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世外學院（Isolated College)

天蒙蒙亮，白若飛睜開眼睛用手迷迷糊糊地扯高被子，懶惰地翻了個身把臉朝向房間窗口繼續睡去。他眼皮微微跳動，因為自己好像恍惚中看見了窗口處坐著個人……白若飛憑借著意志與突如其來的一陣心悸與沉重的睡意作斗爭，他竭力地再次撐開眼皮，這下他看清了靠坐在窗口石階上的那個人，微亮的光線下那個人略顯漆黑的身影似乎也正看著自己。

眼睛……眼睛……眼睛是赤金色的！在周圍昏暗的條件下那雙眼睛猶如點亮了的燭燈。

白若飛在對視的那一刻睡意全散，他直接從床上蹦起來落到地面上，嘴唇不停地抽搐：“你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那人在注視自己時白若飛順手偷偷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屁股，生疼！白若飛腦子里亂糟糟的不敢說話。他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看上去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子，后者身上包裹著一席赤紅的長外衣，有點類似于漢服中的鶴氅，寬大的袖口，兩側開衩的不緣邊直領罩衫，中間系著帶子。金色的鱗甲點綴在敞開的衣襟上，清晰挺拔的鎖骨顯露出來。女子姣好的臉頰上畫著兩道長長發緋紅，雪白的長發在腦后梳成一條如瀑布般披散馬尾，那一幕猶如從大師筆下的絕世之作走出來一般。如果不是那雙赤金色的眼睛太過于詭異白若飛肯定以為這是天國將下來的絕世美女然后不顧一切地撲過去。

“已經一千多年了……他和你長得還挺像的。”那人抬頭看向未完全明亮的天空癡癡地言語。

一聽到此人說話的聲音，白若飛不由大驚失色：“你，男的！？”

那人仍在對著天空發呆，自顧自地言語，完全無視白若飛的提問。

“快從我家出去！我報警了哇！”白若飛舉起手機示意。

這時那人從看上去有些不舍地從窗口處下來，看了一眼白若飛。在目光交匯的一瞬間白若飛突然感到一陣巨大的威壓，后者的瞳孔里像是有熔巖在流淌，白若飛竟有些使不上力氣，身體一下就軟了，像是臣子準備要叩見帝皇。

“看來羲和修什么都沒和你說呢。”那人說道，他收回目光。

“說什么？”白若飛心驚膽戰，只從昨天放學開始事情真的是一樁又一樁。白若飛作為一名接受了合格的九年義務教育以及經歷了兩年半的高中生涯的學生，恪守品行，端正姿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可以倒過來被。而如今……難道真的要把自己的世界觀都弄崩塌不可嗎？不，按理說自己的世界觀昨天就已經崩了，現在只不過是在那些崩塌剩下的殘骸上再踩多兩腳……

“白貓是我驅使的。”那人回答說，“是我把你引到羲和修的面前。”

“他說的那個人……原來是你？”白若飛想起昨天晚上羲和修和他說的話，“話說你就不能按門鈴？偏偏出場都要像這樣弄得一驚一乍的？你是妖怪對吧？妖怪都這么愛嚇人的嗎？我告訴你要不是我心臟經得起嚇，早就躺地上了！哪天萬一我被你們嚇死了誰負責？你負責嗎？你給我心臟搭橋嗎！？”白若飛一肚子氣，喋喋不休。

“這個世界需要你，白若飛。”那人開口說。

白若飛腦子一下子沒轉過彎來，“什什……什么？”

那人微微一笑，很傾城。他繼續說道：“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

“什么路？”白若飛下意識地接下話題，心里卻想著這人大清早的來給自己選未來？這怕不是上帝看自己在家里頹靡久了成這樣，實在看不下去了然后讓天神下凡傳達旨意吧。

“一是你繼續地像這樣作為個普通的高中生生活下去，高考畢業后上大學，然后就是找工作，結婚生子，最后結束平凡的一生。”那人目光投向窗外，魚肚白的晨光一點點地揭開黑暗，沉睡的城鎮正慢慢地蘇醒，“第二條路是你現在就要做出選擇的一條路，只不過這條路需要你付出一些代價，或許那代價很沉重……”他赤金色的眼睛里像是凝結著層冰，透著一股奇怪的卻巨大的……悲涼？白若飛看了一眼便覺得那瞬間那股悲傷如潮水般洶涌向自己撲來將他淹沒，竟有些喘不過氣。

這家伙不會是抑郁吧……妖怪也聽“網抑云”嗎？白若飛短暫思考。

“行了，我就這樣過完一生挺好的。”白若飛還沒聽完便直接回答，“平凡也能活出不凡啊！課本電視上不都這么說嗎。當一個普通人有什么不好的，我才不要搞特殊，弄得和蜘蛛俠鋼鐵俠一樣。我覺得普通人的生活挺快樂的，沒什么不好的。OK，你可以走了。”

“第二條路是和我一起，將那些要在不久的將來蘇醒的惡魔重新送回地獄。在你平凡的生活之余，你會有另一個身份，你將擔任人類與妖族的維和大使，你將要面對的是一個又一個任務，在神圣的感召下完成你的使命，你將會獲得榮耀與成就感，你代表的不再是你一個人，而是全人類社會，是這個世界。”那人說。

白若飛無語眼前這家伙竟無視自己說話，仿佛剛才自己的回答是無效的。

“你準備好了嗎？”那人轉頭看向白若飛，目光平靜。

“準備好你妹啊！你這是給我做選擇嗎？你這簡直堪比資本主義對勞動人民的剝削壓榨好吧！”白若飛憤憤地吐槽，“還代表人類社會？還全世界？神圣感召？我是在玩新版的現實‘使命召喚’嗎？你以為我是地球主人啊！我要是有這本事老子還愁不被清華北大錄取嗎？這恐怕聯合國的地位都要被我刷下來了吧！我告訴你童鞋，你這叫道德綁架！我不想再聽到什么人啊妖啊的了，碰到你們到現在我還沒緩過來。你們再也別來找我！我告訴你，不是什么問題都能用可樂雞翅解決的！還有，我再重復一遍……你、快、從、我、的、屋子里，出去！”

“我才不管你長得好不好看！你快給我滾蛋！”白若飛大喊，喊完之后兩腿發抖，因為他不知道妖生氣起來是什么樣的，他有些擔心眼前這位不速之客突然暴跳起來把自己給吃了。

“那好，我就先行告退了。”那人回答。

白若飛覺得有些出乎意料，他沒想到這家伙回答的這么干脆。

那人靠近窗臺的時候突然回頭，赤金色的眼瞳盯著白若飛，這讓后者不由寒毛直立……不會是下一秒就反悔吧！自己這是要完蛋的節奏嗎！？白若飛小心地揣摩著對方的意圖，眉毛挑起微妙的角度。

“你逃不掉的……因為這是你的命運，白若飛。”

一陣晨風從窗口吹進房間，白若飛一眨眼的功夫那人竟化成一只披著紅棕色羽毛的鷹飛走了，只余下一陣淡淡的梅花香。窗外的黎明正逐漸地擴張，冬日的陽光已經滲透到了樓下的巷子里。

看來自己應該是還沒睡醒……白若飛心里想，便走到床邊一頭栽倒在枕頭上。

——

“dingdong！”躺在床頭邊的手機有消息進來。

白若飛勉強地睜開眼摸起手機，手指劃開鎖屏，竟發現俞肖樂那家伙給自己發了六七條微信，剛剛進來的這條是：

“起床了沒啊，太陽曬屁股了！”前面的那幾條都是同樣的意思，就是叫白若飛起床。

白若飛看了看掛在墻上的時鐘，時針和分針重疊正穩穩地指著數字9，秒針仍在轉動。沒想到自己倒頭一躺直接就快到中午了。

“我現在起床。”白若飛回復，“我能被俞少爺您如此關心我真是榮幸之至！”然后白若飛接著補上：“你是不是今早閑著沒事干吶？沒人陪你聊天是吧。”

過了幾秒，俞肖樂發來消息：“不是，你昨晚我發QQ你都不回應，打電話也打不通，我還以為你被車給拐了！打了幾個電話都通不了，你這個月是不是沒交話費啊？”

白若飛估計可能是自己被卷入那條妖怪街的那段時間里俞肖樂給自己打的電話，那時候白若飛的手機接收不到信號。再加上后來醒來時也沒看QQ，所以不知道俞肖樂給自己發信息。

“昨晚手機沒電了，不好意思。”白若飛只好撒謊，“你讓我好感動！淚目！！楚悅悅一定會喜歡你這樣的暖男的！相信自己，兄弟！”白若飛捂嘴偷笑。

“那個，我是來和你聊個事情滴呀！”俞肖樂發消息說，“昨晚和兄弟們打戰隊賽碰到個高手，第十區的，第三局單挑回合時一個人把我們五人隊伍里的四個人給輪番碾下臺了，要不是有時長限制，最后的我恐怕也得栽在她。問題是那家伙還是個女生！讓我們這些哥倆好沒面子。”俞肖樂在句尾補了幾個“笑哭”。畢竟只是游戲，俞肖樂不是太較真這些輸贏，所以對于這件事他看待得還是比較客觀的。不像現實中的某些類型的狂熱玩家，打游戲戰敗一局能氣到去跳樓，畢竟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這些也只是休閑娛樂。

俞肖樂很喜歡電競游戲，每年市場上最新的游戲出版他都有收藏，俞肖樂家里第一多的是money，這點沒人否認，要說到第二多的就是各種游戲產品與設備了。他家里有一間專門為他自己而做的“電競廳”，白若飛在高二的時候還去拜訪過。著實把白若飛看傻眼了，各種限定的戰隊高清海報，琳瑯滿目的游戲人物手辦，職業選手同款電競椅，電腦鍵盤鼠標藍牙什么的都是市場最新配置的！然而俞肖樂并不是那種只會躲在家里打游戲看動漫的那種死宅，這些只是他普通的學余愛好。白若飛在這間不大不小的的房間里所感受到的無非是濃濃的奢華氣息，豪華的不能再豪華，就連心臟在這些華麗外表的東西的包圍下都止不住顫抖。

額等等，若是心臟止住顫抖那人是不是就完了……

白若飛也喜歡玩游戲，長大后的家里大部分時間都是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無事可做實在不想學習白若飛就會玩點手游，看看電腦打發打發時間。白同學對游戲這方面有一點的造詣，在朋友們之中一直都是技術的挑大梁。在認識俞肖樂后的某個周末里，俞同學邀請白同學一起開黑。游戲中俞同學很快就被白同學花里胡哨的操作給吸引，再加上俞同學熱愛電競，瞬間便燃起了組建戰隊的念頭。很快，戰隊成立了，俞肖樂擔任隊長，白若飛擔任副隊。這個戰隊的隊長發放的福利太多，導致戰隊的人數沒出一個星期便滿名額了。兄弟們一起在服務區征戰時，心中不久就產生了個相同的聲音——好像副隊比隊長的技術還要好喔！俞隊長也承認白若飛副隊長的技術之頂尖地位，并給予白若飛一個“戰隊操作顧問”一職，兄弟們對于請教白副隊長也是樂此不疲，精益求精！經常三更半夜直接一個電話過來把白副隊長給從夢中震醒，白副隊長經常在凌晨兩三點被感化地直呼上帝。

每當白副隊長周末回到家打開手機，手機通訊頁面一塊總會顯示出一星期內有幾十個未接電話，這些電話不是惡意騷擾，也不是集體打錯了。未接電話都是戰隊里兄弟們的手機號碼，額……白副隊長也有考慮過要不要把他們列為惡意騷擾。額，也不是不行。

后來俞隊長出面在戰隊群中貼了告示后說明了他們還是處于學生時代的具體情況，學習要緊，假日里白副隊長才有時間慢慢答復大家，且希望大家也不要打擾到了白副隊長的正常生活與作息，游戲技術可以在兄弟們一起開黑的時候現場展示并教學。告示中并用委婉的言辭征求包容，白若飛才得以從劫難中逃脫。然而俞隊長很有經商頭腦，不愧爹媽都是學金融的，他們的兒子沒有讓他們失望。俞隊長與隊員們表明白副隊長傳授技術要收點兒學費，學費不多，隊長站在兄弟們的角度上去考慮的，很細心穩妥，絕對人性化！一節課45分鐘，即在白副隊的教學下玩45分鐘游戲，一人5塊錢，組團的。要是想要與白副隊長一對一交流，論小時計算，一小時20人民幣！

白若飛感覺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良心過不去，感覺自己像是參與了什么非法教學一樣。而俞肖樂則說這是商機要抓住了，況且自己為組建戰隊投資了不少錢，雖然家庭富裕到不行，但俞肖樂對于自己的消費也是十分謹慎的，所以心里還是有些心疼的。白若飛也靠周末教兄弟們打游戲賺到了一些生活費，肯定不是很多，但也心滿意足。

“嘿，你怎么看呢？”俞肖樂見白若飛久久沒回復又發了一條消息，“你要不要去會會她？我加她微信了，我可以推薦給你。”

白若飛猶豫了一下，想到今天也沒什么事情做，于是便敲屏幕鍵盤回答：“好吧，你幫我約她。把她微信發給我，然后我再開個房間和她單挑，邀你們進去觀看。”

主要是對方這位高手還是個女生，白若飛對此比較感興趣。可能是處于男性對女性的微妙感覺，若高手是個男的估計自己也不會去搭理。

“好的！”俞肖樂愉快的回應。

——

白若飛坐在電腦前百無聊賴地等待著俞肖樂的消息。

他站起身子走到窗臺前，輕輕地踮起腳探頭出去仰望天空。看著萬里無云的藍天他思考著大清早那只妖怪最后和自己說的那句話……命運？什么命運？自己一個普通高中生在正經到不能再正經的平民百姓的家庭中長大，生長了十八年，忽然有一天發現這個世界竟然存在著可以顛覆你十八年世界觀的東西。那一刻你只感覺自己頭暈腦脹，內分泌似乎正在走向失調……雖然小時候自己也曾幻想過某一天自己會成為拯救世界的救世主，相信每個小男孩的心中都曾向往過奧特曼或者假面騎士那樣的力量，在災難下的人們的驚慌失措面前，你明明地從硝煙中走出來，很順手地從衣服中拿出變身器，然后“啪”的一聲，在眾人驚羨的目光中與光融為一體！最后就是人們的掌聲和吶喊中你平平淡淡地離開人群，丟下一句如同井上正大所扮演的門矢士那樣的“我只是一個路過的假面騎士”的裝逼之詞。

然而這些也只是幻想，自己慢慢長大后才知道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奧特曼也沒有什么假面騎士，他們只不過是在電視上的一群披著皮套的演員罷了。童真都很美好，但長大后誰都會認清現實，這個規律適用于任何時代。而白若飛這次是真的驚呆，可以說是驚到不行。他從來沒想過那種只會出現在神話書里的妖怪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那一刻白若飛疑惑著要不要去提個諾貝爾獎……獎勵什么呢?發現新物種？頒獎人親切的走過來問先生您發現什么新物種了啊，能否為大家展示一下課件？你卻回答“抱歉先生，我發現的新物種是妖怪，我沒有課件，只有一張合影。”然后自己便把羲和修和自己的那張合影給他看，下一秒你就在國際精神病院里開房了。

既然妖怪是真實存在的……說不準奧特曼也是真的有呢，可能那個叫圓谷英二的老頭真的在某時某處目睹了奧特曼的降臨。那這樣的話，說不準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我們認為不可能的東西生活在我們周圍呢，反科學？白若飛同學一直相信科學，但反科學也相信，小時候白若飛就在晚上見鬼過……后來才知道那是個收廢紙的大叔，只是皮膚曬得比較黑，赤著膀子，晚上到巷子里收居民綁好丟棄在門外的廢紙，人與夜色融為一體，只剩那對眼睛在空中眨呀眨，頂著破線的草帽，黑暗中軀體動作鬼鬼祟祟的，把小時候晚上躲在窗臺上往下看的白若飛嚇得不輕，給年幼的白若飛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童年陰影。直到長大后到現在，接受正規教育的他既相信科學也相信反科學，可以說是個兩面派。

總之那只不男不女的妖怪和自己說的話令他頭上愁絲千萬，畢竟是反科學的代表人物找上門來，他說的話可能沒什么邏輯思維，但足以震懾你的心。

白若飛看著空中掠過的幾只鳥兒，細細地在腦海里品味著，剛才那家伙可是在自己面前從一個人形變成了一只鳥啊！

“dingdong！”

放在桌上的手機有短信進來了。

“我幫你約到了！現在她就有空！我把她微信推薦給你，接下來就看你表現了！我上線叫戰隊里的兄弟們來觀看你的表演，可別給戰隊丟臉哦！你可是我們最后的希望了！”白若飛打開手機便看到俞肖樂發來的消息。

幾秒后俞肖樂便把那位女生的微信發了過來。

白若飛點開她的頭像查看，微信昵稱叫作“月下冰原”。這名字讓白若飛感覺涼颼颼的，月下的冰原，那是一幅多么寒冷與孤寂的情景啊。白若飛猜測對方性格可能比較高冷。

女生的微信頭像是個可愛的黃色絨毛鴨子，這又讓白若飛感覺對方有些難以琢磨，好奇怪的反差……冰原上的黃毛鴨子？這鴨子豈不是要被凍死？應該弄個企鵝才對嘛！白若飛強迫癥發作。

就在白若飛對著女生的頭像沉默之時，女生發來了一條對話：“你是來找我單挑的那位？”

好直接……連句打招呼意思意思的“你好”都省去了。

“額，是的。我朋友應該和你說了吧。”白若飛回答。

“嗯。那就上號吧。”女生回復迅速。

白若飛在電腦桌面登錄游戲，很快便創建了用來開局的房間，在“房間設置”里設置為“私人”，也就是說此刻這個游戲房間只有經過白若飛的邀請才能進入并參與其中，或者輸入創建者設定的六位數密碼，但白若飛取消掉了密碼設置。他用鼠標點擊“戰隊欄”，邀請俞肖樂進入房間，同時也邀請了俞肖樂事先和他說的那些戰隊里的兄弟。

“末日執行官。進入房間。”這是俞肖樂的游戲ID，即他游戲賬號所用的名字。

“我是一只椿椿。進入房間。”

“一陣風清磊。進入房間。”

“四樓是撒比。進入房間。”

“流沙聚散。進入房間。”

“消失的黑桃K。進入房間。”

……

戰隊里的在線成員也隨之陸續地被白若飛邀請進入房間，不一會兒房間的觀眾席全都“坐滿”了。還有些幾個晚來的兄弟沒能進來，只能等著比賽結束后看回放了。

大部分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與極其端正的學習態度進來的，只有親身經歷了昨晚的那場戰隊賽的兄弟才懂得那名女玩家的恐怖，在他們輸掉的那場戰隊賽中，尤其是第三局的單挑回合里那位女生的操作簡直和白副隊長有得一比！要知道白副隊長的操作在戰隊里的兄弟們心中那可是神一般的存在，要不然這支游戲戰隊不可能在上個賽季闖進區前一百！

現在鴻門宴已經擺好，就差一個劉邦。

“你確定邀請‘月下冰原’進入房間嗎？”

白若飛鼠標點擊“確定”。

“月下冰原。進入房間。”

整個房間的聊天頻道瞬間嘩然聲起！

此刻“對戰位”只有一男一女相互對立，分別是白若飛與“月下冰原”。場上只有兄弟們在觀眾席上彈的各種“彩花”與“彈幕”。

“一個隊的人都來了呀？對我一個女生覺得這樣有必要嗎？是準備看我笑話？”月下冰原突然發話，雖然是打字的對話框，但觀眾席上的各位都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寒氣。

“同學你誤會了，他們只是想來像我學習一下而已，絕對沒有嘲諷你的意思。”白若飛帶上耳機，打字回答。

“這么說你是位高手了咯。”月下冰原說，“原來打狗還得看主人吶。”

此言一出，在座各位無一不咬牙切齒。同時這句話也讓白若飛的處境顯得頗為難堪，好一個狡猾又不缺狠辣的賽前心理戰！

“白隊，給我好好教訓這不懂禮貌的娘們！”一位隊員在觀眾席上怒發彈幕。

“副隊這把贏了隊長給你做！”一名隊員“吶喊”道。

“喂喂喂，搞分裂呢？”末日審判官發話，“這話輪到你說了？”

“隊長息怒，開玩笑開玩笑的嘛。哈哈。活躍一下氣氛嘛，副隊這不頂著壓力嘛，我給他緩解緩解。”隊員表示自己知錯就改。

“白若飛這把贏了我隊長給你做！”末日審判官發彈幕道，因為俞肖樂是貴族玩家，所以他的彈幕是最吸引眼球的貴族金色，彈幕大小也是比平民玩家大好幾倍。

隊長這句話一出，觀眾席上的兄弟們直接把活躍弄到了頂峰！群魔亂舞，各種騷里騷氣的“展示動作”，虛擬角色在觀眾席上幾乎要把席位給拆了。

末日審判官發了個“……”

“對面的要是輸了可以發些涼快點的照片嗎？”最后一名隊員怯生生的問。

這把俞肖樂氣的呀，把戰隊的隊風都丟盡了！自己帶領出來的凈是一群像這樣無恥之徒！雖然俞肖樂也有些好奇……

——

“那就開始了。”白若飛打字說。

“嗯。”月下冰原同意。

白若飛點擊開始游戲，生動的紅藍兩色的特效匯聚成兩股光流瞬間將屏幕遮蔽，然后就是一片黑暗。

以黑暗為背景的白色鐘表圖案的倒計時開始倒數——5、4、3、2、1……

“請雙方選擇對決英雄。”機械的女聲在重新擦亮的頁面處響起。

白若飛毫不猶豫選擇了自己最擅長的英雄，鏡花雪國的刺客大師“艾爾塔”。見識過白若飛玩艾爾塔這個英雄的人都知道他的操作有多強，各種技能連招收割“人頭”如同收割機切草一樣簡單。白若飛四年前在這款游戲剛出的時候上手這款游戲，他最先玩的英雄就是艾爾塔，后來也成為了他的主場英雄。白若飛的艾爾塔拿過十個賽季的“大師杯”，這個榮譽有多少含金量只有玩家才能體會。該游戲創建以來已經歷經了27個賽季，白若飛玩游戲的時間算是極少的了，一般人玩英雄要想取得一個賽季大師杯起碼要玩三個月，而一個賽季只有四個月的時間。而白若飛只是在周末才有機會玩電腦的學生，拿了十個賽季的大師杯已經真的可以算是頂尖大神級別的了。應了學校老師的一句話：“有的同學要是能把打游戲的天賦多放在學習上該多好？”

幾乎是同時，月下冰原也完成了角色選擇。

進入加載頁面，白若飛才能看到對方選擇的英雄是東方古國的游俠“蓮”。白若飛的嘴角在電腦屏幕前不經意地上揚。

有點游戲經驗的玩家都知道，蓮這個英雄若是放在艾爾塔面前絕對是被完虐，蓮的二技能“神無念之痕”對敵方英雄有著絕對命中的作用，且傷害爆炸，是蓮收割對方的主要依賴技能。但這個技能在面對艾爾塔的時候就行不通了，艾爾塔的一技能是名為“鏡花”的免疫技能，能在一秒內免疫所有攻擊傷害和鎖定技，且技能冷卻CD只有極短的五秒，遠短于蓮的“神無念之痕”的技能冷卻時間。只要運用妥當，蓮的這個主要輸出技能根本別想打到艾爾塔，而白若飛對艾爾塔的操作水準之高也是沒得說，所以說這場單挑白若飛占據著很大的優勢。

對局開始，隨機地圖挑選為“赤色神廟”。

伴隨著耳機傳來一聲低沉的龍鳴，鎮守這座神廟的古龍從洞穴里飛出，騰空后隨即落到了巨大的廟宇之上，巨大的金色燭眼盯著神廟下方出現的“艾爾塔”和“蓮”。巨龍是該地圖的“裁判”，類似于游戲里的NPC。

艾爾塔與蓮隔著幾十米的距離，刺客大師艾爾塔身上穿著的黑色的斗篷在風中鼓動，袖口里的機械彈出鋒利的雙刃。東方游俠蓮則一身紅衣，漆黑的長馬尾高高的束在腦后，手中握著一柄銀色長槍。殺機瞬間在神廟前彌散！

頃刻間，廟宇前的寂靜被打破！艾爾塔圍繞著場地疾跑，銳利的眼睛快速地分析著蓮身上的破綻。白若飛選擇以直接率先進攻的方式來試探月下冰原的實力，據俞肖樂的描述此人應該實力不差，但白若飛以直接交手來摸清對方的操作。

“你這是在賭么？”女孩的聲音很好聽，帶有幾分俏皮的玩味。月下冰原打開了語言交流。

電腦前的白若飛狡猾地抓住對方的這一刻，手指地在鍵盤上靈巧地跳躍，臉上面無表情。

“空格”加Q接W——艾爾塔瞬位到蓮的身后，二技能“真·雪斬”釋放！

藏于艾爾塔袖口中的雙刃完全彈出并將其握在手里，向身前的蓮做出橫向交錯斬擊！

幾乎是同時，蓮向前交出二段閃現，在空中完成轉體，艾爾塔撲了個空。

但白若飛還沒完，下一秒艾爾塔便也跟著突刺到蓮的面前，隨手丟棄雙刃，從斗篷里抽出一柄刻有黃銅花紋的火銃，長長的槍管對準蓮的眉心，零點幾秒的手速就要按下開火！

指尖已經觸及按鍵，但火銃沒能噴出彈藥……只見艾爾塔手里的火銃被上挑銀槍劈成兩段，斷掉的槍身在屏幕里旋轉，艾爾塔手中的武器已被蓮廢除。

“神無念之痕”發動。

蓮的眉心間浮現出一朵若隱若現的紅色花瓣，巨大的能力在她身前匯聚。這是蓮的二技能，有著絕對命中的效果。

幾乎是同一秒，艾爾塔發動一技能“鏡花”，免疫掉了蓮的這次攻擊。

“想利用近距離優勢來躲我的免疫？你也太低估我的預判了吧。”白若飛切換語音頻道以“看破一切”的口吻說。

話音剛落，蓮接著使出一個瞬身跳躍到艾爾塔跟前，槍出如龍，刮掉了艾爾塔三分之一的血量。三技能“逆鱗式”！！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Yeah!”月下冰原在頻道的那一頭說。

白若飛連忙操作艾爾塔后翻，拉開身位。

“副隊沒事吧？”隊員們紛紛發彈幕慰問。

“這婆娘狡猾的很！你可別大意啊！”

白若飛知道艾爾塔與蓮若是近距離對抗的話，艾爾塔很難占有優勢，但若是玩家有白若飛這般操作級別的話倒也不成問題。雖然刺客艾爾塔又被稱為“武器大師”，這個英雄自帶五種武器裝備，而別的英雄都是一種或兩種。但蓮所持的長槍在近戰方面占有極大的攻擊范圍優勢，唯一的一把遠距離輸出的火銃現在已經不能使用，而艾爾塔的近戰兵器基本都比較“手短”。所以只能靠技術去彌補，一切英雄的強弱其實都取決于操作者的技術。

幾回合的交手，白若飛也了解了對方確實是有一些實力。他平穩呼吸，開始認真對待。

蓮彈跳躍起到艾爾塔的頭頂，高舉長槍就要做出竭力的劈斬！月下冰原竟先發制人。

雖然是英雄普通的攻擊連招，但傷害不比英雄的技能要低。

艾爾塔朝一側翻滾，靈巧地躲過了蓮的這一擊。

艾爾塔快速起身滑鏟到蓮的側身，白若飛手指在鍵盤上舞動。

上踢、貼身、肘擊、抓腕、重拳！艾爾塔在白若飛的操作下使出連招，全部命中！蓮的血量在這一連串的攻勢下損失一半。

擅長一個英雄，定要熟練這一英雄的連招。而白若飛對艾爾塔的連招最多可以達到接近頂峰30連擊的28連擊！

28連擊是什么概念？承受一套下來，像蓮這樣的“脆皮”英雄幾乎必死無疑。

連擊截斷！

蓮掙扎出了艾爾塔的控制！白若飛驚詫于對方的操作確實了不起，只有及其注重細節操作的玩家才能在像白若飛這種級別下的連招脫離出來，而且踩點必須十分精準才可以逃脫下一擊的傷害。

白若飛這次沒有說話，他緊接著又是操控艾爾塔翻滾與蓮拉取近身位，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出清脆的聲音猶如絕代的鋼琴家在演奏樂曲。

真·雪斬！再次發動！

艾爾塔在腰間拔出殘月彎刀，對著身前的蓮再次使出斬擊。刀鋒切割空氣產生尖銳的風哮聲，光滑如鏡的刀刃就要直取對方首級！

一點寒芒在艾爾塔的視角前撲滅，蓮手中的銀槍再次上挑朝艾爾塔的頷下襲來。蓮的“回馬槍”！

“完了！”白若飛心驚。

對手這一突然舉措真的是令白若飛措手不及。蓮的這一記回馬槍并不屬于英雄的技能釋放，而是普通的組合鍵連招。而正是這一招讓白若飛的心理防線被破防。對方竟然在剛剛逃脫出艾爾塔的連招控制后就思考出這一招式反擊，強行利用微操解除蓮的脫控后搖在組合按鍵釋放回馬槍！這一槍無論是從角度還是時機等，簡直可以堪稱完美！

真·雪斬已經處于釋放階段，無法解除！艾爾塔無處可逃！白若飛額頭冒出幾滴汗珠。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艾爾塔被削掉一大截血量，這是命中要害產生的“會心一擊”，通俗一點來講就是暴擊。

艾爾塔被打擊折返，技能被中途打斷未能對蓮造成傷害。而此時艾爾塔的血量剩余少得可憐，只需要蓮的一記重擊或者任意一個技能命中就結束游戲。而蓮的血量還剩一半，也就是說白若飛要想取得這場單挑的勝利接下來就必須讓自己避開所有的攻擊，且還要將擁有一半血量的蓮給擊殺，況且對方也是大神級別的操作，絲毫不遜于白若飛自己……想要取得勝利，恐怕是比登天還難。

看到這里觀眾席上的兄弟們也是捏了一把冷汗，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就連自己膜拜的大神也要敗在這只女魔頭的腳下嗎？

坐在電腦屏幕前白若飛也意識到現在自己贏的機率真的很渺小了，這并不是懷疑自身的實力，而是對局勢的分析。他在想要不要棄權，誰都有輸的時候，哪怕是職業玩家都是這樣。比起被對方英雄擊敗，主動棄權好像更顯得理智與識大體……對方實力很強，輸了也挺光榮的啊！白若飛想。

“你太急了。你剛剛不應該接著使用雪斬，你與我的距離并不是你能完全把握的距離不是嗎?解控后我的位置已經和原來發生了變化……你被對方的劣勢沖昏了頭，當時只想著結束，想著贏。”月下冰原突然開口說，“投降吧，你贏不了我的。”

白若飛笑了笑，他準備點擊棄權。

就在觀眾席的兄弟們一百個不情愿和不能接受、白若飛準備點擊鼠標時……

游戲地圖里的那條巨龍突然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把白若飛震得當場去世直想拔掉耳機電線。

一直蜷伏在赤色廟宇上的那條巨龍此刻竟然動了起來，它直起龐大的軀體，飛撲向站在廟堂前方空地上的艾爾塔和蓮！

白若飛下意識地操作艾爾塔向后翻滾躲掉巨龍的俯沖，但蓮就沒那么幸運，被巨龍頂飛落到遠處的草地上，血量被大幅度刮去，顯示條頭看不到血量的紅色了，蓮此刻進入了瀕死的“絲血狀態”。

我去！？這是什么情況？白若飛作為這款游戲的骨灰級玩家從來沒在這張地圖見過這種情況。按理說這條巨龍就是相當于這張地圖的一個動態背景，怎么還能對玩家發動攻擊的？觀眾席上的兄弟也是全都驚楞，玩家們玩這張可以算是元老級別的地圖無數遍了也都沒過眼前的情況，紛紛在彈幕上發“問號”。

巨龍沒有再理會躺在地上的蓮，它四爪抓住地面，俯視著站在地上的艾爾塔。金色的龍瞳燃燒著火焰，還有……仇恨？

怎么回事？坐在電腦前的白若飛吃驚。他竟然從屏幕里的這條龍的眼睛里感受到真實世界中的仇恨感？不會自己看電腦時間太長了腦子神經了吧？雖然這款游戲的特效堪稱頂尖，各種模型也做得栩栩如生，模型上的任何細節看可以得出來是屬于創作者的匠心制作。但從游戲了的東西感受到了現實才有的逼真是怎么回事？這游戲的制作團隊未免也牛逼過頭了吧？自己是不是該去一趟醫院看看心理醫生了？最近老是出現這種幻覺……白若飛抓抓頭發。

沒有給白若飛很長的時間發愣，巨龍便再次俯沖向艾爾塔撲面而來！

白若飛的手指在鍵盤上跳躍，艾爾塔一套連貫的閃避成功躲開巨龍的一系列攻擊。

“游戲更新彩蛋了嗎？還是地圖改了？怎么都沒見官方發告示？”兄弟們在觀眾席上議論紛紛。

“那個，你知道是什么情況嗎？”白若飛接入語音頻道。

“不清楚，我也很懵好嗎。”月下冰原回答。

“那現在怎么辦？”白若飛問。

“你打一下那條龍試試，看看它會掉血不？”月下冰原說。

艾爾塔在白若飛的操控下先是各種跳躍躲過巨龍的爪擊，然后滑鏟到巨龍的腹部下釋放大招“破鏡·萬刃”！

“破鏡·萬刃”作為英雄艾爾塔的大招傷害可謂是十足，不過一技能釋放具有較長時間的前搖，所以剛才在與蓮對戰的時候若沒有絕對的把握白若飛不會釋放艾爾塔的大招，空大的那一瞬間往往是最致命的。而此刻對著巨龍完全暴露在自己視野內的肚子白若飛毫無保留地釋放了這個技能。

艾爾塔的手中幻化出數把銀色利刃，一同往龍的腹部刺去。

然而，巨龍完全沒有受到傷害的樣子。白若飛甚至都沒能找到顯示該生物的血條。

“沒用。”白若飛說，“它好像就是個游戲場景，沒血條的。”

“好吧，”月下冰原說，“我們退出吧。下次我再給你個機會。”

說完，月下冰原退出對局。英雄蓮也隨之消失。

白若飛也點擊退出鍵，出乎他意料的是自己卻退出不了。

屏幕上顯示著“系統故障，服務器正在維修，請各位玩家耐心等待”的字樣。

“網卡了嗎？”白若飛在語音頻道內自己說道。

巨龍再次咆哮騰空，又一次朝艾爾塔俯沖下來！

我靠！都結束了我還和你打個屁啊！白若飛心里不解系統到底怎么了。

“dingdong——”放在一旁的手機屏幕亮起。

里面是俞肖樂在微信發來的信息：“你怎么還不出來？兄弟們都出來了，游戲房間里就你一個人。你在干什么？”

我也想知道我在干什么啊！我在和那條神龍搏斗吶！你以為我不想出來嗎？我出不來啊！白若飛操作著電腦沒有間隙給俞肖樂回復，心里對著屏幕里的這條發神經的龍破口大罵。

艾爾塔站著不動被龍奪走了最后的血量，白若飛故意送死。

“這下應該可以了吧。”

然而屏幕卻沒有給出退出游戲的加載頁面，鏡頭仍是巨龍圍繞著躺在地上的艾爾塔的尸體的上空不斷盤旋。就是退出不了。哎，就是玩。

白若飛蹲下準備把電腦電源給關了。

就在這時，耳機里傳來一陣悠遠的聲音：

“在那六個輪回之末，

是紅蓮帳下的歡歌，

歌聲在晨曦中奏響，

諸國永遠平息了交戰……”

聲音如古寺里的鐘聲轟鳴，古老而莊重。

白若飛從桌底下抬頭看向電腦，屏幕里不再是剛才的游戲畫面。

覆蓋世界的漆黑色蒼穹，清冷如水的月光下，一座巍峨挺立的山林云霧繚繞，連綿高聳的山巒腳下是燈火通明的城市群……仔細的話可以聽見在山谷的風中有某種巨獸的沉鳴，威嚴、像是沉睡千年的帝皇蘇醒。一道光從山腳下的城鎮上冒出，在夜幕下逆流而上，“啪啦”的一聲，綻放出耀眼的星花，那片金色的巨大花朵在一瞬間耀眼了整個屏幕里的黑夜！花朵熄滅……又有光芒逆流而上繼續綻放，陸陸續續、連綿不斷……在一連串清脆的綻放聲中，聲響越來越密集，直到整個漆黑的夜空被滿滿的花朵所鋪滿，那一刻，蒼穹就是花圃。

過年的時候白若飛見過無數次人們放煙花的景象，但從未見過像眼前屏幕里這般的美麗與夢幻，這本該是童話中對煙塵世俗的渲染，但此刻竟然被搬到了現實世界的舞臺。白若飛一時忘記了呼吸，沉浸在電腦顯示出來的美好。

“那是夜里的人間，

是笑言、是火焰，

讓諸神傾迷，天上宮廷也流連于大地……

集世間之美好，

掩蓋諸界之罪惡。

罪人們從高塔上望去，

那是璀璨的城市，

也是洶涌的暗潮。”

白若飛的眼皮微微顫抖，他看見那座巨大山軀的后面藏著一張巨大的臉！

煙花將整個夜幕照成白晝的模樣，那張藏于夜色中的巨臉暴露于世人的眼中。

白若飛在無數的影視作品和游戲里見過這種生物，書和圖畫對其也有描繪。如礁石般嶙峋的鐵面，碩大且鋒利的鱗片覆蓋著它龐大的身體，巨大的鼻腔在天空下噴吐著雷電，漫長的身軀盤繞著整座大山……那是一條龍。

山頂凸出來的懸崖邊的一塊巨石上，曼妙的人影在漫天花圃下勾勒地明暗清晰。

鏡頭比較遠的緣故，白若飛沒能很清楚地看出那人的樣子，就在他眼睛快要貼到屏幕上去仔細觀察時，山后的那條巨龍竟然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對著白若飛的方向發出劇烈的咆哮，雖然是電腦里的東西，但似乎那條龍能看到白若飛！白若飛這才大叫詭異。

隨著最后一束煙花綻放后熄滅，電腦恢復到了“桌面”。

白若飛摘下頭頂上的耳機，他靠在椅子上回想，那漫天的煙火聲和龍鳴聲，他總感覺自己似曾相識……像是曾幾何時自己也聽過。

他突然覺得有些累，眼睛有點發脹，在想可能是對著電腦屏幕呆久了的緣故。

白若飛回復了俞肖樂，他放下手機走到窗臺。他看著樓下方熙熙攘攘的街道，聞著空氣里飄來隔壁鄰居炒菜的蒜香，正午的太陽刺眼。鳥兒在巷子的電線上起落，欄桿上是被夾子夾住的滴著水珠的衣服。

他覺得一切都很平靜，和平日里沒有什么區別。

但又不知為何總感覺到有些不安，自從妖在他的世界里出現后。白若飛總隱約感覺要有什么大事發生，只是現在還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