微笑著紅唇微啟。

路子涵感覺到身體瞬間失去了重心……整個人在無盡的黑暗中下墜。一只如高樓般巨大的通體漆黑的狼首從路子涵剛從所在的地面鉆出來,直奔夜幕上的殘?jiān)拢?

記錄:2020年1月20日。“魁”級妖物——天狗,再次出現(xiàn)。

自它第一次被執(zhí)行者所目睹到這次出現(xiàn)的時間間隔只有短短的幾日。

原本漆黑的夜空瞬間被猩紅色的光芒點(diǎn)亮,仿佛是地面上的火焰轉(zhuǎn)移到了云天。

據(jù)說當(dāng)時有目擊者看見數(shù)千顆隕星拖著長長的尾巴在天空中劃過,有的砸落在了遠(yuǎn)處的荒野上,頓時天昏地暗,電閃雷鳴。似乎是整個世界都在為某具恐怖的事情而顫抖,眾人們都聽到了那東西的怒吼。

《史記·天官》所記載道:“天狗狀如大奔星,所墮及炎火,望之如火光,炎炎沖天!”

——

地下避難所。

“下一個。”黑色禮服的高挑男子站在鐵門處對后方的學(xué)生招呼道。

排在余肖樂前面的楚悅悅在黑衣人的陪同下走進(jìn)了印有銀色徽章的鐵門。

“好緊張好緊張!”余肖樂看著在他面前合攏的鐵門激動地說,“沒想到世界末日離我們這么近!有種好萊塢拍攝災(zāi)難大片的感覺啊!”

“你說是吧,熏小萌?”余肖樂扭頭對身后的熏小萌微笑。

女孩仍舊低著頭,余肖樂看不到她的臉。

“你……到底怎么了?”余肖樂咽了咽口水,轉(zhuǎn)過身來耐心且認(rèn)真地問熏小萌說,“你這樣子很久了,你也不說話,平時你在班里可沒有這么高冷的喔。我也和你聊過天不是嗎?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害怕嗎……沒事的,世界末日我嘴賤我瞎說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余肖樂想要逗熏小萌開心,可是越說他越語塞。看著沉默得像是已經(jīng)死去的女孩,平時經(jīng)常說笑話逗同學(xué)開心的余肖樂此時也說不出什么能令對方歡笑的東西來了。

“你這樣子讓我覺得我自己很像個傻子啊。”余肖樂苦笑地說。

“呵呵……”埋著頭的熏小萌發(fā)出聲音。

“哈哈哈哈!”余肖樂見奏效了也是立即跟著熏小萌大笑。

不料,熏小萌發(fā)出的“呵呵”慢慢變成了“呵嗚嗚嗚嗚嗚”。

余肖樂汗顏,“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此時,鐵門打開,楚悅悅在黑衣人的陪同下走了出來。出來的楚悅悅還在和黑衣男子聊著綜藝明星的八卦,臉上笑得很歡樂。

余肖樂看著楚悅悅這副摸樣,心想:“這里面這么快樂的嗎?”

“下一個!”門口旁的黑衣人說。

這次輪到余肖樂了。

他看著在他面前打開的鐵門,有些猶豫。

“到我了,我先進(jìn)去了。”

余肖樂轉(zhuǎn)身向熏小萌溫柔地安慰說……卻發(fā)現(xiàn)女孩突然扭頭跑向了人群!

“嗨!課代表!”余肖樂著急地喊道。

黑色禮服的男人見狀,也是拿起來袖子上的對講機(jī):“有突發(fā)情況,守住大門!”

在通往地面的大門前看守的治安小隊(duì)剛剛拿起對講機(jī):“什么?”便看見一個女孩從人群中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插入治安人員的空隙,穿越阻隔進(jìn)入通道,向地面跑去!

“有人跑上去了!有人跑上去了!重復(fù)、重復(fù)!有人離開了避難所!”

“……”

——

“醒來啦醒來啦,你還要睡多久啊?”

朦朧中,白若飛沉重的眼皮緩緩收起,他感覺腦子像是被磚頭砸了一錘那樣暈。

“再睡一會,別吵我。”白若飛皺眉翻了個身,他的被窩里暖和得讓人留戀。

他的床邊坐著一個人,那人一襲紅衣雪白的長發(fā)在腦后扎起一個發(fā)丸。房間的窗戶灑入屋外的陽光,一只好看的彩色蝴蝶從窗戶外飛進(jìn)白若飛的房間,在書桌和天花板上盤旋了會后安靜地停留在那人伸出的手背上。她淺笑著面容,感興趣的看著手背上的這個在微微展翅的小家伙。她的臉頰上畫有兩道細(xì)長飄逸的緋紅色痕跡,赤金色的眼瞳在白發(fā)下明如燈盞。

“起來啦,這都八點(diǎn)鐘了,遲到了喔!”她朝著被窩里的白若飛叫道。

她手背上的蝴蝶飛向窗外。

一陣沉默后,白若飛猛地掀開被子坐起來!嘴里大叫著:“要遲到了要遲到了!”

他連忙跳下床,嘴巴還在不斷地碎碎念:“鬧鐘又壞了嗎?鬧鐘又壞了!咦,我的拖鞋呢?我的拖鞋哪去了?”

白若飛趴下來,伸長脖子去張望床底:“果然在這!”

他憋起一口氣將自己的一只手臂貼著地板伸進(jìn)去把踢進(jìn)床底的拖鞋給拉出來。

“哎呀哎呀,還沒吃早餐!還沒吃早餐!早餐怎么辦?不吃算了吧!”白若飛慌忙地看向掛在墻壁上的鐘,現(xiàn)在時間是早上8點(diǎn)12分,星期……

“遲到了啊!全勤生沒了!這可是我唯一一個能保留的獎項(xiàng)啊!”他手忙腳亂地收拾書包給水杯倒?jié)M水。

“8點(diǎn)多了,這都第一節(jié)課快下課了我現(xiàn)在才起床!這比平時睡晚了一個多小時啊!”

白若飛忽然想起什么,“穿校服還是穿運(yùn)動服呢,今天有沒有體育課呢?”

這時,坐在他床邊的女子站起身來,不緊不慢地走到房間的衣柜面前。

“我?guī)湍隳靡路桑阆热グ研哟┖谩!彼f道,嗓音聽起來更像是男生。

白若飛看著她打開衣柜的背影,猜測那人應(yīng)該是在對他說話,于是就回答了聲“好”便跑去客廳換鞋子了。

待白若飛坐在沙發(fā)上換好了鞋子,那人也走到了客廳,她站在白若飛面前……

“你覺得這一件好看嗎?”此時的女子正穿著白若飛的藍(lán)白色運(yùn)動服,扭動著身體凸顯勾勒的美好身形,雪白的長發(fā)搭在雙肩,赤金色的眼眸注視著白若飛,她的臉蛋紅紅的,像是在期盼著白若飛的回應(yīng)。

“好看。”白若飛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回答說。似乎忽然忘掉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遲到的事。

“那這件呢?”過了會兒,女孩換上了白若飛的校服西裝。

純白色的西裝十分合身地貼合在她的肌膚上,朝氣的紅色領(lǐng)帶以及不知從哪里找來的黑框眼鏡顯得身材修長高挑的她又冷又美麗。蒼白如雪的俊逸長發(fā)綁成高高的馬尾,臉上的兩抹緋紅將其好看的眼睛勾勒如畫,仿佛成熟的學(xué)姐打扮上了精致的妝就要和學(xué)弟約會。

這一系列操作可讓白若飛在大清早就得到大享眼福待遇,本來有些沒睡醒的他此刻也是臉紅心跳。

“好看。”白若飛木木地夸贊,嘴角快要溢出口水。

女孩微微笑了笑,“好吧,我覺得你還是適合穿運(yùn)動服。”

白若飛接過她遞過來的剛從身上脫下的運(yùn)動服,系好鞋帶、穿上外套,在女孩的目送下走下了樓梯。

……

“有種奇怪的感覺,剛從的那一幕,好像自己在哪里見到過。”

騎著自行車的白若飛腦子里閃過模糊的念頭。

“咦?學(xué)校是在哪邊來著?”他在十字路口停下自行車,紅燈亮起,他看著兩條岔路猶豫不決。

“你的初中呢是在走右邊的‘人民大道’,你的高中呢是在左邊的‘康寧北路’,你現(xiàn)在是在念初中,所以呢,等綠燈亮了你就要靠右側(cè)的馬路走,那樣就能走到學(xué)校了!”女孩的聲音從白若飛的身后響起,白若飛扭頭發(fā)現(xiàn)那個在家里出現(xiàn)的女子不知何時以及坐在了他自行車的后座上。

“噢,所以我走右邊是嗎。”白若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女孩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屬于紅燈的60秒過去,十字路口上方的綠燈亮起!

白若飛興奮地用力蹬著腳踏板,伴隨著清脆的鈴鐺聲,自行車在人群中穿行。

他輕輕地哼著歌,反正也已經(jīng)遲到了,所以也不必太過去勉強(qiáng)自己。

白若飛騎著單車爬上坡面,樹蔭下散落的陽光照在他的書包和臉頰上。

不知騎行了多久,白若飛的腦袋中忽然涌入一個念頭,同時他停止了哼唱。

“你怎么會知道我高中在哪里讀?”他扭頭看向后座上的那個瞳孔是赤金色的女孩。

后者沒有說話,微笑地看著他。

白若飛微微瞇起眼睛端詳著眼前的這個人……

“你是誰?我認(rèn)識你嗎?”他忽然意識到這個早晨就出現(xiàn)在他房間里的女子是個陌生人。

然而在白若飛問這些話的時候他并沒有停下腳踏的動作,單車在馬路上行駛著。

他騎著騎著,忽然感到右腿失去了知覺,接著便是重心不穩(wěn),人和單車一同栽倒在地面上。

“唔,怎么回事?”他疑惑的坐在地面上,看著倒在他身前的自行車,似乎沒有痛覺。

白若飛嘗試著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腿根本就沒有感覺,就像是一根腐朽的枯木。

“你的右腿斷了。”不知何時,那名女子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

白若飛疑惑地看著她問道:“怎么斷的?這不好好的嗎?瞎說!只是我騎車太久屁股坐麻了。”

女子淡淡地笑了笑,“那你要站起來呀。”

“嗯,我要站起來。要不然我可能今天早上都去不了學(xué)校了。”白若飛回答。

“是啊,你今天早上都去不了學(xué)校了。”女子以機(jī)器般的口吻說道。

“唔。”白若飛用手使勁地?fù)沃匕逑胍纹鹱约旱纳眢w。

一陣掙扎后他艱難地呼出口氣,面容苦澀的皺眉道:“真站不起來了。”

女子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講話。

“對了,你怎么不可以過來扶我一下呢?”白若飛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這時,她開口了:“你看,你這不是站起來了嗎?”

“嗯?”白若飛凝望著女子赤金色的雙眸,露出疑惑的表情。

坡路的下方走來一個男生,他朝著白若飛倒地的方向走來,陽光照射在他黑色的長發(fā)上,白若飛發(fā)現(xiàn)自己卻看不見那人的臉。直到那人走到他的面前,前者的臉還是一片漆黑。

在白若飛驚詫且惶恐的目光中,那個沒有臉部的人朝他伸出一只手臂。

白若飛看著那人伸到他面前的手掌,又看看那人的模樣,猶豫了一會也伸手接了上去。

就在那人的手握住白若飛的手的那刻,白若飛感覺到手臂傳來一股地心引力般的力量直接將他整個人的身前牽了起來。

他背起白若飛,朝著坡路的上方一步一步走去。

白若飛趴在那人的背上,能感受到那人暖和的體溫。他扭頭看著倒在后面的單車,眼神憂郁。

“……”

就這樣,兩人在陽光下不知行走了多久。路過的車輛卷起地上的灰塵,白若飛漸漸地發(fā)覺有些口渴。

“怎么還沒到學(xué)校嗎?”白若飛問,他抬頭看向天空,天空是晴朗的烈日。

背著他的人沒有回答,仿佛是聽不到白若飛說話。

“好渴啊,好想喝水。頭也有些暈。”白若飛將臉貼在那人的后頸上,似乎這樣能讓他好受些。

“對了,書包里有裝到水!”白若飛想起他每天上學(xué)出門前都會將包里的水杯倒?jié)M水。

他將手伸向后背去摸索水杯,卻發(fā)現(xiàn)書包并沒有在他身上。

“啊,我的書包呢?”白若飛驚訝,“你有看到我的書包掉哪了嗎?”他問自己身子下行走的那個人。

那人沒有給予他理會,仍是一步一步地邁著步伐走到了坡路的頂端。

見詢問無果,白若飛自言自語:“難道是剛從摔跤時掉地上了?有可能。”

他們開始下坡。

“初中的這條路一直都是這么起伏呢!”白若飛趴在那人的背上看著馬路下方感慨。

恍然,他的心神觸動。

“為什么……我會這樣說。”白若飛伸手輕輕地掩在他的嘴唇上,臉上凝出幾滴水珠。

“說的好像我已經(jīng)初中畢業(yè)了一樣……”

蝴蝶飛過他的視線,白若飛抬起低垂的眼眸去追隨它的蹤跡。

它在白若飛的鼻子前飛舞,然后墜到水泥地面上,白若飛的視線也緊跟其后。

然后他便看到了……血跡!

白若飛瞳孔收縮,他扭頭看著一路走來的地面,地面上滴滴片片都是凝固的鮮血。

他將眼睛轉(zhuǎn)向背著他的這個人的腳底下,發(fā)現(xiàn)后者每抬起腳步,地上就會留下一片鮮紅的血跡。

“嗚哇!”白若飛不禁失聲大叫。

他連忙搖了搖身下那人的肩膀:“同學(xué)、同學(xué),你在流血?dú)G!”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樣的年紀(jì),可是他自己就這樣直接地叫出口了,不但沒有感覺到陌生,而且還有些熟悉。總感覺這個沒有臉蛋的人他好像認(rèn)識。

那人的喉嚨微微顫動,似乎在發(fā)出聲音。

白若飛將耳朵湊近那人的頭部旁邊,想去聽他到底在含含糊糊地說些什么。

聽了許久,白若飛的嘴唇也跟著那人的聲音在做復(fù)述般的形狀。

“唐……依洛……”

“幫我照顧好……唐……依洛……”

那一刻,白若飛感覺心里的某個部位上綁著的鐵鏈被打開了,身體有瞬間是處在虛空飄渺的狀態(tài)。他目光朦朧,意識模糊。

緊接著他便重重地摔了下來,趴在了地面上。

“好疼!”白若飛痛苦地緊閉雙眼,抱住蜷縮的身軀。

待他吃痛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腿的膝蓋以下的部分憑空消失了!

“真的……斷了呢。”他看著自己殘缺的右腿,喃喃地輕聲說道。同時他發(fā)現(xiàn)剛從背著自己的那個人也消失不見了。

這時,大地忽然劇烈的震動!白若飛此刻還是趴在馬路右側(cè)下坡的坡面上。

伴隨著一陣巨大的塌陷聲與汽車的鳴笛聲,一個巨大的黑影在前方的馬路中央的路口處破土而起!路過的車輛都被掀起了底部,翻滾的卡車撞在了綠化帶上!火焰和沙石瞬間彌漫了視線。人行道旁停靠的汽車也微微搖晃,警報聲接二連三地刺耳的起伏。

待那龐然大物身上的泥土掉落,白若飛看清了那家伙的真容。

那是一條通體赤紅的無翼巨龍!

它那蜿蜒的身軀還在持續(xù)的從地下鉆出,龍首已經(jīng)到達(dá)了幾十米的空中。

那巨龍朝著地面上的白若飛張開血盆大口,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吼叫!白若飛直接被嚇傻了。

明亮的光線下,白若飛注意到那龍的頭部中央還長有一只豎眼。那只豎眼像是燈籠,碩大的金黃色的瞳孔在眼眶里焦躁地轉(zhuǎn)動,最終那只眼睛的視線停留在白若飛的臉上。

白若飛看見那只眼睛慢慢地閉合,天空也隨之變得暗沉下來,瞬間從白天進(jìn)入到了夜晚!

幾道劃亮天空的閃電劈落,暴雨傾盆而下!

白若飛虛弱且顫抖地趴在地面上,雨水打濕了他整個人的身體。

“最終還是如約蘇醒了呢,燭九陰。”這時,一名女子出現(xiàn)在了倒地的白若飛的身旁。

白若飛撥開濕透的頭發(fā),滿臉雨痕地看著她:“你怎么又出來了?你到底是誰啊?”

眼瞳是赤金色的女孩此時穿著天藍(lán)色的校服,雪白的長發(fā)盤旋在腦后,頭發(fā)上插著一支山櫻。她低頭看著雨中狼狽的白若飛,臉上的兩道鮮紅在夜色下發(fā)出熒光般的顏色。

“現(xiàn)在是23點(diǎn)59分,離1月20號過去還有30秒。”她的眼睛在沒有路燈照亮的黑夜里明亮如流淌著熔巖。

白若飛疑惑:“你在說什么啊,今天是1月20號嗎?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還要去上晚修呢。”

女子居高臨下地微笑地看著他,回答說:“今天不是1月20號,我說的是2020年的1月20號呢。還有啊,早上我沒有告訴你其實(shí)你今天不用去上學(xué),今天是星期六,你沒注意看時鐘就出門了呢。星期六你要做什么呢,星期六啊,你就要和平時一樣將學(xué)校布置的作業(yè)給寫完,然后要看周六你最喜歡看的科教頻道,噢,還有嘉佳卡通!這是屬于你的周末時光啊,白若飛,你不應(yīng)該在這里,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家里看著電視,做著你自己喜歡的事情。”

“周六……今天是星期六嗎?”白若飛將下巴使勁地抬高以免沾到被雨淋濕的地面。

“嗯。”女孩微笑地看著趴在水中的他,身后是巨龍發(fā)出的如雷般的聲鳴。

“我聽到有人在大叫……叫得很慘烈。前面好像有火光,周圍都著火了。”白若飛無力地將臉貼在水洼里,雨水順著他的頭發(fā)流到他的嘴唇和鼻孔,“我好像感覺到有什么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要死了……我感到很難受,很難受。”

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睛無神地盯著視線里走過的螞蟻。

“這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白若飛躺在暴雨中,任憑雨水敲打著他的后背。

“……”

“今天不是星期六對吧,你在騙我。”白若飛后背緩慢地起伏,他每說一個字都顯得他那樣的精疲力竭,仿佛雨水已經(jīng)淹沒了他的氣管,“你身上穿的是我高中的校服是嗎……我認(rèn)得學(xué)校的校徽,不知道為什么,我好像見過那個標(biāo)志。”

女孩靜靜地看著他,雨水也將她的身體淋濕。

“我今天沒有去上課,明天我就會挨批了。”白若飛咽下一口氣繼續(xù)說,“我今天一直都在去學(xué)校的路上……一直都是。我第一次覺得我到我初中的路是這么的長……我的初中。”

“我好久沒回過母校了……自從畢業(yè)后就再也沒回過。”白若飛說。

女孩看著虛弱的少年,赤金色的雙眸仿佛看到了什么在他的體內(nèi)緩緩清晰、蘇醒。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素白的頭發(fā)已經(jīng)淋濕散落,發(fā)間別著的那支山櫻也墜落到了地上的水洼中。

“你是妖怪之王對嗎,蚩尤……”白若飛的嘴巴已經(jīng)被水淹沒。

女孩點(diǎn)點(diǎn)頭:“嗯。”

“沒猜錯的話,我現(xiàn)在是在夢里,對吧。”白若飛疲憊地閉上眼睛。

“嗯。”

“那條龍就是燭龍,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蘇醒了是嗎?”

“嗯。”女孩點(diǎn)頭。

“外面出事了對吧,我想要出去。”

“出去?哈哈哈哈,你出去了又能做什么?你已經(jīng)快是個死人了,死于失血過多。”蚩尤笑道。

“怎么才能阻止它?我知道你可以做得到。”白若飛迷迷糊糊地說,他嗆到了水拼命地咳嗽。

咳嗽完后白若飛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站在他眼前的女孩。

“拜托了……請幫我這個忙,算我求你。”他的聲音小到像是鉆入了泥土里。

蚩尤皎潔的臉上露出幾分興致,她看著腳底下躺在積水中的白若飛:“這可不像你啊。”

“……”

“你不是還著急著去參加自己的葬禮嗎?怎么忽然又想活下去了?”她臉上像是看笑話的表情在看著白若飛。

白若飛將好不容易抬起的臉又埋進(jìn)了水里,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我想熏小萌活下去……”輕輕的,他說出了這句話。

女孩微微挑眉。

“我怕等我醒來,她已經(jīng)死了。”白若飛爆發(fā)出所有的力氣將身體翻過來,仰面朝上躺在地面上,“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我的人……不能就這么輕易地看著她死去啊。”

“哪怕其實(shí)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也好,我也想讓她活著。”白若飛看著被巨龍盤繞的雨夜,雨水淋在他布滿泥土的臉上,“在聽到她說出那幾個字之前,我一直都覺得我的青春很廢物,沒談過戀愛,沒有人喜歡。我的朋友很少,能聊的上話的十個手指都能數(shù)的過來。我沒什么值得自己驕傲的特長,身邊的人都比我優(yōu)秀,他們圍繞在我的周圍……讓我覺得我就像那星海中最渺小的那一粒不會發(fā)光的塵埃。”

“我羨慕很多人,我羨慕太多的人啦,我羨慕我所見到的每一個人。”他睜著眼睛,天空落下的雨進(jìn)入他黯淡的眼睛里,閃電在空中劃過,顯現(xiàn)出紅龍蒼白而龐大的身軀。

“我很想成為他們,哪怕是隨便一個也好……也比我強(qiáng)。呵呵。”

白若飛從嘴巴里呼出口氣,氣體化作白霧飄散在空氣中。他笑得那么凄涼、動情,且難看,仿佛一個中年淪落天涯的戲子在向觀眾們折扇傾吐起他難堪的前半生。

女孩看著他,山櫻的碎片飄在他的頭發(fā)上。

“你不喜歡唐依洛了么?”她問。

白若飛看著漆黑的天空笑了笑,回答說:“其實(shí)我現(xiàn)在才明白,我對唐依洛的感情那不叫喜歡,也不是暗戀。只是單純地覺得這個女孩長得很好看,每次看到她都會被吸引到而已。就像其他同樣‘喜歡’她的男同學(xué)一樣……嗯,我應(yīng)該是好色,不叫喜歡。”

他的面部表情逐漸平緩,平淡。雨水流過他那黯淡如灰的瞳孔,落在他耳旁的櫻花瓣上。

“唐依洛……應(yīng)該說我也很羨慕她。”白若飛輕輕地開口,靜得像是對某人訴說悄悄話。

“她什么都沒做,什么話也沒說,只是一個人在教室外的走廊安靜地走過,就能讓一個這么憨批的傻子對著她的背影眷戀了三年。她的周圍都是光,圍繞著她的也都是那些會發(fā)光的人。”他向著天空微微伸出手臂,像是想要抓住些什么,“我曾經(jīng)想過,要是我是她該多好啊。有一個年級第一長得又帥的哥哥疼自己,還有每天那么多人寫著情書遞上鮮花來追。不像那個只會對著她背影發(fā)呆的傻子,沒人喜歡,也很少朋友。傻子不追女孩,就不會有女孩去追他。所以如果傻子想要得到人的喜歡,就要主動出擊吶……可偏偏那個傻到家的蠢蛋連出擊的膽量都沒有,因?yàn)樗X得自己不配。”

蚩尤沉默地看著躺在泥濘中的白若飛,大雨磅礴,龍鳴與雷聲在天上響個不停。

“可那個衰仔怎么也沒想到,會有一個女孩和他去逛服裝店,會和他在掛滿燈籠的樹下許愿,會和他坐在火車上聊上整天……”白若飛的鼻涕流到臉頰上,眼淚也混合著雨水涌出,可他卻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就像是早已丟掉了靈魂的人靜靜地躺在深淵凝望高空,“我覺得我是個會喜歡上喜歡我的人。如果我喜歡的人死了,我會很難過。”

“唔,很難過……”他輕輕地閉上了嘴唇,仰望著雨中的巨龍。

一陣沉默過后,女孩忽然眉開眼笑!

“我不會讓我親愛的和我簽訂過契約的主人難過的!”她嬉笑著伸出頭看著白若飛,白若飛的視線里是她倒過來的臉蛋。

“就像你說的一樣,如果本王喜歡的人死了,我也會很難過呢!”女孩笑著,說著帶著股稚氣的話,“讓我們一起去將礙事的家伙給殺了吧,殺了他心里就舒服了,殺了他你喜歡的女孩就不會死了!無關(guān)他曾經(jīng)的功與過,不念他訴說的罪與德!審判他此時此刻此地所發(fā)生的諸之罪惡,對他給予神明所不能給予的刑與罰。即使對方是神明,也得接受誅罰!”

她對著蒼穹下盤旋在城市上方的赤龍接近癲狂地癡笑,暴雨與雷電在這一刻達(dá)到頂峰。

雨水密集如幕墻,赤金色的瞳孔在公路上灼熱發(fā)亮。

女孩的雙瞳仿佛轉(zhuǎn)移到了躺在水洼中的白若飛的眼睛上,男孩的雙眼明亮如燒炭。惡魔與天使的征兆在他的臉上同時浮現(xiàn)。

女孩脫去身上天藍(lán)色的校服,輕輕地丟到白若飛的身上,遮蓋住了他的身體。

“拜托請跟我念吧,不管耳畔如何喧囂,眼前何等森羅煉獄,請跟我念吧!”九黎之君對著漫天的雨幕深情地輕聲說道,她容顏的美在此刻妖異了世間所有的駭俗。

“在那六個輪回之末,是那紅蓮帳下的歡歌。”她在電閃雷鳴中開口,眼前的馬路與天空漸漸地破碎。

白若飛神情木訥地跟著她重復(fù),他的瞳孔綻放著玫瑰花心模樣的緋紅:“在那六個輪回之末,是那紅蓮帳下的歡歌……”

“歌聲是惡魔在奏響,歌曲是天使的編唱。”女孩開口。

“歌聲是惡魔在奏響,歌曲是天使的編唱。”男孩說。

在天上盤旋的巨龍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它將燃燒的鐵面朝向他們,張開巨大的口噴吐出長達(dá)百米的紫色熾焰!熱量把空中的雨水瞬間蒸發(fā),火焰如林中竄出的兇猛的蟒蛇從高空朝他們襲來。女孩絲毫沒有要躲避的意思,嘴角上帶著一絲輕蔑的笑靨盯著撲面而來的紫色龍炎。

“金色的巨劍將劃開黎明的胸膛,諸國的和平將被永久打破!”女孩不緊不慢地述說。

“金色的巨劍將劃開黎明的胸膛,諸國的和平將被永久打破!”

“那一刻,天使成為惡魔,惡魔化身為詛咒。”

“那一刻,天使成為惡魔,惡魔化身為詛咒。”白若飛面無表情地躺在水面上重復(fù)。

火焰逼近,紫色的龍卷將他們吞沒!

劇烈的爆裂聲與風(fēng)聲將公路上的地面與周圍的車輛剎那間粉碎,沒人能在龍炎中幸存。

“最后一句了喔,軒若言。”火海中,女孩的聲音調(diào)皮地說道。

“……”

“地獄的火焰讓沉睡的世人重生。”

“地獄的火焰讓沉睡的世人重生。”

她深吸一口氣,嘴角泛起好看的弧度。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我不入地獄……”白若飛的聲音緩緩地在虛空中擴(kuò)張,“誰入地獄!”

那一刻,夢境破碎,諸神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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