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先是一陣耳鳴般的嗡鳴，緊接著是瞬間的安靜，最后被一道恐怖的音浪掀起狂風，如巨獸的咆哮。

“成，成了？”

葉子庚將他被吹起的白大褂壓下，頻繁地按著筆帽，在手中托著的數據表上戳來戳去。

“應該......是吧？”

說話的人戴著一副圓框眼鏡，頭發高高扎起一條馬尾，打扮地有些乖巧。紅著腮拼命按住被狂風撩撥得不安分的裙子，她帶著一點不確定的意味說道。

這是安和第一次在參觀科研部時遇到過的女生，也是唯一一個女性科研人員，吳夢倩。

“你看，我就說吧！加速才是音速炮的精髓。”

葉子庚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仿佛炫耀似的向她癱了一下手，語調有些高昂。

“放你娘的屁！不是我改了炮口，能有這么大的威力？”

吳夢倩據理力爭，完全沒有認同他的意思，對他將功勞全部攬到自己身上的行為十分不屑，更是語出驚人，將她乖巧文靜的氣質打碎得很徹底。

推了推眼鏡，她沒有與葉子庚在這個地方過多糾纏的打算，很快調出了模擬數據，看著如何優化。

“這是咋回事？”

循著聲響過來的安和悄悄問了一句，看著一眾采集數據打掃狼藉的后勤之中，領隊的楚黎。

她先是低頭看了看表，然后很平淡地扭動脖子，發出骨節的脆響，答非所問道，“可以請問一下，安和先生您是因為什么重大理由遲到一個半小時的嗎？”

“呃，睡過頭了。”

“啊，那可真是太遺憾了，真是一個很合理的理由呢，是吧。”

接著是捏成拳頭的指節脆響，以及很平靜，人畜無害的微笑。

“喂，能不能講講道理啊，我可是之前的受害者誒，你們不僅沒有對我進行任何安撫，甚至還對我造成了生理心理的二次傷害，我整整兩天沒睡好覺，你知道以前的生活多規律嗎！”

安和當然不能任由她擺布，馬上羅列出他這些天所受的“罪行”，以控告楚黎的黑心。

“那個，你昨天不還有閑情和我一起唔......”

眼見韓浪這個坑隊友的即將背刺，安和冷著臉將他鎖喉加捂嘴，一套小連招打出沉默。

“這樣啊，看來你也不是很受傷嘛，行了，下不為例。”

楚黎也沒有真的要死揪的意思，只是看到安和這種不著調的態度，敲打他一下罷了。

倒是他帶來的這個人，還有趣一點。

她微不可察地掃了韓浪一眼，沒說什么，回答了安和的上一個問題。

“科研部測試新武器而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剛好你來了，學習一下這種模式的后勤工作吧。”

安和瞇起眼睛，松開了韓浪，逮到機會呼吸，他跑到一邊大喘氣起來。

把問詢的目光投向楚黎，安和不動聲色地繼續說著，“你真會抓壯丁，我才來沒多久吧，你是想讓我一瞬間學完所有工作成為全能工具人嗎？”

看懂了他的眼神，楚黎搖搖頭，“沒事，不是什么機密。不是要你全部掌握，而是叫你觀察一下，看哪種工作適合，選定一種，再深入學習實踐。后勤也是有分小組的，不可能每個人都適合所有方面。”

“這還差不多。”得到楚黎的回應，安和不再擔心韓浪這家伙，自顧溜了起來。

“同志，這里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他跑到正維檢音速炮的后勤小組中，探頭探腦。

“我們這里倒沒有什么好忙的，而且你也沒有學過相應課程吧，看看就好了，如果想幫忙的話，可以去那邊和科研部的同志交流一下，打打下手。”小組四人中的領頭停下手中動作，笑了笑，給安和指了一條明路。

聽了他的建議，安和屁顛屁顛地又往剛剛的妹子那里鉆，表情莫名的有些令人不適。

說是打下手，其實就是把跑腿說好聽了而已。

吳夢倩正好好地比對數據，看與前幾次有沒有偏差，下一秒一張詭異的笑臉闖進她的余光。

“可以請你離遠一點嗎，擋到光了。”皺了皺眉，她直接地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安和看了一眼她手中正發著光的平板，強忍著沒有落下黑線，裝作殷勤道，“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嗎？”

就是裝得有點不走心，是個人都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正打算拒絕，吳夢倩突然想到一個確實需要幫忙的事情，表情逐漸緩和，“你去幫我倒杯咖啡吧，兩分糖一勺奶不要速溶。”

雖然感覺這個妹子有點太不客氣了，在禮貌上不是很討人喜，但安和還是去幫她沏了一壺茶，因為看到了這妹子最后扭頭時的一抹疑似壞笑。

反正茶和咖啡都能提神，都一樣。

等他再回來時，吳夢倩已經不在原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青年，面容給人一種儒雅隨和的感覺。他正伏在桌上寫著什么。

安和躊躇了一秒，在猶豫要不要把茶給他，雖然不是他要的，但都是科研的，自己也算幫上忙了吧？

想到這里，他心安理得地托著茶杯放在桌上，敲了敲桌面，將葉子庚從加速公式中解脫出來。

“啊，謝謝。”

他略帶茫然地抬起頭，有些意外地接過茶，給安和道了聲謝。

“綠茶啊，很合我口味，辛苦你了。”葉子庚稍微有些驚喜地嘗了一口，舒服地呼了口氣。

“局里很少有人喜歡綠茶，我都有些意外有人會沏地這么有味道，實話說他們更喜歡咖啡，我就不喜歡那玩意，苦得很別扭，不像茶一樣回甘，尤其是加了糖和牛奶之后，味道復雜的不得了。”

善意地沖安和笑了笑，他又埋頭苦戰起來，好像不把這條公式化到最簡就不罷休一樣。

安和收走見底的茶杯，很自然地看到了一點紙上的內容。

“是沃夫式嗎？”

（注：本書設定架空，因此不必深究一些細枝末節。）

“嗯，你看得懂？”

葉子庚這回是有些驚訝了，不是這條公式多么高深，而是后勤大部分職員是沒有這方面的知識的，更何況這條式子已經經過他的簡化了，不是那種剛接觸沃夫式就能看出來的。

“了解一點，這個反式加速常用，可以把原重力看作近似于無，加速到音速就夠了，你們這是音速炮吧？不用太注意縮減質量，什么大口徑都往上擴就好，可以對抗慣性的。”

安和回想了一下紙上的公式，發現他每次都強行把炮彈的質量套入，這樣是不可能繼續簡化的。

“還能這樣的嗎，對發射道的負荷太大了吧？”葉子庚將信將疑地重新算了一遍，發現確實可行，開始反推增加口徑的限制。

“不會，這種威力的炮不用奢求穩定性，冷卻慢點沒關系，實在不行可以改冷發射，這樣就不能用沃夫式了，換電磁加速就好。”

“那就是另一種原理的音速炮了，而且似乎比現在的效果好！”葉子庚眼睛一亮，用看天才的眼神看向安和，隨后立刻低頭將這個想法記在紙上，建立好數學模型后放到電腦上推演。“趁著還沒忘，一口氣那它肝出來！”

安和默默離開了，不久，傳來一聲狂笑。

“哈哈哈，我就說加速原理才是關鍵，口徑不過是過眼云煙，電磁加速！吳夢倩，你拿什么跟我斗！哈哈哈......”

觀察室。

“小哥，你做什么工作的啊？”

楚黎一臉柔和，像嘮家常一樣在和韓浪聊天。

“我？現在是無業游民。”韓浪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只是略微有些不自在，畢竟他和楚黎還是第一次見面，不太擅長對付這種老油條。

“別緊張嘛，你是安和的朋友，那就是我們的客人。對了，有沒有來牡丹工作的打算？”早在不久前他們進入軍區，韓浪的個人資料就發到了她的手上，楚黎對他算是有了些了解。

“暫時......應該是沒有的。”

“哦，你打算在牡丹待多久啊，我們這也算是有些文化底蘊的大城市，旅游定居都不錯。”

被楚黎這一副自來熟的模樣打亂了思緒，韓浪腦子都不是很清醒了，手心都在出汗，控制著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已是極限，又怎么有余力分辨出楚黎話里的誘導？

“不，不知道。”

“我看小哥和安和關系不錯的樣子，好像之前沒聽他怎么提過你啊？”

“剛認識，剛認識。”

楚黎側目觀察著韓浪的反應，見到差不多了，直接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你和他，是同一類人吧？”

這個“他”是她耍的一些小心思，可以指代不少人，畢竟韓浪的身份還算敏感，但她最主要的，指的還是安和。

也許是觸碰到了一些關鍵的地方，韓浪忽然不像之前那般渾噩了，眼眸一凜，語氣不變還是那副不自在的模樣，但他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觀察他的楚黎，毫不示弱。

“啊，其實我也不是很了解他是個什么樣的人，您可以和我說說嗎？”

楚黎將這韓浪的前后轉變盡收眼底，緩緩地收回了目光，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這小子......

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