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遠給江嘉祺打電話的時候,江嘉祺正給幾個營銷經理開會,眾人討論,各抒己見,他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習慣性地反扣了手機。會后,他走出了會議室,給楊遠回過去。
“江總,你該怎么感謝我?”電話里,楊遠戲謔的聲音傳來。
江嘉祺忍著反感,反問:“什么感謝?”
楊遠此時正坐在他富麗堂皇的辦公室內,超大的辦公桌前的轉椅上,悠閑地轉著,一手抽著煙,他吐了口煙圈,神神秘秘地說:“跟女人有關,給你兩次機會,猜一下?”
這頭的江嘉祺可沒興趣,他心中還隱隱地存留著一絲憂慮,擔憂楊遠會拿黃鶯做文章,可是兩個多月過去了,黃鶯一次也沒有出現,這讓全力戒備的他反而生出了一絲失落。
“江總,你的前妻現在可是在我公司任職……”楊遠不再兜圈子了,“需要我關照一下嗎?”
江嘉祺能想到楊遠所謂的“關照”是什么意思,他心中涌出了不安和憤慨的情緒,語氣生冷地說:“我警告你,別打她的主意!”
這樣的情緒,在江嘉祺一貫的人際交往中已經實屬少見了。
“嘖嘖嘖,江總,你是不是誤會我了,我可是沒什么壞心眼啊,你是對我有偏見吧!怎么說,你和她已經是勞燕分飛,分道揚鑣了,你怎么還對她有著瘋狂的保護欲和占有欲啊?”楊遠嘻嘻哈哈調侃著。
江嘉祺真的動怒了,他的前妻,他不容許別人侵犯。
“楊遠,千萬別對她動歪心思!”江嘉祺毫不客氣地說,“我可是認真的跟你說的,你平日里的為人,我很清楚,你想要什么樣的女人與我無關,但是,她,不行,你別接近她!”
江嘉祺簡明扼要,給楊遠下了警告。
“好好好,江總,你何必這么認真啊,我其實真的只是想表達一下,我對你的重視,我就想告訴你,你前妻呢,在我這邊做事,放心,我會格外照顧,別無他意,你千萬別誤會了。你的警告呢,我也全部收下,好吧!”楊遠心里嘀咕著:都說朋友妻不可欺,但她已經和你沒有瓜葛了,你管個屁啊!
江嘉祺掛了電話,一門心思還在顧清影身上。他不知道她換了公司,記得她之前的工作單位是跟婚姻有關的,他不是很喜歡,但是從不干涉,想不到到底換了。可是她為什么會去楊遠的公司呢,是面試進去的,還是有什么熟人介紹的?她和楊遠應該也不熟悉吧。記得之前,他帶她參加了一個宴會,和楊遠有過一面之緣,也只是一面之緣而已。
楊遠這個人,有頭腦,有能力,會逢源,唯一不足的是對女人太花心,見一個泡一個,沒定性。他擔心,楊遠對顧清影……不過,她不是那種隨隨便便會上鉤的女人吧,他堅信她不會受楊遠的魅惑……可是,他還是擔憂……
他和她,如楊遠所說的,勞燕分飛,分道揚鑣,再無瓜葛,他何必對她念念不忘?憂心不已?難不成,他還存著破鏡重圓的心思?不,不可能?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放開了她,何必再給她一個牢籠套住她!
江嘉祺努力地擺脫這種不可思議地想法,卻不能夠,因為楊遠的電話,讓他渾渾噩噩,思緒亂飛。
母親的電話又打來了,他實在是不想接,可是他如果不接,母親還會打來。他知道母親的目的,就是讓他和那個蓉蓉見面。
“媽,有事嗎?”他迫不得已,接了電話。
“對,有事,這周六,蓉蓉放假,來我們家里玩,你給我回來,跟她見一面!”老太太一點不拐彎。
“媽,我沒空,我要出差,你就別瞎忙為我操心了,好好享福,不好嗎?”
“不行,你拖了很久了,這周六,你一定要回來!”
“哎,媽,先不說了,有客戶來了,我掛了!”他尋了借口掛斷電話,長吁了一口氣。
江嘉祺的人生,從來不是他想要的人生,卻不得已,活成了現在的狀態。
江嘉祺開著車,在濱江大道上一路馳騁,岸邊的高大碧綠的樹,飛快地閃過。左邊是灰白色的湖水,紛紛后退,于靜默中活躍著。
記得十多年前,這里還沒有開發,只是一片原始的湖岸綠地,雜草叢生,草叢里有廢棄的漁船,湖邊上有悠閑的垂釣者,獨釣江中魚。
整個江面茫茫一片,江上有星星點點的漁船,一只只鷗鳥環繞在湖面的上空,愜意地飛翔。晴天的時候,碧空白云,和灰白色的湖水,在天際之間分開,顏色分明。陰天的時候,天空灰蒙蒙的,和湖水的顏色相近,湖天一色相連,讓人有一種人生如斯,滄海之一粟的感覺。
那是上初中的時候,還是少年的他們,兜里沒錢,總是喜歡騎車來這里,欣賞免費的自然風光。幾個少年,迎著風,騎著車,你追我趕,笑聲不絕,酣暢淋漓。再后來,他上了高中,身邊的伙伴也換了人,多了新面孔。繁重的課業讓他們無暇有過多的時間放飛自我。但是他們總能千方百計找出時間來感受自然的美好。
賀宇軒,是江嘉祺高中時代最鐵的哥們,他們同桌,又同寢,幾乎是形影不離。前排的顧清影活潑直率,很快加入了他們之間。有一次學校的假期,賀宇軒要去他家住兩天。
他的媽媽和妹妹都很喜歡健談又風趣的賀宇軒,還說他應該學學賀宇軒。賀宇軒太招人喜歡了,沒辦法,誰讓他長得又好看,嘴又甜,家里條件優渥呢,他天生有一種貴氣又不缺乏禮貌和周到,思維又敏捷,情商又高,實在是個完美無瑕的人。
那次江嘉祺家,賀宇軒,母親,妹妹,他,四個人圍桌在桌邊,吃著農家菜,喝著汽水,歡聲笑語到了深夜。
賀宇軒不嫌棄他的床小,兩個大男生擠在一張一米二的小床上,你踹我,我踹你的,鬧騰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院子里的雞鳴狗叫,吵醒了兩個睡懶覺的人。賀宇軒揉著朦朧的雙眼問:“這么早啊,假期也睡不成了啊。”
“沒辦法啊,我們在鄉下都這樣,鄉下人起的早啊,外面的雞鴨鵝都起的早。”江嘉祺一咕嚕爬起來,跳下床,穿衣服。
賀宇軒追在他身后,驚訝地說:“我才發現,你這身材太好了吧,還有腹肌啊,快給我摸摸……”
他本能地推開賀宇軒,皺眉頭:“都是男人,你想干嘛?”
“喂,你這是怎么練的啊,難不成是干農活練出來的?”
兩人正說著,江嘉彤推門而入。
他瞪了一眼不禮貌的妹妹,快速地穿好了衣服。
江嘉彤微紅著臉,又退出門外,說道:“對不起啊,我忘記了!”
“我妹妹平時習慣了,隨便進我的門!”他解釋了一句。
賀宇軒訕訕地笑笑,穿好了衣服。
母親和妹妹早早的熬好了紅薯粥,炒了咸菜毛豆,還煎了幾只煎蛋,煮了幾只鴨蛋——這是他們江家最高規格的早餐了。
潘月蘭和江嘉彤的熱情,讓賀宇軒十分受用,他嘴里不停地夸贊江母小菜炒得好吃,鴨蛋腌制的好吃,讓潘月蘭更開心。
正吃著早飯,一個紅色的身影在江家的院門前一閃而過。
江嘉祺隱約地暼了一眼,覺得像一個人,又覺得不可能。疑惑和好奇心驅使著他出了堂屋,穿過院子,向院門走去。
“哥,你干嘛去啊?”江嘉彤喊道。
“嘉祺?”賀宇軒也喊他。
他沒回答,出了院門,眼睛四下搜尋那個身影,然而并沒有,他一顆心極其失落,他覺得自己很可笑,一定是得了狂想癥。預備進院門的時候,聽見一聲親切又熟悉的聲音:“江嘉祺!”
這是來自顧清影的獨特之聲。
一襲紅裙,熱情似火地立在出生的朝陽之前,照得她更加明媚,更加光彩。他果然沒有看錯,那個身影就是顧清影。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他壓抑著自己的激動。
“哦,我姨娘家在這附近。我記得你家的地址,所以來碰碰運氣,只是,我不大記得門牌號了,所以……”顧清影青澀地笑,“我剛剛還跑到那家去了,一個男的很兇的問我干嘛,我嚇得立即退了出來,正巧就看到了你……”
“咦,顧清影,你怎么來了?”賀宇軒不知什么時候出來,喜出望外地大叫著。
江嘉彤,還有潘月蘭都涌到了院門口,好奇地打量著顧清影。
顧清影臉微微一紅,說道:“我正好在這附近。”
“呀,嘉祺,她也是你們同學吧,長得太好看了,快進來,一起吃早餐吧!”潘月蘭兩眼把顧清影從頭到腳看了個遍,又從腳到頭看了個遍。
顧清影的到來,讓整個江家都格外的熱情,潘月蘭招呼她進屋,江嘉彤給她拿碗筷。江嘉祺則是傻傻呆呆地什么都不知道做,連話都不敢跟她多說。
賀宇軒還是那個賀宇軒,他和顧清影熱絡,也和顧清影斗嘴,只是因為礙于在一個新環境,有所收斂。
江家的一只田園犬叫小黑的,倒是肆無忌憚地在顧清影身邊穿來穿去,搖頭擺尾。
江嘉祺既恨小黑,又羨慕小黑。小黑一直有機會在顧清影的身邊蹭來蹭去,他覺得是對她的一種褻瀆,可是,他也很想靠近她的身邊,和她有近距離的親密接觸。
早飯過后,江嘉祺決定帶他們一起去湖邊看風景。因為賀宇軒和顧清影從來沒有去過,他極度希望和他們一起分享這份美好。
兩輛自行車,一輛是他家的,另一輛是隔壁鄰居家借的。
“宇軒哥,我坐你的車吧,讓清影姐坐我哥的車吧!”江嘉彤說話間,就奔向了賀宇軒的車。
賀宇軒笑了笑,說“好啊!”
江嘉祺,十分感謝妹妹的機靈,讓他得到機會,和顧清影第一次有單獨相處的時機。
賀宇軒騎車載著江嘉彤,江嘉祺騎車載著顧清影,一起出發。
江嘉祺不疾不徐地騎著車,故意落在賀宇軒和妹妹身后。在鄉間的小路上,身邊是呼呼地風聲,身后坐著美麗佳人,是何等的幸運啊!
“你累不累,要不要我下來,休息一會兒?”顧清影總是很體諒地說,“我最近胖了,辛苦你了!”
他搖了搖頭,又擔心她看不見,就說:“不礙事!”其實,他心里一遍遍說:“不胖,你一點不胖,我帶著你不費吹灰之力。”
前面的江嘉彤大聲喊道:“哥,你太慢了,快點啊!你看宇軒哥,速度多快啊!快來追我們啊!”
等到了地方,顧清影和賀宇軒都大呼:“太美了!”
頭上是碧空流云,腳下是綠蔭葳蕤,身側是湖光滟瀲,眼前是鷗鳥成群,一派絕美的景色。
四個人,依次席地而坐:賀宇軒,江嘉彤,顧清影,江嘉祺,每個人的雙眼都一刻不離這片平靜又熱鬧的湖面……
如果能和喜歡的女孩欣賞這份天然雕飾的美,是不是人生最美妙最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