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肯迷迷糊糊的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這是哪兒?”
看著周圍陌生又熟悉的場景,他只覺得頭很痛。
刺眼的白光,將他的記憶,又帶回到了五百年前。
。。。。。。
“距離破云號啟航還有最后半小時。”
“請所有人有序進船,切勿擁擠,踩踏。。。”
破云號的廣播聲中,不斷重復的播放著這些短訊。
看著飛船下擁擠的人群,瑞肯皺著眉頭,朝著身邊的戰士問道:“米拉還沒到嗎?”
“報告上校,米拉小姐負責清空我方戰場上留下的機密數據,估計此刻還在趕來的路上。”
“我知道了,去吧!”
瑞肯點了點頭,放在兜里的手,不自覺的摸了摸里面的紅色盒子。
“嘟!嘟!嘟!”
正在這時,一陣刺耳的紅色的警報聲在耳畔突然響起。
“發生什么事了!”
“回上校,消息走漏了,有敵人攻打過來了!”
來報的戰士急匆匆的說道:“上面要求我們立刻關閉艙門,緊急撤離!”
“撤離?”
瑞肯心頭一緊,他先是一陣沉默,繼而指著飛船外烏泱泱的人群,氣憤的說道:“還有這么多平民沒有上船,還有那些留守在后方的戰士還沒上船,怎么撤離!”
但他很快便意識到,時機稍縱即逝,一旦錯過,可能連船上的人,都要受到牽連。
“媽的!”
瑞肯袖子下的拳頭緊緊捏起,他一拳打在身前的玻璃上,無力的問道:“敵方還有多久抵達。”
“回上校,大約15分鐘!”
“十五分鐘!”
瑞肯默默的又把這句話重復了一遍,繼而他點燃了一根香煙,在深深的吸了一口后,他吐出淺白色的煙圈。
“我去攔住他們。”
。。。
從那抹刺眼的白光中,回過神來時,瑞肯來到了一個紅色的議事廳中!
這里紅旗招展,挺拔的軍人有序的站在廣場上。
他在一陣失神中,聽著耳畔之人的隆重訴說。
“我們將授予瑞肯上校最高等的勛章!”
“讓我們向他致以崇高的敬意!”
。。。
他覺得這一切如夢似幻。
他緊閉雙眼,再度打開時,周圍的一切又發生了變換。
老舊的臺燈散發著昏黃的光線,破舊的電視機依舊播放著童年的貓和老鼠,仿佛一切還是如舊。
“我是回去了嗎?”
瑞肯迫不及待的拉開窗簾,可看到的,是窗外的各式各樣的飛行器,和各種炫目的霓虹燈。
他頹廢的坐下,再一次,翻看了米拉在參訪時留下的各種影像和資料。
米拉,生于零紀元:300年,逝世于零紀元:384年!
生前一直致力于維護星際之間的和平,為促進星盟的成立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生前育有一子,名叫。。。
就在這時,一陣緊促的敲門聲響起,瑞肯下意識的將手中的戒指藏了起來。
“請進。”
“上校,這是上頭為您定制的禮物。現在,我們想請您試試合不合身。”
“我知道了!”
看著那套嶄新的富有科技感戰甲,瑞肯有些失了神。
他曾經和米拉,坐在沙發上,遙望星空。兩人曾無數次在腦海中勾勒未來世界的模樣,可真正到來時,這世界卻僅剩下他一人,一個被遺忘的人。
“上校,初次穿上戰甲時,我們將會再您的皮下植入一塊芯片,這可能會有點疼,不過方便您日后,隨后呼叫您的戰甲!”
瑞肯站起身,在來人的介紹聲中,慢悠悠的走近了戰甲。
隨著一陣輕微的刺痛,這戰甲如水一般頃刻間滲透到了他身上的每一寸,極為合身。
隨著戰甲上的能源啟動,一聲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您好,上校!”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瑞肯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甚至感到有點惡心。
他立刻脫下戰甲,慌亂的沖出了療養院。
只留下兩位工作人員,有些發怔的說道:“我以為上校會喜歡米拉小姐留下的聲音!”
“要去追嗎?”
“不用,我還想上校還沒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
瑞肯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他無力的躺下,大口的嘔吐著。
周圍是一片霓虹的世界,而身邊是各種裝有賽博義肢的底層人。
他們在隨意的躺在路邊吸毒,酗酒,昏睡。。。
像他這樣四肢健全的正常人,在這里,反而成了異類。
是啊,瑞肯自嘲的笑了笑,他一個早就該死的人,卻還活著,他本身就是一個異類。
瑞肯搶過一個人的酒瓶,在一陣哄笑聲中,大口的灌了下去。
那一晚,酒精麻醉了他的精神,讓他感受到了短暫的安寧。
上校就這么消失了,他時而出現在地下的酒吧中,時而喝醉在街角的小巷里。
他一無所有,身上唯一值錢的,是手里一直攥著的酒瓶。
。。。
半年后。
某個不知名的小巷中。
“大叔,救救我,他們會殺了我的!”
瑞肯經過時,一個看起來年輕不大的女孩,向他發出了求救。
這種事情,上校早已司空見慣。
在這地下的陰暗角落,每天都有各種骯臟的事情發生,他懶得管,也管不了。
不過今天,他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覺得,這個女孩的臉,有點眼熟。
“小子,我勸你最好識相點。”
靠左的混混,顛了顛手中的鋼筋,向著瑞肯發出了警告。
叱~
瑞肯嗤之以鼻的搖了搖頭,他喝了口瓶中的烈酒,就這么悠哉的從3人中間,穿了過去。
靠右邊的混混,眼睛瞇了瞇,不過礙于前者并沒有絲毫其余的動作,他還是松開了緊握著的義體拳頭。
在瑞肯走后,兩人又繼續開始了猥瑣的勾當。
他們激烈的撕開少女身上的衣服,用那雙咸豬手在女孩掙扎的身體上不斷游走。
少女留下了兩行清淚,掙扎無望的她,此刻也只能任憑這兩人玩弄。
她明天會在哪?
是賣到某個陰暗的黑妓院中?還是被剁成塊,而器官流通進街頭的黑診所里。
但不管怎樣,她都難逃一死。
她只希望黎明,快點到來,這樣她的痛苦,便能早一點結束。
可就在這時,一聲低啞的聲音,又重新讓她燃起了希望。
“放開她!”
瑞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又折了回來。
或許是他良心未泯,又或許是他,真的喝醉了。
“喲,還敢回來!”
脫到一半的褲子,又被拉了上去。
在對視一眼后,那兩個混混吐了口痰,朝著瑞肯走了過來。
上校還沒架起拳頭,兩個人的鋼筋和義體便已經招呼了上來。
此刻他只能護住頭,在地上不斷挨打。
多年的沉睡,加上長時間的酒精麻醉,他的身體早已大不如前。
感受到上校受到生命危險,皮下的芯片突然亮了起來。
一句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你好,上校,如果需要我的幫助,請及時呼叫我。”
“滾開!”
瑞肯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但他突然爆發的力量卻是將那兩個混混嚇的魂飛魄散,連滾帶爬的跑了。
他楞了愣神,隨后默默的拾起了散落在旁的酒瓶子,一瘸一拐的向著遠處走去。
他走了一會,又是突然停下,對著身后一直跟著他的那個小尾巴說道:“滾。”
“哦!”
那女駭只是哦了一聲,可還是不依不饒的緊跟他身后。
瑞肯作勢欲打,那女孩也只是頭往后一縮,道:“你受了傷,讓我照顧你吧。”
瑞肯的手停在了半空,他緊了緊酒瓶,隨后無奈的轉身道:“隨你~”
女孩就這樣跟在了他的身后。
。。。
瑞肯的住處,在一處破爛的垃圾房。
屋外是漫天的垃圾,屋子里也是相當的凌亂,不過總算是有個落腳的地方。
瑞肯倒頭便睡了下去,當醒來時,渾身的傷口已然被包扎完畢。
他想起身,可渾身劇烈的痛疼,卻讓他不由得疼出了聲。
“你別亂動。”
這畫面,讓進門的女孩心頭一緊,她立馬將前者按下,道:“昨晚,你靠著酒精和腎上腺素勉強走了回來,現在可就別想逞強了。”
瑞肯扭過頭道:“我已經好了,你可以走了!”
“我走了,你會死的。”
瑞肯有些沉默,繼而他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艾米。”
“好的,艾米,你現在應該立刻回家。”
艾米緊緊的盯著前者,道:“我沒有家。”
“。。。”
瑞肯又陷入了沉默,他從后者的眼睛中讀出,她沒有說謊,事實上這個世界上像她這樣,有人生,沒人養的小孩還有很多。
片刻后,瑞肯掙扎的脫下外套,甩給后者道:“沒事,別來煩我。”
艾米開心的接過外套,用以遮住衣衫襤褸的軀體。
。。。。。。
接下來的幾日里,兩個默契的沒有說過一句話。
瑞肯早出晚歸,白天去各地收拾垃圾,晚上買點吃的,往桌上一扔,便去睡覺了。
事實上,他經常會喝個爛醉,第二天昏睡一天,這樣艾米便會餓上一天肚子。
但有一天,他突然被一陣香味弄醒,瑞肯以為自己在做夢,但片刻后,他清醒過來:“你哪來的錢。”
“對不起,我實在是餓壞了,我把你拾掇來的垃圾,整理了一下,拿去賣了一些,希望你不要介意。”
艾米在身上那件寬松的外套上掏了掏,將剩下的錢抵予前者道:“這是剩下的錢。”
“你拿著吧,去買件新的衣服。”
瑞肯感到了一絲歉意,他看了后者一眼,并沒有接過,而是直接坐下,吃起飯來。
“味道不錯。”
“多謝夸獎。”
艾米笑了笑,得到別人的認可,她很開心。
從今天開始,瑞肯喝醉的次數明顯少了許多。
事實上,這家里有了女人,生活就是會變的不一樣。
從垃圾堆中修復好的掃地機器人,可以看家護院的機械狗,以及一個時不時斷電的飛行器。
瑞肯將破舊的牛仔帽脫下,掛在門后的帽架上,道:“你也吃點吧。”
“我吃過了。”
艾米托著腮,端坐在飯桌旁,看他吃飯,也是一種快樂。
瑞肯瞥了一眼門外的機械狗道:“你很聰明,不過像你這么大的孩子,現在應該都在讀書!”
“我不喜歡讀書。”
瑞肯突然感到有些無言。
“對了,大叔,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瑞肯。”
“瑞肯?”
艾米有些驚訝的開口。
“怎么了。”
“沒。。。沒什么?只是想起了我們桑托星的一位英雄,他也叫瑞肯。”
“你很了解他?”
“當然,他是我的偶像。”
艾米有些興奮的說道:“我是破云號幸存者的后人,沒有瑞肯上校,就沒有我。”
瑞肯吃飯的動作突然頓了頓,他的眸中罕見的流過一絲光芒:“還有呢?”
“還有?”
艾米歪著頭,想了想,道:“我還知道瑞肯上校的摯愛米拉小姐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尋找瑞肯上校,只不過米拉小姐能力有限,她不得不結婚生子,將接力棒交給了自己的后人。”
“我吃飽了。”
聽到這,瑞肯的拳頭不自覺的緊了緊,他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門外星河燦爛,今夜的月亮格外明亮。
瑞肯點燃了一根煙,他倚靠在墻上,看著那閃爍的星辰,陷入了沉思。
“瑞肯,你說那些死去的親人會化作星星保護我們嗎?”
艾米不知道何時起,抱膝坐在了瑞肯身旁,和他一起遙望著那燦爛的星空。
“當然。”
“那你現在還有家人嗎?”
“沒有!”
“沒關系,從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
瑞肯有些沉默,隨后將煙頭熄滅,轉身離去:“夜深了,早點睡吧。”
“對了。”
他的腳步一頓,從懷中取出了一枚戒指,彈給艾米道:“把這個賣了,換個飛行器吧。”
這種古老的鉆戒,在這個世界很是值錢。
“好嘞!”
艾米露出了一抹興奮的神色。
。。。
翌日。
瑞肯照常從外面回來,不過今日卻不曾見艾米的身影。
“難不成是買飛行器的途中,出了點事情?”
“還是拿著我給她的錢跑路了。”
他擦拭著老式獵槍,按捺住性子等待,卻不曾想越等越是不安。
最后他給獵槍裝上了子彈,并決定出去找找。
這里通往最近的飛行器集市只有一條路,如果找不到,反倒是讓他心安。
瑞肯騎上那掉了漆的摩托,背上老式獵槍疾馳而去。
片刻后,他在一個血泊中看見了一個女孩的身影。
“瑞肯,快走。”
女孩口吐血沫,掙扎的說道。
瑞肯用力的攥緊了拳頭,長期未修剪的指甲深深刺入骨肉,但卻不足以令他的神情有絲毫波動。
“放心,她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幾個半人半機械的人從身后的密林中走出,為首的那位染著金色的頭發,不削的說道:“戚~還以為釣了條大魚,原來是個糟老頭子。”
他頓了頓,繼而從懷中掏出了那枚戒指。
在陽光的照射下,戒指上的鉆石發出璀璨又純潔的光芒。
他端詳了一番,隨后用大拇指彈起,接著又把它抓在了手中,道:“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偷來的戒指,不過現在是我的了。”
瑞肯沒有說話,他突然舉起獵槍,勾動扳機。
他的槍法很準,只可惜毫無作用。
不僅沒能擊穿對方身上的鐵皮,甚至引來了對方的嘲笑:“這種老掉牙的貨色,還是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不過瑞肯還是激怒了后者,他神情變的冷峻起來,繼而他揮了揮手,無情的說道:“動手!”
一時間,他們那機械化的身軀變化,在手臂,背后形成了數個冰涼的槍管。
瑞肯突然釋然的笑了,看來,屬于他的時代,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結束了。
在對方黑黝黝的槍口下,他選擇了放下獵槍。
在槍火聲響起的那一刻,他輕按著皮下的芯片,終于說出了那句話:“米拉,我需要你。”
“好的,上校,我一直都在。”
頃刻間,一具亮銀色的戰甲在眾人驚駭的眼神中,長天而降。
在震起的漫天塵土中,它向瑞肯伸出了手掌。
歡迎回來,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