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天在漆黑的洞穴里小心翼翼地探著腳步,手里的照明棒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滴答、滴答。”似乎是倒掛在巖壁上的石椎滴落下水珠。
行進中,瑤天似乎踩到了什么東西。
他將照明棒向下,看見自己踩著的竟是一個迷彩背包。
他彎腰撿起背包,習慣性地拍了拍上面的鞋印,把它放在照明棒的光源前細細打量。
好熟悉……
“咦,這不是隊長的背包嗎!”瑤天心里一驚。
他記得自己早上和隊長出門時,隊長肩上就背著類似這樣的一個迷彩背包,印象里和現在自己手上的這個一模一樣。
瑤天心想隊長可能遭遇了某些不測!當務之急他要聯系到小隊里的其他隊員。
他觀察到手上的迷彩雙肩背包上有一邊肩帶是斷掉的,斷面整齊,似乎是被某種利器隔開的。而另外一邊肩帶則破損嚴重,其中的纖維已經蓬松出來,看上去像是經過強烈的拉扯致使產生的變形。
瑤天想著現在自己處于秘境內,通訊設備也發揮不了作用。至于怎么出去嘛,現在還在摸索中。所以聯系小隊的其他成員這一想法應該是無望了。
他拉開背包還算完好的拉鏈,發現里面的一些重要東西,例如某些證件什么的并沒有被拿走,還有就是隊長的手機也在里面。
瑤天拉上拉鏈,剛要準備繼續前進,忽然想到什么,他重新又拉開背包的鏈子。
他拿出隊長的手機,發現手機并沒有關機,電量還剩余百分之十二。
手機設有密碼,但這難不倒屬于執法者內部技術部的瑤天。
他從自己的包里取出電子設備,將數據線的接口插進手機,然后瑤天在一個迷你鍵盤上手指流暢地輸入代碼,不到五秒鐘,隊長的手機便被瑤天破解開來。
“嘿嘿,完美。”瑤天收好設備。
他點入手機里的視頻文件,瑤天知道隊長平日里是個十分謹慎的人,而且隊長比自己早進入九宗兩年,在實戰經驗上肯定是很豐富的。所以瑤天相信自己的隊長肯定會留有后手,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隊長的生命是否安全,但他知道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將悲傷的時間用來付出更有效的行動,這是他們小隊出發前早已立下的恪言。
瑤天查看文件,果然如他所料。
視頻文件里除了一個視頻,其他空空如也。重要的是這個視頻的拍攝時間是1小時前的,差不多就是自己和隊長早上回到營地后里現在距離的時間。
視頻有五分鐘。瑤天點開觀看。
……
“我是執法者10號編隊的隊長青也……”視頻開始播放,鏡頭里是某個山洞內部,隊長的聲音在是視頻中通過手機的擴音器傳出。
拍攝的鏡頭向上方抬起,那是懸浮在高處的河流。
瑤天知道這是自己剛剛進入秘境內所看到的場景,心想難不成隊長也失足掉下來了?
雖然這樣想確實離譜,可視頻繼續播放沒有給他多想的時間,只能繼續看下去。
忽然鏡頭劇烈抖動,同時從視頻里傳來奇怪的叫聲。
聽起來像是某種鳥類,可又像是某種猛獸的嘶吼。
瑤天瞪大眼睛盯著屏幕,不覺地屏住呼吸。
鏡頭一直搖晃,不停抖動,漆黑與光線不斷地交錯,根本看不清。
腳步聲和喘息的聲音很清晰地傳來,同時還伴隨著隊長不斷重復的一句話。
“他們追過來了,他們追過來了。”
聽隊長說話的力氣,發覺視頻中的隊長的體力早已嚴重透支,瑤天心情復雜。
他們追過來了?他們是誰?
有誰可以追一個人追到秘境里去?還是說“他們”本身就存在于這個秘境里?
視頻鏡頭朝向青也隊長的臉,在奔跑中的他臉蓬頭垢面,看上去就像是剛在建筑工地里滾打過。
“這里是神的領地!呼呼,呵呼呼……呵呼呵呼”,青也邊跑邊對著鏡頭說,他面無血色,呼吸的節奏已經紊亂了,“我想對我親愛的隊友們說,之所以我總是一個人獨自地來到山崖邊其實是有原因的,因為我經常能聽見山崖下傳來的呼喚,因為對呼喚的執著,導致我無意中誤入這里……”雖然已經精疲力竭,但他的眼神竟異常堅定,臨危不亂,青也想一口氣將他所知道的東西說完。
“小心那種長著人臉的鳥!它是那家伙的侍奉者!那家伙就是……”鏡頭前的青也還未把話說完,鏡頭模糊的閃過,手機掉落在地上。
瑤天在屏幕前聽到那類似鳥叫又像是野獸嘶吼的聲音,還有衣服摩擦聲和掙扎聲。
“砰!”的一炮槍響后,手機被重新拾起,鏡頭里男人的步伐繼續交錯,奔跑著。
“該死!”青也低聲地咒罵。
瑤天恨不得自己能鉆進屏幕里一睹究竟。
“呼、呼……”青也低沉地深呼吸,鏡頭被伸進背包。
隱約可以聽到有東西在靠近的腳步。
“瑤天。”青也隊長說。
鏡頭前的瑤天身體微微一顫,這感覺就像是隊長當面對著他說話一樣。
“我沒有騙你,是那東西在呼喚著我……聽起來很憤怒,也很凄涼。”
“如果這個這個視頻能被看見,我想應該也是只有九宗的人才可以做到了。但我希望,你們能別太晚。”
“我的隊員應該很快就會發現我失蹤,而我卻希望他們不要找到這里,因為我想讓他們好好地活下去。”青也沉默了會,繼續說,“這里是墳墓,是埋葬著龍的墳墓!”
“還有,別注視他的眼睛!”
視頻到這里結束了。
瑤天心中久久不能平靜。一是因為他大概知道隊長現在是怎樣的一個狀況了,二是他對這個洞穴里藏著的東西感到莫名的恐懼。
長著人臉的鳥?瑤天心想這不就是剛才在上面把自己嚇得掉下來的那只怪鳥嗎!
那家伙是誰?還有開始提到的“他們”……
最后就是……龍的墳墓!?
瑤天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一下子轉不過來。
當他聯想到自己小隊來這里的任務時,一個名字瞬間從他的嘴里脫口而出。
“燭龍!”
瑤天瞳孔猛地收縮,所謂的埋葬著龍的墳墓,會不會就是他們一直在尋找的燭龍!?
就在這時,瑤天再次聽到了那個熟悉卻瘆人的怪叫。
他拾起隊長的背包繼續在黑暗里邁步。
他燃起第三根燃燒棒,他知道自己的獵槍在墜落的時候脫手了,如果此時遭遇了怪物能用來防身的只有自己的包里的叢林匕首了。
這個巨大的秘境里不止他一個活物,還有追逐隊長的那些怪物。
瑤天判斷那些怪物應該是某種妖怪,就像是懸崖上把自己逼到摔下崖邊的那只怪鳥一樣。
他必須時刻的小心謹慎,直到能找著從這里出去的方法。
——
“瑤天那家伙怎么去了這么久?已經遲到了啊。”沃爾望著森林的入口說。
蘇微搖搖頭,她心里有些不安:“不會真的遭遇了不測吧?隊長的蹤影到現在也沒有見到。”
沃爾從草地上站起來,神色凝重,他說:“我覺得八成是不妙的了。”
蘇微沉默中,她眼神無助地看著綠色的深處。
“這樣,你現把這邊的情況告訴給韋根教授,我們再做進一步打算。”沃爾說,“今天晚上學院的人應該就陸續趕到了,因為明天就是燭龍復蘇的日子了。雖然我也不知道這個說法是從哪里來的。”
“可我們來這里調查了這么長時間都沒能找到有關燭龍的任何線索啊。”蘇微說。
“是啊……”沃爾說,“感覺我們來這里更像是度假。”
“還有,我們真的就在這里等學院的通知嗎?”蘇微問,“瑤天和隊長他們可能真的遇到危險了啊。”
沃爾沉默了會,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蘇微,聲音低沉地回答:“我也不想,但這是我們必須要服從的命令啊,要遵守流程。何況我們現在的人數也就那么幾個,不敢貿然行動,因為我們不清楚我們若是去尋找瑤天和隊長將要面臨的會是什么。我總感覺那片森林的背后就是我們一直要探尋的東西……”
蘇微聽沃爾說后只好克制住自己逐漸失控的情緒,她坐下來打開電腦,將這邊所發生的情況打字發送給身在九宗的韋根導師。
平時愛笑的沃爾此時面色不怎么好看,他靠在樹干上,歪著頭看著山外的花卉市。
其余的隊員也都靜靜的站著,目光不約而同地望著遠方。
此時有種失落的惆悵與傷感籠罩在這支隊伍的頭頂上。
“但愿一切平安。”蘇微合上電腦,低下頭輕聲地祈禱。
——
九宗。
“花卉市那邊出事了。”韋根教授說,他看著手機收信箱里自己的學生蘇微發來的報告。
“怎么了?”宋天教授靠在陽臺的躺椅上正看著報紙。
“兩名學生失蹤。”
“失蹤?”
“嗯,就是我帶領去花卉市進行實地勘察的那支隊伍,隊伍里兩名學生在今早失蹤了,其中一名是領隊。”
宋天扶了扶銀框眼鏡,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韋根:“怎么會這樣?是小隊遭遇了什么意外嗎?”
“具體原因不明,只知道最早失蹤的是那名隊長,然后另外一位學生去找他,現在也是音訊全無。”韋根眉頭微皺地回答說。
宋天也是沉默,許久沒有說話。
“執法者的寧澤組織的增援預計是今晚上才出發……也就是說我的學生要等到今晚上才能夠獲得支援。”韋根看著天邊的云朵揉了揉眼睛。
“向羲和修申請吧,他應該有辦法。”宋天說。
韋根沉默了會,說道:“也只能先將情況告訴給他了。”
“不久前接到唐筱柒的通知,他告知我們要重點保護身上帶有妖族血統的居民,好像是他探索到了什么情報。”宋天看著站立的韋根。
“他被派遣去執行任務了?”韋根問。
宋天搖搖頭,回答道:“準確地來說任務名單上并沒有他。”
“就是昨晚白若飛和韓沐去調查的那個人口失蹤事件,唐筱柒是后來受邀加入的。估計是韓沐那小子吧,他們倆私下的關系挺熟的。”他說。
“唐筱柒獲得了什么情報?”韋根問。
“他的意思大概就是亞虞會針對身上帶有妖族血統的人。”
“他怎么知道?你要知道我們到目前為止可是對人口失蹤事件的受害者可都是一個都沒有被找到啊。”韋根看著宋天說。
“是的,有一個例外。”宋天目光深邃,鼻梁上的鏡片在日光下反光,“那個叫白若飛的新生和韓沐昨晚去執行的任務,失蹤者被找回。”
韋根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怎么會這樣?兩個月以來我們可以一無所獲!有關對人口失蹤事件受害者的搜尋無一都是失敗的!”
“這樣說你是更想讓他們失敗的咯?”宋天開玩笑地說。
“當然不是!”韋根看上去有些無語,“我只是在分析現實。”
“這次確實是出乎我們的預料了呢,當初開始知道又是失蹤案時我已經在想他們任務會失敗了。”宋天笑了笑,“重點是他們還見到了‘天狗’。”
“天狗!?”韋根詫異,他背靠在陽臺的扶墻上。
宋天點了點頭:“嗯,就是食月的天狗。”
“據說失蹤的人們都是被它吞進了肚子里。”
“那為什么這么多起事件以來沒有任何一位執法者見到天狗的存在?”韋根問。
“我也很好奇,如果要是真如唐筱柒所說的這樣,天狗食人,那為什么一直以來都沒有執法者見到它,而是偏偏這次它被白若飛他們看到了呢?不小心露出的破綻嗎?還是說別的什么原因,還偏偏是距離燭龍復蘇這么近的一天里。”
“天狗是和那個名叫‘亞虞’的妖怪一伙的嗎?”韋根問。
“我想應該也是。”宋天回答,“雖然沒有史料記載過燭龍有一個妹妹。”
“說到燭龍復蘇……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叫做‘血祭’的解封術式?”
韋根搖搖頭,“沒有,這是什么術?”
“我也是曾經聽羲和修告訴我的,當時他還是作為我老師的時候。當時有段時間他給我們上有關于‘封印術的種類與釋放’的課程,其中有一個解封的術就和他們目前所作的有些相似,那術式叫做‘血祭’,即用鮮血去滿足某些東西。”
“你說的‘他們’是……”
“亞虞與天狗。”
韋根說:“為什么你會產生這樣的看法?”
宋天想了想,摸了摸雪白的胡子,回答道:“先暫時拋開唐筱柒是怎么得到的信息,如果他和我說的是真的,亞虞針對的只是帶有妖族血統的人類的話,那她很有可能就是在實行著血祭。”
“因為燭龍是被封印的,要想釋放它,就必須用到解封術。而作為解封術法之一的‘血祭’是獻祭出具有特定的血統的生命從而達到解開封印的條件。封印燭龍的陣術已經是遠古時代了,施法者是那個時代里最頂尖的一群術師,他們無一不是帶有妖族血統的異人。血祭的原理是根據施展封印術者的血統然后獻祭出擁有一樣血統的生命再將其作為‘模板相同的鑰匙’打開封印的‘鎖’的目的,”宋天說,“類似于獻祭之類的一些術式,是比較殘忍的一種解封術。”
“沒想到你還懂這些。”韋根笑了笑。
宋天撓了撓稀疏的銀發,“只是我們當時選修的科目不同而已啦。”
“好吧,”韋根舒了口氣,“如果真是‘血祭’,那怎么辦?”
宋天思考了會,打出個無聲的響指,手指指向韋根,后者一臉無奈。
“拜托能不能正經點。”韋根說。
“如果真的是血祭,我想這個解封術目前暫且被打斷了,”宋天說,“因為這是需要滿足一定數量的‘祭品’才能完全施法成功,昨夜的任務唐筱柒他們成功姐解救回了失蹤者,我猜祭品收集的進度應該會受到影響,所以我有個大膽的猜測……”
“什么猜測?”
宋天露出深意的笑容回答說:“我認為燭龍的復蘇時間有可能會被推遲……直到新的‘祭品’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