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兩人竟會在同時選擇自爆,頓時愣在了當場。要知道,此時雙方實力的差距,已經不是靠著自爆能夠解決的了。
這樣的做法固然會使秦玄受傷,卻絕不致死,而彭祖受的傷卻要重的多,吳塵更是魂飛魄散。此消彼長之下,對戰局毫無作用,反而像幫了秦玄的忙。但對方似乎完全不顧這些,瘋狂的力量頃刻間籠罩了秦玄的身體,仿佛要將他炸為齏粉。
秦玄還在震驚,站在彭祖身邊的那人已經搶先一步反應過來,身體像燭火熄滅般閃爍著消失。同時,秦玄的身體亮起了一層銀光,兩只呈現銀色,有些虛幻的手臂從他的肩頭探出,向上一推,撐起了一層防護。熟悉的聲音則在秦玄心底響起:“你還在干什么?趕快施法啊!”
聽到這聲音,秦玄頓時醒悟過來,連忙將雙手一推,在光浪淹沒他的最后一刻,撐起了一層遍布著紋路的白色屏障,將身體包裹在內。
這兩股耀眼奪目的光芒,即使在元界之中,也無法被忽視。它們升騰著、咆哮著,將各自的身姿映入了李逸云那雙已經看不見事物的雙眸之中。一滴淚水在光芒的輝映下,從他的眼角緩緩滑落,流過他的臉頰,向下墜落……
無數的信息化作滔天的浪潮,從他無法觸摸到的地方洶涌而來,溢滿了他的魂魄。那是無數對法術的體會、感悟,以及數不清的技巧。期間占據著主要成分的,則是一整套與李逸云修煉體系截然不同的修煉模式,從開端到巔峰,應有盡有。
而伴隨著的,還有那仿佛就在眼前的諸多經歷:與愛人隱居世外,男耕女織的平凡生活;第一個孩子出生時,手足無措焦慮與快樂,眼見兒孫逐漸成長,自己則滿頭華發的天倫之樂;以及愛人逝世,無可比擬的悲痛……這一刻,李逸云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將他一生的經歷回顧了一遍,然后融入自己的魂魄深處。
這樣的情況代表著什么,沒有人比李逸云更清楚了。只有用天火同人修煉出的分身死亡后,他的記憶連同所有的感悟,才會回到本體之中。李玉龍已經死了,而且是壽命走到了盡頭,不會再有復生的可能。
這一刻,李逸云也想通了師父和彭祖剛剛等待著的,究竟是什么。他們之前與秦玄整個兒的打斗過程,根本的目的都只是為了拖延時間。他們一直在等待,等待著李玉龍的死,等待著新的力量的到來。
天火同人的最強大之處,絕不是多出一個戰力。而是分身所經歷的所有人生,都會毫無差錯的疊加在本體的身上。此時李玉龍一死,他的所有法術、招式,都已經毫無滯礙的注入了李逸云的魂魄之中。但更為重要的,則是他那有始有終,完整無缺的人生經歷。
鴻鈞曾經對李逸云說過:“有些東西只有經歷過才能夠真正體會,別人說的再通透,也只是隔靴搔癢。”而現在,李玉龍的人生已經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他的眼前,這已經不能用感同身受來形容了,因為兩人本就是一體,不分彼此。
心境無比的通透,所有在修煉、人生、世界上的困惑都已經迎刃而解。在無需鴻鈞或者莒龍子的什么經驗,李逸云的自身已經徹從本質上得到了升華,力量的源泉,則是從那同樣達到半混元境界的另一個他處獲得的人生。
他的身體也自然而然的產生了變化。全部的法力連同著元神之力、內宇宙……所有的一切頃刻間消失的一干二凈,分毫不剩。而在這之后,一絲與外界截然無關的,獨屬于李逸云自己的,從他自身體內創生而成的力量像花蕾一樣綻放……
糅合內丹,凝聚元神,凝練鍛體,化生內宇宙……一切的一切都在剎那間完全。而李逸云的氣勢也跳躍著攀升、攀升,終于水到渠成般的突破了最后的界限,達到了那至高無上的混元之境。
也只有真正的達到了這層境界后,才能真正的體會到混元境界的至高無上。此時的李逸云,已經可以完全不依靠任何事物,包括修煉必須的靈氣而繼續生存。
他的內宇宙——此時應該稱為混元世界——也已經徹底的蛻變了。山河社稷圖所化的內宇宙連同它本身都瞬間被逼出了體外,而在僅剩的混元世界中,緩慢而有序的過程不再需要李逸云的操控,便自如的進行著,無數的生命在其中誕生、消亡,完成著各自的循環。并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地強大起來。以此來看,修煉者的產生,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現在,即使是李逸云消逝了,他所創造的混元世界也會一直存在下去,直到走向對于它的世界盡頭。
“這就是修道最終所追求的嗎?留下自己所創造的世界,刻下獨屬于自己的印記?”心緒流轉,李逸云雙手下意識的合握,無窮無盡的力量自如的涌起。根本沒有法力凝聚所需要的時間,而力量的來源也是無窮無盡,永不衰竭,而與之同源的混元世界,也毫無變化。現在的李逸云,可以被殺死,但他的力量卻可以永存,在他所創造的世界之中。
雙眼重新恢復了視覺,呈現在他眼前的,是吳塵用生命綻放的光彩。李逸云笑了,笑容中帶著堅定與決心。他將眼角的有一滴淚水拭去,輕聲道:“師父,接下來的路交給我吧!”說著,他的身影一閃,便出現在了光浪的邊緣。云蒸霞蔚所產生的光芒依舊,不過在李逸云的感知中,它所提升著的,已經是整個世界的力量。
手臂揮出的那道三色閃耀的匹練自上而下劃落,將那云團似的光芒劈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痕,并將兩旁的光芒卷在劍身之上,朝著其中正要突圍而出的秦玄斬下。
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卻依舊鎮定。秦玄的手掌也自上而下劈落,白玉色的劍身帶著繁復絢麗的紋路,從他那五指并攏的手掌之上延伸出來,與李逸云裹著三生劍氣的承影劍以一個極小的角度擊在了一處。
“當”的一聲,如同敲響了的古鐘一般悅耳。在這樣的聲響中,兩人身周的光浪瞬間煙消云散,如同從未出現過一樣。兩人的身體也隨之各自向后退去,但這一次,李逸云是如同翩然起舞般的灑脫自在,秦玄則是在氣浪的沖擊之下狼狽退去。
李逸云望了望遠處,彭祖已經再度恢復。只是他臉色慘白,雙目緊閉,一動不動的仰面朝天,懸浮在那里,顯然連意識都已經喪失。他轉會神來,瞧向正怒視著他的秦玄,冷然道:“秦前輩,讓我們重新來過吧!”說著手腕一抖,施展出了與吳塵之前一般無二的招數。點點劍芒像清風掀起的漣漪,飄蕩著向著秦玄揮去。而與吳塵不同的是,李逸云的劍光的流轉顯得無比圓融完滿,似乎在流轉間,蘊含著創造世界的奧秘。
面對著它,秦玄也再難像之前那樣從容隨意,雙手在身前一環,圈出了一個白色的圓環,雙手一揮,那道圓環便被他凌空擲出,旋轉著與李逸云的劍芒撞在了一處,將對方裹在其中,相互泯滅。
“你居然也達到了混元境界,這可真是沒想到啊!”秦玄微垂著頭說道。李逸云微微一笑:“你沒想到的事情還多著呢,受死吧!”說著身影一閃,再次出現在秦玄身前丈余遠之處,手中長劍一揮,彩虹般的光芒便朝著秦玄墜落而下。
“哈哈!”秦玄似乎聽到了幾位滑稽的事,忍不住笑出聲來。他一揮手,手中握著的劍光阻斷了彩虹的劃落,神情有些癲狂的說道:“小子,別太狂妄!說到底你不過是達到了與我一樣的層次,但別忘了,我可不是一個人!”
說著,一層淡銀色的光彩從他的體內綻放開來,蔓延到了他身體的每一處。他那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則有一條條宛若蛛絲的細線遍布其上,組成了一副詭異的圖案。眉心的正中是一只棱角分明的眼睛,似乎是活的一般,李逸云一眼瞧去便覺得心驚肉跳,心緒翻涌,顯然是極為強大的惑心之術,連李逸云也難以抵擋,他連忙轉移視線,讓自己的雙眼離開那只奇怪的眼睛。
“你還有什么招數,拿出來吧!否則就在沒有機會了!”說著,秦玄手腕一揮,劍芒化作不便虛實的漫天光彩,像一群飛舞的銀色蝴蝶般在空中掀起銀色的浪潮,沖向手持長劍的李逸云。
在漫天銀色光芒之下,李逸云的身軀就如茫茫大海中的一塊礁石。但他只是微微一笑,雙手放在胸前,一上一下的掌心相對,唯一依仗的長劍則被他隨手拋開。自然,那三色的長劍并沒有墜落,而是以他雙掌中央的那點為中心,劍柄向內、劍尖向外,飛速的旋轉著。
耀眼的太極圖案揮灑而出,不像之前的風卷殘云那樣氣勢恢宏,但卻顯得自然純凈,毫無刻意的造作。就像是自然興起的旋風一樣,三色光芒旋轉著擴散而出,轉眼間化作徑長百丈的巨大圓盤,如高達萬仞的巖壁一樣,將那銀色的浪潮盡數阻擋在外。
銀色浪潮一波波涌來,那擋在李逸云身前的光芒隨之漸漸黯淡下來,旋轉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最終恰巧在擋下了最后一波銀色浪潮之后徹底的消散,回復了長劍原本的姿態,豎直的懸浮在空中。
手腕一揮,李逸云將它抄在了手中。順勢一劍揮出,以劈山斬浪態勢攻向秦玄,同時怒吼道:“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毀掉這個世界?怎么會有你這樣喪心病狂的人?”說著手中長劍連舞,縱橫交錯的劍光交織著砸向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