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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明與夜

“轟!”

巨大的爆裂聲自半空響起,伴隨而來的是足以將人灼傷的熱浪,千里之內寸草不生,高山已被夷為平地,河流也已干涸。

那是大能修士自爆內丹的動靜。

沈亦墨呆滯的望著那片區域,手臂上還殘留著被人一把抓住拖遠的痛感,他分毫也感受不到。

此刻最痛的居然是心,耳邊一片嘈雜,哭泣咒罵聲皆有,他充耳不聞,只覺得嗡鳴陣陣,心痛的呼吸不過來,有液體從臉上滑落,嘀嗒掉進土里。

他卻說不出話來,嗓子仿佛也被那熱浪灼傷了,什么也發不出,他只是死死的盯著那片爆開的區域。

那里,有一個他的心上人。

時間倒回一刻鐘前。

隨著天上的黑云越發的濃重,肅殺的氣息悄然而起,圍獵的那一日終究來臨。

白云谷周邊已然不辯天日,就在那樣一個平常的日子里,白云谷的大門被打開了,與此同時,沖天的魔氣騰地而起,層層黑云之后的天空,隱隱的出現了裂縫。

無數個人影破土而出,有的是昔日相伴的同門師兄弟,有的是山腳下普通百姓,他們以怨凝體,為元始所驅,但與一般肉體不同的是,他們居然仍有死前的修為。

但大義面前,那些仿佛也不再那么重要,依然有人倒在血泊中,但無人再彷徨。

同行的有正派修士,亦有魔修,這一刻他們之間不再有針鋒相對,而是沉默著葬送著面前的敵人。

幾大宗門大能齊齊出面,一時之間,靈力迸發伴隨著法寶碰撞的聲音不絕于耳。

一襲紅衣如鬼魅般游走于人群中,接下了元始揮往清源的一擊,她一言不發的追上去。

元始輕蔑一笑,“就算來再多人,也阻止不了。”

顧瀟瀟不再抑制自己,氣場全開,骨鞭在其手中赫然成了柄殺人不見血的兇器,隨著她的揮動,掀起一陣陣狂風。

元始眼底晦暗不明,辨不清其中的情緒,

“我送你的武器,用的可還順手?我記得你以前,可是碰一下都不肯的。”

顧瀟瀟神色不變,不理會他的花言巧語,

“你都說了,只是從前。”

元始身上不可避免的掛了彩,他的面前不僅有顧瀟瀟,還有來自四面八方的明槍暗箭,他眸子一轉,朝著顧瀟瀟說道,

“想殺了我就自己來,不要總是跟這些烏合之眾混在一起。”

話音一落,他猛地爆發出了極強的魔力,瞬間便脫離他們的控制,直直向著那黑云最為濃厚的地方飛掠而起,速度之快,一時叫人難以制止。

顧瀟瀟手執骨鞭,眼也不眨的緊追而去,深入那層層魔霧中。

行至中心,只見元始立于半空中,仰頭望著天。

顧瀟瀟抬頭看去,發現天上竟不知何時有了裂縫。

元始微微偏頭看向她,“如何?”

顧瀟瀟不理解他的所作所為,“你瘋了嗎,你想脫離這個世界直接去神界?”

元始嗤笑一聲,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出敗者的跡象,

“這里只有我們兩個,其他人是進不來的。”

顧瀟瀟回頭看去,只見剛才來的地方已是一片黑霧,外界的動靜皆已消失,她眉頭微蹙,心里無端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將是面神的最佳場所,”元始敞開雙臂,第一次情緒如此激動,

“來吧,讓我們共同迎接我們的,”

他頓了下,眼中閃現一抹血色,“父親!”

顧瀟瀟敏銳的察覺到了異樣,一時也顧不上他口中的胡言亂語,骨鞭一甩,便穩穩纏上了元始的脖頸,接著便是用盡全力的絞緊。

元始掙脫不得,骨鞭之上的怨氣灼燒著他,那都是他親手種上去的,現在卻以這種方式再次相見,他的面色瞬間漲的紫紅。

“咳咳,”他的呼吸受阻,也依然擋不住臉上的狂色,讓他嘶啞著喊出,

“這世界待我不公!”

緊接著,刺眼的亮光覆蓋了顧瀟瀟的整個視野,伴隨而來的是毀滅性的熱浪,足以瞬息間致人于死地。

元始自爆了。

元始自裁?這要是放在以往,她絕對會不屑一顧,因為那本就是天方夜譚,那樣的人她想不出是如何死的,可絕對不是自己了結自己。

當這件事真實發生后,她的內心是想罵人的,明明就差一點,她就能殺了他,結果人家自己先死了?

那她那些年所做的到底是為了什么?他還能再回來死一次嗎?

可是,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他自爆還拉上了她,現在說不定已經死的透透的了。

她胡思亂想著,可想著想著又覺得現在的狀態有點奇怪,她好像沒死,要不然怎么腦子還這么活躍?

可是身體動不了,眼睛也睜不開,整個人陷入在一種下落的狀態里。

有什么輕輕的撫摸著她,不令人厭惡,而是無端的熟悉,讓人倍感親切的觸感。

“……明,”有人在她面前說話,“唉,醒過來吧。”

那個觸感拂過她的頭頂,一瞬間許許多多紛雜的記憶爭先恐后的涌入她的腦海中,那個白色空間……

以及明與夜,是她和元始的名字,而他們,至少是她以為的與元始的第一次見面,并不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

早在萬年前,神創造了明與夜,他們作為神的耳目,被投入了混沌的下界,負責將偏移的世界拉回正軌。

明與夜,分別代表著兩面,本意是使世界達到兩兩相衡的狀態,少生事端,他們生來便是對立的。神將他們同時創造,賦予他們使命及無與的天賦,接著便將他們投放下界。

可夜卻萌生了自己的情感,在下界這一關鍵環節里,做了手腳,兩人失去了蹤跡。

再次出現之時,夜已然成了為禍一方的惡人,被人稱為“天魔”。

而能與之相抗衡的明,卻仍未見其蹤影。

無奈之下,神只好出面,要將夜回收,可意外卻來得如此之快,天地守則的瞬息變幻,讓這個世界閉塞起來,神無法過多干涉,甚至無法現世。

而那時不說明,就是夜自己,也是不知所蹤。

再見,已是萬年之后,天地法則松動,神得以觀察著下界,卻發現,

明已然被夜培養成了與一開始完全相反的另一個樣子,他將對方拉進了自己的陣營,所謂的兩兩相衡,已然是不可能實現。

顧瀟瀟沉默著接受了這段記憶,說是記憶,倒不如說像在她面前播放的畫面,可要論有多少真情實感?那頂多是在知道原來元始偶爾喊她作妹妹,原來是真的妹妹時,心里覺得隔應而已。

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目之所及是白茫茫的一片,這里是天地之初,世界本源誕生的地方,而她泡在一潭池水中。

顧瀟瀟坐起來,發現自己面前赫然漂浮著一顆小圓球,在她看過來的時候,圓球還顛了顛,像是在打招呼。

“神?”她遲疑的喊道。

“明。”圓球回應了她。

顧瀟瀟一時無言,她不知道有什么好說的,雖然記憶是回來了,可她實在是無法跟圓球上演一番久別重逢的戲碼。

圓球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往她的右邊飄去,顧瀟瀟的視線隨之轉動,

嚯,元始居然也泡在一個池子里。

顧瀟瀟想也沒想的起身,水珠從身上嘩啦啦的往下掉,可還沒等她走一步,腳下一軟,又跌回了水里。

密切接觸之下,她才發現這水中竟有點點亮光閃爍,游走在她的周身,原本無力的雙腿,泡在水里后又恢復如常。

她無法離開。

圓球又飄了回來,“不行,你的身體已經毀了,現在是離不開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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