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瀟瀟一把提起自家靈獸的后頸,腳步一轉,往這院里走去,直到走進一間房后,她才將小白放在了桌案上,自己則坐在了它面前。
“喊什么,你倒是不怕給我找麻煩。”
她語聲冷淡,若是仔細聽去還能發現一絲微不可查的煩躁。
小白甩了甩細長的尾巴,小豆眼里全是茫然。身為契約獸,它能感受得到自家主人的一些情緒,可是這段時間總感覺她有點奇怪。
難不成,被哪個賤蹄子勾走了魂?!
有什么東西在小白腦中猛地滑過,讓這只匆忙開竅的靈獸感覺自己窺見了門路。
要說它為什么能知道這么多,還得感謝瀾紫依時不時的便在他們面前念叨,讓它也懵懵懂懂的了解到了這是什么意思。
“有屁快放。”
清脆的桌面叩擊聲混合著清冽的女聲,明明不帶有任何的殺氣,可還是讓小白的尾椎骨麻了一麻。
潛伏在小白靈海深處的跐耳,不屑的打了個哼,嗤笑于這脆弱生物的膽小懦弱。
小白一急,就想反駁。你行你上啊!
自從先前跐耳暴走再到被顧瀟瀟打服之后,它便安分了許多,老老實實的待在了小白的體內,只是時不時的會冒個頭,跟小白嗆兩句。
一來二去,兩只獸居然就這么熟絡起來,小白也不怎么怕這個大家伙了。
反正你都被我吃了,還怕個鬼啊!
就在它神游天際的時候,那道女聲又響了起來,語氣中的不耐更甚。
“你要是閑,我不介意給你找點其他的事做。”
小白頂著那陰惻惻的目光,忙不迭的開口道,
“別別別,主人你不能這么對我啊!”
它還記得,上次她以這種目光這種語氣跟它說話的后果便是,被扔給了崔崇那個大魔王,名義上說的是讓它跟別的靈獸學習交流一下。
可等顧瀟瀟一走,那大魔王轉身就把它扔進了魔獸堆里,壓根就沒管它。
所以它就算是死,就算從這外邊跳出去,也絕對不會再去大魔王那的!
“我我我聞到了樂安的味道!”由于太過激動,它的聲音聽起來磕磕絆絆的。
顧瀟瀟挑了挑眉,身子稍微放松下來,語氣也和緩了不少。
算這個傻東西還有點用。
“在哪。”她直截了當的問道。
“不……不知道。”它察覺到了顧瀟瀟投來的目光重又恢復成了冷漠,連忙辯解道,
“有……有很多!不過大部分是在一些很高的山頭那邊,上面還有結界,我根本就靠近不了。”
“那些山在哪?”
“就在南邊。”
顧瀟瀟沉默了,南邊……可不就是她先前回來的方向嗎?那里的確有幾座山,隱匿的結界在黑夜里幾乎難以察覺,一旦有某個粗心之人撞上去,必定會引起整座山頭的警覺。
可乾坤派的這些山從外觀看上去,完全沒什么兩樣,簡直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所以她也知道問小白已經是問不出什么來了,看來還得找時間去一趟。
她垂下了眼瞼,搭在桌面上的手指輕輕叩動著,在這片靜謐的空間里,尤為震動耳膜,簡直使鼓膜發脹。
小白有點難受的抱住了腦袋,細細密密如針扎一般的感覺從它腦中傳來,讓它特別不適應。
“主……主人……”
顧瀟瀟被這虛弱的呼喚給喊回了神,她面前的小白已然撐不住了,痛苦的蜷縮在一起,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連忙捧起它,為它治愈著自己無意識間釋放出來的精神攻擊。
顧瀟瀟唇畔緊抿,她能感受得到,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一些變化,而這變化讓她不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
這……是預警嗎?
她手下溫暖的觸感已經平穩下來,伴著獸類休憩時會發出的呼嚕聲,這小家伙居然就這么睡著了。
顧瀟瀟坐在黑暗中,眼睛望向窗外姣姣的白月光,房內只點了支昏黃的蠟燭,那點微弱的光亮根本就照不到她。
她一瞬間覺得很冷,仿佛連手腳也開始冰冷起來。
顧瀟瀟拍了拍小白的毛,口中喚道,
“跐耳。”
那原本酣睡的小獸猛然間睜開了眼,紅色的眸在暗中異常的顯眼。
“變回本體呆在我床下。”
被召喚出來的跐耳:……有事?活了一大把年紀,沒見過這么折騰獸的,感情就來給您暖床?
顧瀟瀟將隨意的將跐耳放在地上,毫不猶豫的向床榻撲去。
“很冷,快點。”她命令道。
跐耳不情不愿的走到她床頭趴了下來,身軀開始不斷的變大,幾乎像一大團肉般橫亙在顧瀟瀟眼前。
她往跐耳那身毛茸茸的皮毛湊近,臉貼在了白毛里,冷意不再那么無孔不入。
朦朧間,她想起了很久的以前,在那暗淡的地下,有個人抱住了自己,那股暖意,如細密的網將她團團包繞起來,掙脫不得。
距離乾坤派不遠的地方,方瞬云斜斜倚靠在樹干上,黑色衣袍將他兜頭罩住,卻擋不住那般熾熱的目光。
他眨也不眨的看著眼前的人,貪婪而又虔誠。
瀾紫依眉頭緊皺,手里的劍穩穩的指向他的喉嚨,但凡他有一點反抗,劍尖便會刺破那白皙的皮膚。
她聽聞顧瀟瀟來了乾坤派,心里放心不下便想跟著一起過來,哪曾想居然在半路上碰到了這個人。
方舜云的眼神是那般的露骨,也不知道是他有病還是怎么的,那本就瑩白的皮膚上居然浮現了一層薄紅,掩映在黑色的衣袍下,無端的透出了一絲魅惑的氣息。
“紫……依。”他啞聲喚道,粗糲的音色恍如上好的美玉被人狠狠的劃了一刀,令人觸目心驚。
瀾紫依下意識的問道,“你聲音怎么回事?”
“呵……”他輕輕的笑了一聲,“你這是在關心我?”
瀾紫依登時變了臉色,這人還真是會順桿子往上爬,“你在做夢?你在這里,是想干什么?”
方舜云抬手將頭上的袍子揭下,他今晚并未帶慣常的面具,臉上的青色紋路猙獰可怖,卻又格外的妖艷。
“等你。”他緩聲道。
“笑話。”瀾紫依不屑的嗤笑一聲,“我可不認為你會這么閑,大半夜的在這堵我。”
“咳咳。”他貌似身體是真不好,難耐的咳了幾聲,但那目光仍如幽幽的鬼火般追逐著她,
“我從未騙你。”
“你……”瀾紫依眉頭又皺了起來,但她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下一刻排山倒海的黑暗便將她籠罩起來,在意識迷離的最后一刻,她只能看見對面那人拉過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都籠在了懷里。
好冷……那是個沒有任何溫度的擁抱,仿佛抱著她的是個已死之人。
方舜云小心翼翼的擁著她,待看到她眼瞼終于無力的垂下后,他才敢將頭擱在她的頸窩里,緩慢的蹭著。
“我真的在等你,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