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門，外面刮起了風，下起了雨，簌簌地拍打著枝條與落葉。

寒風扒開了大衣，鉆進了里面，無情地舔舐著布萊恩還往外滲血的傷口。

這個從詭秘別墅走出來的偵探，好像是穿梭在密林之中的幻影。

布萊恩胸骨有點刺痛，胸前的淤傷也是有生以來最嚴重的一次，梅爾西斯好在手下留情，給他留了口氣。

銀色月光下，街道杳無人跡。

布萊恩吐了口氣，虛弱地靠著荒蕪人煙的斷墻，雨水沖刷著他衣服上的血跡，順著衣角又融入了地上的水流，濺起的水花就像噴泉底閃閃發亮的錢幣。

仰望著天空，布萊恩布滿血痕的雙手在空中揮呀揮的，卻抓不住淘氣的雨天使。

如果不是米莉贈送給他的手杖，布萊恩覺著或許根本不會有機會反擊，不可能反擊，探問出有價值的情報。

在某種程度上，布萊恩高估了自己成為進化者之后的身體。或者說，那個梅爾西斯本身也不是個不凡的家伙。

他或許也是個進化者吧。

漸漸地……

布萊恩的身體似乎到了極限的臨界點，全身各處的痛覺已經無法影響到他了，眼睛不聽使喚地想要闔上。

在失去意識的一秒鐘，黑暗中閃過一絲白色的光芒，布萊恩看見卡特從朦朧的雨霧中沖了過來。在他耳邊呼喚著自己的名字。

他成為了一團沒有容貌的黑影，一列列街道和建筑急速掠過。

然后，掉入一個黑暗、空洞的世界里，一條隧道……沒有任何痛感的睡夢里。

布萊恩沉睡了很久。

在這個過程中，他感到有雙溫暖的雙手撫摸著他的臉頰，祈求生命出現奇跡，阻撓通往天國的棺材列車。也有很多的人在呼喊他，自己的父親以及親友，還有西蒙娜，米莉等月鈴公寓的人。布萊恩甚至看見了艾莉克絲濕潤的眼角。

脫離了明亮而冰冷的海市蜃樓，一種奇特的平靜圍繞著布萊恩的意識，疼痛和灼熱感似乎都消失了。他看見自己站在兩個世界的大門，相形之下，人類的軀體很是渺小，就像一個螞蟻站在一個巍峨的宮殿門口。

哭泣的親友在布萊恩的墳墓前放下白色玫瑰。費柴德·韋斯特由于過度悲凄，哭倒在鐘表匠的懷里。

“我又死了嗎？”

望著自己的最終歸宿之地，布萊恩喃喃道，他已經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真的。

……

房間里面一片純白，到處是薄霧和艷陽織成的床單和窗簾，不再是討人厭的陰沉淺灰色。

四天后的早晨，布萊恩終于從長眠中醒來，鎏金般的晨光灑在床單上。

兩天沒有合眼的費柴德·韋斯特此刻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睜大了眼睛，默默地看著。

“父親，”布萊恩竭盡全力地表達著微笑，“我……”

費柴德哭了。

卡特正在門口擺放的沙發上睡著，嘴里還咿咿呀呀地說著夢話。

只是，聽到布萊恩父親凄厲的哭喊聲之后，立馬醒了過來。

緊接著，過來的還有西蒙娜，米莉。

卡特面色憔悴，滿臉有字，頭發凌亂的像新筑的鳥巢一樣，衣服上遍布著褶皺。

“上帝啊，你可算醒過來了，你不知道大家多么擔心你。”瘦削的卡特一邊說，一邊拭去眼角激動的淚水，“為了把你救活，米莉就像一個小監工似的，每時每刻都在盯著我為你輸血，治療傷口，檢查康復情況。”

“謝謝。”

房間的各處都放滿了慰問品和鮮花，在這之后，又陸續來了好多的人。爭先恐后地向布萊恩祝賀康復。奧里維·勒丹從小看著布萊恩長大，此刻的感情最為真摯。他抱著纏滿繃帶的病人，一刻也不愿松開。

“我的小心肝。”

布萊恩的頭靠在鐘表匠的肩膀處，感受著熾熱的親情。

…...

隨后，探望的人都陸續離開了，房間里只剩下布萊恩和西蒙娜兩個人。

一片沉寂。

布萊恩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刻，西蒙娜化作為女巫，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偷走了自己的靈魂。未來的遠景里，到處都有她纖纖一影在。昔日幸福的回憶，占滿部心思。

沒有什么比鐘靈毓秀的女人更可貴了。

“你為什么不對自己的身體好一點呢，這么任性的使喚！”

西蒙娜說完一語不發地凝視著床上的人，眼神充滿了柔情與責備。如果說眼神可以殺人的話，布萊恩可能已經死了幾千次了。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沉默是紀念我的唯一方式。光陰可以除去太多的幻想和冒險色彩。”

對此，布萊恩只能裂開嘴笑，來表達他的歉意，面對女人的目光，此刻心里栗栗危懼，只求寬宥。

“你人又不笨，即使聰明，也得有個限度吧，這次有點太過分了！”

“嗯。”

布萊恩不敢看她，低聲地回應道。

“真的，你真是無可救藥的有趣。”

一時之間，愛意壓過了傲氣。西蒙娜眼淚刷刷涌了出來。為了顯得嫻雅，坐在床頭，在布萊恩的額頭吻了一下。

這使得病人渾身神經質地一顫。

西蒙娜抹掉眼淚，眼睛紅腫開來。她拿起毛巾仔細地擦拭著布萊恩的額頭。

如此近的距離，望著她的秀發和白凈的頸脖，布萊恩猝然間竟忘乎所以，伸出受傷的胳膊去攬她腰肢，差不多把她緊抱在懷里。

西蒙娜慢慢扭轉投來。

布萊恩愕然看著她頹唐的眼神，不由得憐惜，美人如玉，真難以克當啊！

“我…...”布萊恩含情脈脈地看著西蒙娜，對她說：“別難過了，我這不醒過來了嗎？瞧我這肌肉。”

受傷的偵探抬起來自己的胳膊，秀起來自己杏仁大小的肌肉。西蒙娜直視著他的雙眼，接著又出乎意料地吻了吻他的雙唇。

布萊恩頓時全身像著了火一般，又燙又癢，瞬時也吻了上去。這一幕，布萊恩就算是進到火柴盒棺材里面也不會忘記。

美人低下頭，舔了舔嘴唇，說：“布萊恩，我愛你。”

這句話聽到之后，簡直就像棕熊掉進了蜜罐里面，甜絲絲的。布萊恩半推開纏在他身上的西蒙娜，半開玩笑地說：“西蒙娜，如果我不愛你了，你怎么辦？”

“我！”

西蒙娜大聲喊道。“啊！別這樣說，不要和我開這樣的玩笑，我會很痛苦，假如你真的不喜歡我，我就會撲倒你身上，抓傷你的臉，撕破你的屁，往你身上潑滾燙的熱水，讓巡夜人把你給你抓走。”

布萊恩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繼而是徹底地被推上了高潮，激動不已，緊緊摟著面前的美人。

西蒙娜又接著說，“是的，我會叫上訴訟律師，把你送上法庭，關進沒有女人進入的暗塔里面。從此，你只能見到我，卻沒有任何的權利見到其他的人。”

一陣小小的震顫流過布萊恩的脊柱，不是那種不愉快的感覺，恰恰相反。他感覺到一股被人愛的喜悅。

“別生氣，我的布萊恩，”西蒙娜一邊依偎著，一邊說，“我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對于其他的男人，我不會再喜歡了，心里面只有你一個。”

“我愛你，西蒙娜。”

親近的兩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就像是剛在游戲中建立起友誼的孩子一樣。

西蒙娜說：“我希望我們之間的感情能夠持久下去，布萊恩，我不希望我們因為愛而結合之后，又彼此厭倦起來，又跑著去和別人結婚。”

“噢，親愛的愛人，我懂。你要的是真實感，我也一樣。我們的感情一定能夠持久，因為是建立在真實的東西上。”

“真的，布萊恩？”

“是真的，親愛的。我想這正是我擔心愛上你的原因。”

“我以前也擔心會愛上你。”

“現在還擔心嗎？”

“不會了。”

西蒙娜嫣然一笑。

“雖然說這次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可也確實得到了不小的收獲。我想接下來的幾天里，應該就可以進展了。”

西蒙娜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別生氣嘛！小寶貝。”布萊恩誠懇的說道，“做事情得要有始有終，畢竟牽扯到我們事務所的信譽。”

“那也不能老是冒這么大危險吧！”

“放心，下次我肯定會考慮周全一些，不行的話，就讓卡特和我一起行動。現在，趁著我生病這段時間，我們也可以一塊寫小說，別生氣嘛！”

“我實在是沒靈感。”

西蒙娜撇了撇了嘴。

“靈感這玩意，只要你胳膊擺上書桌，屁股貼上椅子，他就會主動地跟你打招呼了。你只要選個題目，或是一個觀念就行，然后絞盡腦汁努力思考，直到頭痛為止。這就叫靈感！”

西蒙娜狐疑地瞅了一眼。

“怎么樣？來試試吧！”

布萊恩興致勃勃地鼓勵道。

“我想……”西蒙娜支支吾吾道，“咱們可以換個題目……”

說完之后，西蒙娜緊緊地盯著布萊恩。

“？？？？？”

“傻瓜。”

西蒙娜緩緩褪去身上的衣服，眼神里不見一絲柔情，卻有一股亟需激情的渴望。布萊恩被推倒在床上，任由被被擺布著…...

在這溫暖的哥特式房間里面，可以窺視到兩個一塵不染、互相愛慕的年輕人，心中洋溢著對伊甸園的向往，渴望愛情的結晶。

純潔，誠實，心醉神迷，心花怒放，在情感中相互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