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一個跟W市政府機關有合作關系的企業家,幫他聯系上了一架去W市的專機,可以帶他一同去。潘月蘭和江嘉彤幫他整理好兩個行李箱,里面裝滿了口罩,消毒用品,海城的特產等等。
當天半夜,他就趕去坐那架專機,可是,因為航空管控,他們又在一個城市等了2個小時,等到W市時,已經是清晨6點。到了W機場,他還要想辦法去顧清影家所在的區。
此時,整個W市的交通都被管控,幾乎所有的車輛都忙著疫情物資運輸,他找不到一輛的車搭乘,他決定靠雙腿走過去。經過各個路口時,要被檢查,勸返。他每一次都耐心的解釋:我的妻子女兒,丈人丈母娘都在這里,我必須要去跟他們在一起。
有一個防疫站的工作人員被他的深情感動,與經過一輛送防疫物資的貨車師傅溝通了,讓貨車司機帶著他一同前行,在最近的路口放他下來。他拖著兩個行李箱徒步到了顧清影家的小區。
他不怕這些艱辛困苦,比起那些無私奉獻在一線的醫護人員,和忙碌在工作崗位上的交警,司機,基層社區等工作人員相比,他這一點心思,根本不值一提。他是個平凡又普通的男人,他只想守著心愛的人,和他們一起攻克難關。
此刻,江嘉祺已經知道了真相,顧清影也不隱瞞,她說出了當年的意外來臨時的心態。她也曾猶豫要不要打掉孩子,終究是不忍心,一面是她心中生出的母愛,舍不得扼殺小生命,一面是她對江嘉祺還有舊情,只是她的自尊心在作怪,她無法原諒出軌的男人。
“清影,我知道你還恨我,我不敢乞求你的原諒,但是請允許我作為孩子的父親,照顧你們好不好,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要趕我走。”江嘉祺懇求地說,“我知道,你現在還不能接受我,但是,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考慮到父母的期待,還有女兒對他的依賴,還有她自己內心不能割舍的情感,她同意了他的懇求,只是,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們怎么相處呢?她租的房子不大,不過兩個臥室,她和女兒占了一個主臥室,父母占了一個次臥室,總不能讓他睡客廳吧?現在這個非常時期,當然不可能去外面酒店了。
“可以,你可以留下來,但是像你說的,我對你的到來非常意外,暫時……暫時還不能接受,還有,寧寧,她毫不知情,我想,先不要告訴她你是她爸爸……我知道,對你不公平……可是我……”
“沒有不公平,我同意你的決定。你能讓我留下來,我已經很高興了。清影,我們之間的事情,你不要有壓力,我不想給你任何壓力,我尊重你所有的決定!”
“是嗎?真是這樣嗎?那你是怎么跟小區物業經理說的,你說你是我,是我丈夫……”說到“丈夫”這個詞,她莫名就心虛了,尤其是剛剛女兒也問了她這個詞是什么意思,她也是只是含糊著,并未解釋。
“那個……”江嘉祺神色也變得不自然了,“我如果不這樣說,我怕他們不會放我進來,我也是沒辦法!你別見怪!”
“是嗎?可是你,居然還稱呼我父母為爸媽,這,這讓我怎么跟孩子解釋啊!”她又問。
“這個,這個是因為我叫習慣了啊,我叫其他的稱呼叫不出口,太別扭了,你可以別多想嗎?”他怕引起她的不滿,當即編撰理由。
“是嗎,是我多想了啊!”她低聲說著,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點小失落。
“好了,既然來了,也不是容易出去的,你就在我們這里跟我們一起隔離吧,不過沒有多余的房間給你,晚上你就勉強睡在客廳的沙發吧?可以嗎?”她急于掩飾自己的情緒,立即起身,想去倒杯水喝。
誰知,她剛走一步,就被他扣住了手腕。
“你……”她的心臟“怦怦怦”跳,一雙眸子撞上了他深邃的目光,想躲避,又想著這是自己家,他沒膽子做什么出格的事,為什么要怕他,她裝著膽子說,“你可別胡來,這可是我家,我爸媽都在,萬一給他們看到……”
他并沒有被她的話嚇到,在她耳邊低語:“那我們去你臥室,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
“你想說什么……”她又一陣心虛,想起了曾經和他在一起的親昵畫面,并不敢跟他私下里相處,還是老老實實地待在客廳里吧,“在這里說就好了,你把手松開,我去給你倒水。”
他戀戀不舍地松開了手,望著她的背影出神。他確實有私心,他想有和她獨處的機會,有些話,他想在她耳邊低聲傾訴。從昨天,曲欣欣告訴他,她生下了他的女兒,又獨自撫養,他的心就波動萬分。
當年,他們好不容易敞開心扉,接納了彼此,也真正的有了肌膚之親,原想著可以,琴瑟和鳴、白頭偕老的,誰想到他曾經做過的一件虧心事被無情的揭露出來。他想跟她解釋,又難以啟齒。
恰逢那時,他被人算計,公司面臨著倒閉,他為了公司的未來,最終將公司拱手讓人。那段時間,他確實想給她一段冷靜期,再準備向她解釋,可是,等來的卻是她離開海城的消息。
這幾年,他一直在尋找她的下落,可是,他一無所獲。這幾年,他從未停止過愛她,一心一意想找到她,與她復婚。他再也不敢接觸其他女人。當年,黃鸝那件事,一直是他心中深深的刺痛。人一旦犯錯,就勢必要受到懲罰。他受到了懲罰,他弄丟了心愛的人。
如今,他只想挽回曾經的愛情,不,是他一生唯一堅定的愛情。
顧清影倒了兩杯白開水,一杯放在茶幾上,一杯自己端著。她怕他又靠近自己,躲在了陽臺窗戶處,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對面那棟樓,拉著一張巨大的橫幅,上面寫著:中國加油!武漢加油!抗疫必勝!與此同時,她聽到對面樓有人在喊著:“姜云,我愛你,這次大難不死,我一定去找你,向你求婚!”
疫情之下,人心是脆弱的,但也是堅強的!每個人都會記得最美好,最幸福,最有希望的事,而去忘記那些恩怨糾葛。她顧清影也不例外!
江嘉祺已經走近她的身邊,站在她的身邊,陪著她一起看著窗外。兩個人默然無語,此時無聲勝有聲!
龐桂珍和顧建國哄著顧寧睡覺后,又心系客廳里的兩個人,想悄悄地打探情況,又擔心貿然地出來會影響兩個孩子的感情交流。直到龐桂珍實在憋不住,想上廁所了,才悄悄地開門,溜了出來,看見兩個孩子靜默無言地站在窗戶邊。
這樣的畫面,是不是太寂靜了?還是太和諧了?這兩個孩子都沒有聽見她的聲音,她悄悄地去了趟衛生間,又悄悄地溜回臥室。
“怎么樣?兩個人在說些什么嘛?”顧建國迫不及待地追問。
龐桂珍搖搖頭,“什么話也沒有,兩個人站在陽臺那傻傻地看著窗外,不知道有沒有和解。”
“嗨,什么和解不和解的,他們本來也沒什么……”顧建國想替女婿解釋,在他的心中,江嘉祺一直就是他的女婿,半個兒子,從沒有變過。
“你這話說得倒是輕巧,怎么沒什么啊?當年,要不是他出軌,清影怎么會負氣出走啊。本來兩個人都準備復婚了,清影連孩子都有了,還不是怪他啊……你們男人真是,都一個德行,吃著碗里瞧著鍋里,都覺得是外面的野花香,是吧?”龐桂珍莫名的發起脾氣來。
顧建國實感意外,她的妻子對這個女婿一直是很贊許有加的,也是想極力撮合女兒復婚的,對當年舅媽說的事情,其實并不是完全相信的,怎么突然有對當年之事心懷抱怨,對女婿有微詞了?
“好了,好了,都是陳年舊事了,你還提了做什么啊,現在人都來了,我看你剛剛不是對他也很熱情嗎?怎么,都是裝出來的啊!”顧建國安慰妻子,“年輕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我們不要多說什么。你在看看床上這個小家伙,眼睛、鼻子、嘴,都像極了她爸爸……”
“是啊?”龐桂珍瞧著床上躺著的小人兒,憐愛地說,“是啊,像極了她爸爸,不管怎么樣,我還是希望他們一家三口能夠在一起,也算是一個完整的家啊!我們女兒前半生吃了多少苦,總要有苦盡甘來的一天吧!”
“那你說話可要注意分寸啊,別提以前的舊事,讓大家都尷尬。”顧建國提醒妻子。
龐桂珍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氣呼呼地說:“還不是因為你,我覺得你剛剛說的話,是為自己當你的罪行開脫……”
“好好的,干嘛提及我啊,都是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你說了干嘛?”顧建國不悅地說,“你這人就是這點沒勁,喋喋不休!”
“算了,我也不跟你吵,現在我高興著呢!”龐桂珍不想破壞現在得來不易的寧靜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