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節晚自習,顧婠和許辭淵沒有打電話,聊了幾句就互道了晚安,許辭淵每天晚上都會在十二點前睡覺,而顧婠怎么也睡不著。明明事情已經在向好的方向發展了,但她的心總是隱隱作痛,疼的讓她輾轉反側的無法入眠。
第二天早上顧婠又是早八,她最近總是六點半起來跑步背書,許辭淵給她發消息時,她已經在上第一節課了。
許辭淵:“今早的地鐵好擠。”
顧婠:“我今早的兩節課,都是我不太喜歡的。”
許辭淵再也沒有回復這條消息,也許他真的很忙,顧婠如此安慰自己,她失落的上完了一早上的課,心口隱隱作痛,讓她早早的躺在了床上,但直到中午一點,她也沒有睡著。
“我們還是算了吧,你總說我沒有想好,你又想好了嗎?你說你不想談戀愛了,也不喜歡我了,還能和我好,你說我有問題,那你自己就很好嗎?你說你不想主動了再也不會像之前那樣了,卻總是要求我要主動,甚至反復要求我要改正我的性格。可我等了你那么多年,你都沒有為我改變一點點,那天你說的有些話有些事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我說的,你真的能分清都是誰做的嗎?我本來不想介意你和你前女友,但你又要問我,我沒辦法不介意,我們談戀愛以來你覺得真的很好嗎?你真的都覺得是我的問題嗎?你從來沒有為我考慮過,過去是現在也是,我沒有誤會過你和顏西的關系,那你自己想想我們之間的關系有你和她熟嗎?你說我是適合過日子的女生,是和誰對比出來的呢?你這么想你這么做,又怪我做的不夠多,我真的只能沉默,我有時候覺得有些話是不適合說出來的你卻總要讓我說出來,我們想法一點都不一致,我給你講的每一件事你都無法給我提供一絲一毫的情緒價值,所以我說不出來,你介意的東西那么多卻讓我不要介意,那天你在街上對我說我的眼睛真小,我當然知道我的眼睛小,所以我沒有怪你,我解釋了,同樣我也告訴你我很在意我眼睛的問題,可你還要說,并告訴我這是事實,你給說的每一句話都不能讓我開心。你說你心疼我,我完全看不出來,我只覺得你也許有點可憐我,你覺得女生就要穩定什么的,我都說了不要再說了,可你就是那樣想的,我喜歡的東西你不理解也不喜歡甚至還要抨擊,你真的覺得我們能走多遠?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總讓我覺得自己很不好,沒有任何人喜歡我,這種關系甚至沒有我和我任何一個朋友在一起舒服,你的做法和語言實在是沒有給我如何放的開的機會,我覺得你并不愛我,甚至是喜歡,你讓我覺得我的主動是一場難堪。”
顧婠回想起這段時間的種種,她終于還是忍不住寫下了這段文字發給許辭淵,哪怕她知道,他不會懂。他真的很忙,一直都沒有回復她。
顧婠:“允墨,我不想談了。”
允墨:“為什么?”
顧婠:“我受不了他和她前女友的那些。”
顧婠翻遍她和許辭淵的聊天記錄,又忍不住打開QQ尋找,哪怕這里已經沒有任何他們之間的痕跡。
聊天記錄已經無論如何都找不回了,她為許辭淵發的那些說說也已經一條一條的刪除干凈。
顧婠點開許辭淵的QQ空間,里面全是關于另一個女孩子的動態,哪怕他們早已分手,他刪了一部分,卻還是留存了一部分,留言里更是他們相愛的痕跡,她一點一點的看完幾欲崩潰。
許辭淵曾為了那個女孩刪掉了與她之間的一切,如今卻將這些完整的展現在她面前,他們之間唯一留存的羈絆竟然是那個因為不方便而未改掉的QQ空間昵稱,而如今連這個也不復存在。
顧婠終于從這些天的自欺欺人中醒悟,她是傷心的,卻再也流不出來一滴眼淚。
下午五點,許辭淵終于給了她回復。
“你想的有點復雜,我平時事情也多,有時候也顧及不到你。我沒想那么深,簡單一點,沒有覺得你不好的意思,只是看你生活習慣不好,想給你建議。你要是不喜歡聽可以給我說,我后面在也不會提了,你要是覺不開心,可以像現在這樣反映出來,不要等到事后一人想著也難受,我現在是心態就是這樣,但是沒有想傷害別人或者你的想法。我對你不是沒有感覺,但是我有時候感覺你對我反映也不是那么強烈,我對你以前那些,我那天晚上聽你說完,我已經不那么想別的啥,也可以說是放下了對過去種種偏見,我也把我的感受給你說了,我保證不了。以后會怎么樣只能說走一步看一步,你要是覺著不舒服不想談了,我能理解,也尊重你。”
看著這段話,顧婠心如刀割,許辭淵的理性要將這些年的她都凌遲。
“不談了,這不是喜歡。”像是想到什么,顧婠補充到,“有些事情我是真的很介意,對不起。我并不想騙我自己也不想騙你,而且你永遠也不會為我改變,我們都不舒服。同樣,我也不會為你改變。”
許辭淵:“嗯,還是自己想清楚。”
顧婠:“我想清楚了。”
許辭淵:“那就對了,先把自己生活過好,別的再說。其實我說的那些不是要你在我面前改變,是你為自己試著改變自己生活。關鍵是自己有沒有這種意識包括我也一樣。”
顧婠:“主要問題是你不喜歡我,你懂嗎?而且我們不合適,我不知道你思考了些什么,但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的。你說的對誰還沒個幾年,所以我想通了。”
許辭淵:“不是,可能對我來說,遲了。”
顧婠:“那就晚了,我也一樣。”
看著那兩個字,顧婠心痛難忍。
許辭淵:“我沒有當初那份熱情確實,我不是怪誰,就是沒勁。”
顧婠:“我理解,所以你不是心疼我,你是在可憐我。”
許辭淵:“也不能這么說,我對你還是有感覺的。”
顧婠:“從我的角度就是這樣的,我不要你這樣的感覺。”
許辭淵:“但從我角度就是這樣。”
……
在許辭淵的觀點里,是她想的太多,到最后,他還在試圖給她講道理,希望她以后想事情簡單一點,她沒有再回復。
這對顧婠來說有點殘忍,但破天荒的,她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他說你放不開,可他也沒有很浪漫。”允墨只留下這樣一句話。
朋友要替她罵許辭淵,她攔下了,沒有任何意義了,不愛一個人了是不需要自責的事情,但為什么不喜歡她還要答應她復合的請求,顧婠不明白。
那時候許辭淵喜歡她,她從不懷疑,但她總覺得他不愛她,她想要的是愛,所以她總是期許以后,將自己掰碎了講給他聽,但他并不想聽,也不愿意聽,所以多年后,他仍對她一無所知。
然后現在,當那點喜歡也早已不復存在,他們之前就什么也沒有了。
顧婠等的是十幾歲時對她心存歡喜的少年,而對現在的許辭淵,她同樣一無所知,就如同他不曾了解過她的一切。
她從今以后真的不再喜歡許辭淵了,他配不上她的喜歡。
十一月二十一號在一起,十一月二十八號分手。
也許顧婠該慶幸,這場復合提前了她與自己的十年之約。從何時開始,她說過無數遍——“不再喜歡許辭淵。”,甚至發誓,但每一次都沒有實現。
十一月二十八日,早起跑步背書,顧婠恨透了自己。
“在感情里,你覺得是那個人更重要還是情更重要,是為一人入紅塵還是只為情入紅塵,是過程重要還是結果重要。”
“好像無論我怎么做都不對,我是個什么很賤的人嗎?”
十一月二十九日,早起跑步背書,顧婠為自己買了一束花,吃麻辣燙。
十一月三十日,早起跑步背書,吃麻辣燙。
十二月一日,早起跑步背書,喝了一杯很難喝的奶茶,做手工,吃麻辣燙。
十二月二日,聽完課,獨自坐車去江北吃了一頓飯,難吃。
十二月三日,寫了一天作業。
十二月四日,早起跑步背書,買到一杯好喝的奶茶。
十二月五日,早起跑步背書,做手工。
十二月六日,早起跑步背書,吃麻辣燙買花。
十二月七日,早起跑步背書,吃麻辣燙。
十二月八日,早起跑步背書,買了自己十八歲就喜歡但一直不敢嘗試的一條裙子。
十二月九日,早起跑步背書,吃麻辣燙。
十二月十日,早起跑步背書,室友說她的長頭發很漂亮,給她編了好看的發型。
十二月十一日,早起跑步背書,收到新裙子,試了很好看。
……
十二月十四日,終于跑完樂跑,只需要跑十次晨跑,顧婠跑了十七次。
十二月十五日,下雪了。
十二月十六日,考四級,并不理想。
……
十二月二十五日,心口疼痛難忍,去醫院,無事。
……
十二月三十日,看電影《一閃一閃亮星星》,在電影院失聲痛哭,驚擾旁人,心結解。
從西安回來后,顧婠還是熬夜熬的很晚,甚至起的很早,因為她睡不著,心口時常疼痛難忍,她只感覺自己很憋屈。
她仍然不想吃飯,但她覺得自己應該吃飯,又不知道吃什么,于是她吃了半個月的麻辣燙,如果不是室友發現害怕她吃壞身體,制止了她,她大概能一直只吃麻辣燙。
她試圖讓自己忙起來,但她看起來甚至有些麻木,終于有一天早上顧婠從起床就覺得心痛難忍,她以為自己可以忍下來,但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淚流滿面,幾欲暈倒,她流著淚上完了早八,被朋友帶去了醫院,哭了之后她覺得自己好多了,還好檢查完什么事情也沒有。
元旦放假,室友都要回家,但顧婠決定留在學校,室友將一張電影票轉給了她,聽說是有電視劇的,但她沒看過,反正她也無聊,去看看也行。
結果顧婠在電影院哭的像狗一樣,這大概就是她想象中的情感,如同她高二那年簡單的心愿,真摯而單純,她的情感觀從來沒有問題。
顧婠終于想通,她想,明年會更幸福的,以后都會更好的。
“從9月一號開學到現在,寫這封信的時候對你的思念甚是加深。曾經我不只一次想過我們還能在一起嗎,每當有了這個想法時,就會想到往事,便忍住了沒想下去了。我害怕每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總要分開,我怕了,我不想在讓你在漆黑的房里落淚,每想到這個時候心里就特別難受,覺得自己特對不起你。從初中到現在我從未停止過喜歡一個人,那便是你,即使你現在不答應我,很慌,我都明白。我們之間發生的事太多,你也許應該看透了,但我仍放不下你,想你,現在的我忍不住了,想隨著心來告訴一個人我喜歡她。對我而言,你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也是不容我錯過的那個她,我想讓你知道對我而言你就是那個她,情絲若水三千,而我只取那一瓢飲。
我始終記得初三上半學期的那個運動會是我們最后分開的日子,也對于我來說有了一個代替我的存在來陪著你的人。突然間腦子里空空的,好后悔和你冷戰,可我已然沒了機會,反到像個局外人,然后表面要裝作無所事事,但心里卻又如刀割一般難受。我想不到可以找誰來表達自己的情感,你的存在已然在我心里埋下深深的種子,早就成長起來了,放不下了,唯一能做的默默看著你罷。早就習慣了,常常和你聊天的時候你是否知道那句“喜歡你”簡單的三個字卻讓我刪了又刪,但我又不能一直逃避下去,太難熬了,放不下也不能放。
目前上了高中,又怕你照顧不好自己,好在家里同意明年能來二中了,可以和以前一樣留在你的身邊。我覺得你趁早想好答應吧,我也好有個理由來陪著你,字寫的丑勿怪。”
許辭淵曾認真將這封信裝進信封,夾在相冊里送給顧婠,但那天她沒有看到這封信,而是時隔一個月才發現,于是不了了之。于是這封信一直被顧婠帶著,從初三到高中再到大學,仍然完好如新。
但后來當顧婠再提起這封信,它已經成為許辭淵不可再提起的尷尬回憶,他讓她不要再提。
終于,在顧婠考完期末考試后,她燒了這封她曾經最珍視的信件。害怕不安全,顧婠便站在宿舍的水池邊燒,先是信封,然后是內容,幾欲整張紙都燒起來,她不禁松了手,未燒完的部分落在水里熄滅,還能看清兩行字。
第一行:“我從未停止過喜歡一個人”。
第二行:“你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顧婠撿起來扔進了垃圾袋,然后用水沖干凈池子里的灰燼。
悠悠說他們像是經歷種種困難終于在一起的男女主,是竹馬打敗天降。許辭淵的確曾在她的世界戰勝所有人,但她只是他人生中早已在歲月中凋謝的那顆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