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手機鬧鈴:早上6:00。對了,今天有一節早上七點的計算機課。起身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對于這門課其實我也是有所猶豫。剛到墨西哥的時候,我暗下決心絕對不在天黑以后出門。但是TEC離奇的選課制度和上課時間卻打得我措手不及。
在選課的時候我并不能知道上課時間是什么時候,在我看到上課時間的時候,發現幾門課的時間跨度最早從早上七點到了晚上十點,果斷退掉了晚上八點才開始的一門課,但是卻萬萬沒有想到墨西哥日出事件居然是早上七點半。摸黑出門上學還是人生頭一次,15分鐘內,我拿上背包,下樓一把抓起昨天晚上準備好的早餐。
打開房門,整個小區籠罩在黑夜之中,只有星星點點的路燈。我給自己壯了壯膽,關上門,快速向有燈光的地方靠攏,沿著路燈走在空蕩蕩的車道上,左眼仿佛瞥見了什么,就突然身體不知名地抖了一下,定睛一看還好只是一閃而過的遛狗的人影。
小區和學校之間隔著一片墓地,黃昏的時候從學校回來的路上沒覺得有什么,但是現在站在那深不見底的小道前,我完全沒有邁向前的勇氣。最終還是決定走到有路燈的自行車道旁,自行車道邊有一條非常細的小道,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勉勉強強還能容忍一個行人走貓步的樣子。我盡全力加快步伐,知道走到大的路口,人才多了起來。
我發現我又是班里唯一的亞洲學生,老師聽口音感覺是位地地道道的墨西哥人,第一堂課就是熟悉的小組作業套路,不同的是,班上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國際生,老師讓國際學生站到前面自我介紹,然后由下面的墨西哥同學來選擇隊友。
我排在門口的位置正好是最后一個,聽完一個個前面的自我介紹,我覺得自己之前真是沒有白辛苦,相比之下我的履歷,尤其是實踐經歷要比其他人豐富很多,會的計算機軟件也更多,優勢很明顯。
當開始匹配隊友的時候,我有點無所適從,發現歐洲的同學很受歡迎,很快就組隊成功。我暗自給自己打氣,勇敢地去找一個、兩個……都被拒絕了。我開始緊張,臉上感覺微微有點發熱,開始漲紅。最后,老師給包分配了兩個人,而且感覺有點勉強的樣子。我有點不明白為什么,但是卻迫使自己不再去想這件事,至少在上課的時候不再想。
下課后,我開始轉戰圖書館,拿出西班牙語筆記卻沒有什么心思想翻開。我再次想起之前索菲亞說的話,混沌的腦袋理不清思緒,讓我異常煩躁。不知道組員靠不靠譜,實在不行小組作業我自己也能完成,怕什么,我要用實力證明自己剛剛所說所言不虛。
準備伸手去拿平板電腦,發現亡靈學校課程表出現了變化。因為我的口糊壯舉,讓學校高層們發現我西班牙語發音不標準后果的不確定性巨大,又每天讓露西亞給我加一小時的西班牙語教學。
雖然上次看見了風暴眼,但是之后的幾天,我一刻不停地練習,然而靈魂感知這一步卻收效甚微,更不要說靈魂凝聚和調度了,露西亞安慰我說這是正常的,活著的人本來就是因為受到現世眾多事情干擾比較難感知到靈魂。
很快就到了周六,上次付給學校的旅行費用竟然還是個套票,包含這周六的龍舌蘭酒莊一日游。
周五晚上,在露西亞那結束了西班牙語輔導。我對馬上要來的龍舌蘭酒莊之行有點興奮,爸爸是個喜歡收藏酒的人,大大小小的酒莊也去了不少,家里柜子上也擺有龍舌蘭酒,但是那不是墨西哥出產地買的,不知道龍舌蘭酒的釀造和其他酒有什么不同。露西亞臨走前,神秘兮兮地告訴我龍舌蘭酒和羽蛇神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難得周六早上只比原定時間晚發車一個小時,這次的酒莊和上次的巴亞爾塔港不同,就在瓜達拉哈拉旁邊。大巴停在了狹小的鋪著鵝卵石的大道上,感覺還是停留在百年之前的用馬車的時代,馬匹拉著一桶桶醇香的烈酒去向市場。
走進大門,與門前的狹窄不通,眼前一片寬闊。跟著向導向前,看到了一幢幢黃色的平房,有種簡潔的宮殿式的設計,確實和西班牙風格相像。突然眼前是一大片藍綠色,是藍色龍舌蘭草,也就是龍舌蘭制作的原材料,真是有趣的植物,地上的部分約一米,每一片葉子都像一把利劍向外延伸。墨西哥的代表性植物真是獨具特色,藍色龍舌蘭草和仙人掌都看上去不是那么的有親和力,但卻都可食用。
向導把我們聚到了一起準備演示輪舌蘭酒的第一步驟。只見他們把藍色龍舌蘭草整個挖了出來,我發現了更有趣的是它的根部就像半顆大號菠蘿。演示人員對著根部一通暴力操作,把根部的褐色外殼去除,露出了白色的根莖,看上去比想象中的脆,就像甘蔗一樣。然而,接著,他又把葉子都鏟了,居然使用根莖生產酒!
轟的一聲,大家紛紛向右邊看去,大批的藍色龍舌蘭草的根莖被倒在了地上,工人忙著把它們一個一個扔進火爐里。令人驚訝的是,這里的工廠竟然是開放式設計,我們繞到墻后,巨大的機械化生產設備赫然出現,不知道經過了什么樣的工序,在我們面前的剛放進去的根莖已經成了一座座褐色的小山。
工廠參觀結束后,到了禮堂,白色的圓桌上每人各擺了兩杯龍舌蘭,一個是金色的液體,另一個是銀色的。龍舌蘭酒會因為不同的年份而產生不同的顏色,顏色越深,年份越久。并且,龍舌蘭和其他就不同,酒滴延杯壁下滑速度越慢,說明酒越好。我照著試了一下,金色的那杯,差點讓我以為自己還待在微縮時空里。
到了自由活動的時間,我請salina一起出去再拍幾張照片給爸媽。我站在大太陽下擺出v的手勢,等著salina喊123,過了好幾十秒,感覺要曬化了,眼前的人仿佛不會動了,可能剛剛酒精濃度太高,喝多了。
我喊了她,但是卻沒一點回應。我開始發現不對經,“就你這樣還是風屬性,感覺不到風停了嗎?”,我環顧四周,沒有發現聲音來源。恐怕又是哪個孤魂野鬼來找麻煩的,不對,上次船夫用的是禁書才控制了時間而露西亞控制時間也使用了神器,這次的對手估計是個麻煩人。
我伸手想去抓魂器,但是發現自己連靈魂感知都不會,又怎么調度靈魂使用魂器,真是廢物,每次這種關鍵時刻,都這么沒用,總是想著靠別人來救。
突然,地里冒出了一顆巨大的龍舌蘭草,足足有兩層樓那么高,只見它的一個葉片驟然伸長,直朝我扎過來,我前所未有地靈敏地跳到一旁躲開,但肩上還是被劃了道口子,咚的一聲,我身后的樹已經被貫穿了一個孔。那些葉片接二連三地朝我進攻,我慌亂地躲避,一個不小心掉到了酒莊的蓄水池里,剛剛攻勢迅猛的葉片突然收斂了,難道是怕水?也是,這植物看著像長在干旱地區,我從水里冒出頭來張望,看著它無可奈何的樣子有點好笑,但是又笑不出來,自身處境太難了,總不能一直待在水里。
正當我想著怎么脫身,所有的葉片瞬間收了回去,我等了等,沒聽到任何動靜,開始趴在水池邊緣看外面情況,發現收回去的葉片不再針對我,而是把矛頭轉向了salina。
就是個給我拍照的同學,何罪之有啊,我一時間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一腳蹬著梯子跳出了水池外,朝salina跑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發現葉片的速度比剛剛進攻我的時候慢了些。我用盡全力奔跑,千鈞一發之際,卻還是發現自己差了半個身的距離。我伸手攔住鋒利的葉片,身子借力擋在了salina的面前,血順著葉片一滴一滴留下,也許可能這個植物還恐血,它停住了。
“有點意思,看來還不能熟練應用啊”不知名的聲音再次響起。手中握著的豎直的葉片不知為何突然彎曲,像滕蔓一樣纏住了真個右手手臂,我被用力一拉,拉進了種植園里。等我站穩抬頭時,發現salina不見了,周邊的開放是工廠也沒有了,不變的只有那一片龍舌蘭草,取而代之的是屋頂有著厚厚草垛的印第安風格房屋,粗壯的柱子上有個一圈圈顏色不同的褐色系紋飾。
一對小老頭老太從門里走了出來,這風格感覺和玉米使者頗為相似啊,只不過他們的龍舌蘭草裝式與現實中的龍舌蘭草不同,是彩色的,而且每根葉子的紋飾各有不同。“龍舌蘭草使者?”我小心心翼翼試探。
“沒錯,在下正是跟隨羽蛇神的龍舌蘭草使者。”他大方的承認了。但是這下輪到我疑惑了,之前明明說的是玉米神總管植物,怎么這個龍舌蘭草是鬼羽蛇神管的。我一時半會兒還不能相信他的話,說不定是他假裝的然后找我幫他干壞事。
“你找我什么事?”我繼續問道。“其實也不是我要找你,而是羽蛇神需要你的幫忙。”這羽蛇神也太弱了,居然還要我來幫忙,和之前的戰神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論啊,一想到那兩只鳥囂張的樣子我就打顫。
不知道是不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一個碩大的根莖正中我的腦袋。小老頭有點憤憤不平:“你一個基礎課程都不能掌握的學生還瞧不起羽蛇神,完全不把我龍舌蘭草使者放在眼里,我……”
“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拒絕。”之前的經歷實在是讓我沒法相信這些人找我能有什么好事,趕緊脫身才是正道。小老太嘆了口氣說:“好不容易等來了一個人,居然不愿意,可惜了,有些人離成功真是一步之遙,到手的機會都要放掉。”聽完我有點疑惑,但還是很快冷靜下來,不過是引人上鉤的套罷了,畫大餅行為不能信。
“給我一億美元打進我中國銀行賬戶,否則免談。”我還是堅定地表達了我不屈的意志。估計是我強烈的‘正義感’震驚到了二位:“蒂爾歌都招了什么人,現在的門檻都這么低了嘛。”看我還是堅持要走:“你不是想再看見暴風眼嗎?那就需要先進行靈魂感知,我可以幫你。”確實,我有點心動,但也要評估收入和成本:“羽蛇神需要我做什么?”小老頭件事情有轉換余地,得意地笑了笑,脫口而出:“種片龍舌蘭草”。
據龍舌蘭草使者說,羽蛇神曾經是世俗萬物的統治者,但是自從戀人在現世離世后,就意志消沉無力打理過多事情,將權力分給了眾神,更是將戀人所屬的植物系也交給了玉米神。但是戀人埋葬的地方生長出了龍舌蘭草這一新植物,羽蛇神卻倔強地將龍舌蘭草歸于自己的羽翼之下。羽蛇神在眾多地方種下龍舌蘭草,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最初的那顆龍舌蘭草枯死了,不論羽蛇神如何施法,都沒有辦法再讓那片土地再長出龍舌蘭草。
玉米神說羽蛇神戀人既然死在了現世,不如讓現世的人來種植試一試。所以當時就在現世的酒莊設置了入口,想著當時愛喝酒的人不少一定會有人來酒莊,結果沒想到世界發展如此迅速,供應鏈細化使得消費者買酒不再來酒莊而是去超市。
并且,為了不擾亂秩序這就需要是亡靈世界的現世者,滿足條件的人少之又少,而龍舌蘭草的限制條件就限于瓜達拉哈拉,并且還要能夠來到酒莊,所以等啊等,終于等到了我這個傻子跑來參觀工廠。
話落,我已經站在了禁地面前。說實話,如果這故事是真的,那我聽了還真是有點感動。“我去種地的話,你們真的會教我怎么凝聚靈魂嗎?”我再次發問,“幫助神的人,一定會得到神的報答。”得到了小老頭的肯定回答。我拿起他遞給我的一小袋種子和鏟子,朝荒蕪的土地里走了過去。
“她的屬性是風啊,這難道是命運的安排嗎?”小老太看著我的背影默默說道。說實在的,我從來沒種過地,想著只要挖個洞,把種子埋進去,把土填上,澆點水這一連貫的動作就可以搞定,然后馬上學會凝聚靈魂進行逆襲,這買賣簡直不要太好。我開始奮力挖土,但是也不知道挖多深合適,反正有一袋種子,不如控制變量法試一下,第一個挖的最深,然后逐漸挖淺,總有一個能種出來。
“她是在挖地道嗎?挖得整個人都看不見了。”小老頭站在禁地邊緣碎碎念,小老太一旁附和:“我也有種不祥的感覺,還是指導一下吧。”太陽落下了,干了一天終于把所有種子播種下去。在茅草屋里,小老太準備了豐盛的龍舌蘭草菜肴,各種種類龍舌蘭草匯集一桌,卻是難以下咽。
第二天,它倆早早地把我叫起來,帶到龍舌蘭種植園,和酒莊的龍舌蘭不同,這里的龍舌蘭最矮的也有兩層樓高,小老頭說以后這里就是我練習凝聚的地方。還要練習?難道不是給我個神丹,吃了就行嗎?感覺被騙了,有點不甘心地問道:“要練多久啊?”“反正龍舌蘭草三年里應該是可以的。”三年?我懷疑我聽錯了,這簡直是詐騙:“我不干了,另請高明吧。我在墨西哥也只能待半年而已,在這里三年我就黑戶了。”
小老頭對我的氣憤不以為然:“這里的時間很慢,這時間就是神的報答。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捷徑可走,珍惜時間就是你最快的捷徑。”我還是執意要離開,身旁的龍舌蘭草突然拔地而起,像在酒莊那樣朝我發動攻擊,而這次,顯然沒有手下留情,多片葉子同時迅速攻擊;同時另一顆龍舌蘭草從側面夾擊,固定住了我的手臂和腿,限制了行動,我被高舉空中,絕望地等待面前的龍舌蘭草發動最后攻擊。我連幾顆草都打不過,還不愿意花時間努力,真是諷刺。
也不知道自己什時候變成了這樣,是個在學期開始就在圖書館復習期末考試的人,但是現在滿腦子都是想要時間效用做最優化配置。曾經拼盡全力獲得90,現在偷點懶覺得60也不難,但事實卻是屢屢被現實打臉。看來是最近過得順利,變得浮躁、變得貪心了。實際上,投入和產出都是守恒的,哪有這么多的僥幸。
我有點求饒的說道:“我錯了,這三年我會好好利用的。”小老頭開始滿意我的態度,跳到一顆龍舌蘭草的尖細葉片上:“你要做的,就是像我一樣,把所有的靈力集中到一點,粘在葉子上。”這老頭一定是瘋了,我這重量怎么可能能站在那上面。啊!我痛苦地捂住頭,轉頭看向背后的那顆龍舌蘭草,顯然,剛剛打我的那個葉片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小老頭跳了下來,捂嘴偷笑:“現在你當然不行,先練習單腳站立吧。慢慢練,不著急。”
我開始了每天照看龍舌蘭草,練習單腳站立的新生活,感覺六個月一眨眼就過去了。我從一分鐘平衡到堅持不了,足足練習到能夠從清晨戰力到黃昏,我發現改變的不僅僅是身體的平衡感和力量,最重要的就是注意力的集中,思想就是像是被逐漸抽絲剝繭,清除掉了繁雜的東西,只剩下單一的念想。
到了第一個月的第一個早晨,我來到禁地,發現土壤中有一點點的綠色,那一瞬間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特地繞了180度,讓陽光直射在土地上,是綠色!我激動地沖到茅草屋,看到兩個老人在窗戶前彎著腰,我二話不說地拽上倆老人去到禁地,他倆也是吃驚的樣子。
“要不要快點告訴羽蛇神?”我興奮地問,正好可以看看神到底長什么樣子。小老頭聽了笑了笑:“不用了,神已經都來過了。”都?看來還不止一個,什么啊,真是錯失良機。
我準備回去繼續練習,小老頭頭上的龍舌蘭草飾品突然伸長,攔住了我的肩:“今天開始就進行第二步驟吧。”只見他拿出一根細木棍,將木棍一頭深深的插入種植園地里:“現在你的接觸面會逐步縮小,直到你能站在葉尖上為止。”我有點無語,怎么感覺像到了少林寺練武似的。我站了上去,感覺之前的平地練習基礎一夜歸零,再次不穩定了起來,左搖右擺,然后摔倒。
每一天都重復同樣的事情,但是每一次我都咬著牙堅持的時間長一點、再長一點。我漸漸發現,剛開始的腿骨和腰椎簡直奇痛難忍,但是有的時候心境穩定到可以進入一種放空的狀態,那里無聲無息,非常平靜,感覺不同身體上的掙扎,這個狀態剛開始只有一會兒,但是愈發往后,持續的時間越長。到最后,很快就能進入那樣的狀態并且持續一整天,就不在覺得站在細木上有什么痛苦了,再細的木頭上也能輕松保持一整天。
期間,我也好幾次自己偷偷嘗試著跳到葉子上,但是一直屢戰屢敗,一上去葉子就被踩騙了,完全摸不到訣竅。“你這么胖,當然會一腳踩扁。”小老頭有點幸災樂禍,“不過看你已經進入到了魂域了,之后你要試著在那里把風的力量凝聚到你的腳上。”風的力量?那里哪來的風?我有點不解。“普通亡靈進入魂域都能看到自己的靈魂的,你沒看到嗎?”之后,使者卻沒有再多說什么。我再次跳上木樁,迅速集中精神進入魂域,來來回回逛了好久,但還是一無所獲。
次日到了給龍舌蘭草澆水的日子,這種植物早已適應這樣的干燥炎熱天氣,就像仙人掌一樣,不需要太多次的澆水。我繞到茅草屋后面,不得不說龍舌蘭草使者還是挺會享受,碧藍的湖水清澈見底,岸邊的如同藝術品般的樹木,枝枝葉葉都在水中倒映得十分清晰。我站在樹下,樹的藤蔓低垂,層層疊疊,就像古時的流蘇簪,格外有韻味。
想起小時候,爸媽帶我去到公園也是這樣相似的場景,我學著爸爸,拿起地上的石頭,朝湖中間扔了過去。石頭漂亮的在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在平靜的水面上濺起水花泛起漣漪,樹藤因為我剛剛的動作而微微擺動,落下了幾片葉子,葉子落在了我剛打的水里。
我看著水里的葉子,樹葉因風而落,沒有風,那還會不會落?我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進入魂域。有些東西如果沒有,比起傻等著他找上門來,不如自己主動創造。如果沒有風,那就由我來創造風。我活動活動筋骨,熱身活動準備充足,我大口大口地向外吹氣,感覺經此一試,肺活量都大了一倍,果不其然毫無作用。然而不死心地我又開始來回奔跑,我努力加快速度,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我仿佛聽到了一點風聲,但是最后筋疲力盡癱在地上,還是什么都沒有發生。稍微恢復一點以后,我準備再拼一把,開始原地轉圈,不知道轉了多久,后面速度越來越快,快到魂器都被轉飛了,快到已經有點意識不清,摔倒在地,疲憊加上暈眩的感覺雙雙襲來,我伸手去抓地上的魂器,但是意識卻漸漸模糊,我好像看到了有什么從魂器中冒了出來,但還沒看清,只聽到一句:“蠢到令人窒息的家伙,都到這了,說咒語啊。”
“這個每到飯點都不會遲到一秒的人,怎么現在還沒回來?”茅草屋里小老太對著一大桌子菜發牢騷,“不回來是好事。”小老頭一邊回答,一邊往嘴里塞著剛烤出來的龍舌蘭草根莖。第二天,他倆見我一夜沒回來,就到種植園來看看,結果剛到田邊,就立住了。只見我站在最高的一株龍舌蘭草的葉尖上,顯得格外顯眼。“怎么這么突然?”老太太明顯有點驚訝,相比之下,小老頭卻相當平靜,嘴角微微勾起了不明顯的弧度:“打了這么久的地基,終于萬丈高樓平地起了么。”
我張開眼,一眼就看到了他們,激動地向他們揮手,然后……就頭著地了。早餐桌上,小老太啰啰嗦嗦說個不停,大意就是昨晚煮了這么多飯,結果我沒回去,早上就只能吃剩菜。
我一邊哼哼唧唧聽著,一邊回想昨晚的事情:不知過了多久我清醒過來,一個半透明的青色骷髏站在我面前,低頭俯視著我,手里還拿著我的魂器,這表情總讓我感到有一種戲虐。她佯裝惋惜地說道:“你浪費了那么多時間,做這些無用的事情,第一次進魂域的時候說一聲咒語,說不定我就出來了。”
我默默無言的從她手里拿回魂器。見我不說話,她也沒介意,自顧自說下去:“你不會看到暴風眼的,放棄吧,誰讓你是風屬性,這么多年也就出了一個看到暴風眼的活人。但是你和他不一樣,除去你身上那些特別的標簽外,也不過就是個普通人。”說著,她擺了擺手準備離開。看著她的背影,我平靜地說道:“也許,你要是早點出現和我說這話我也就放棄了,但是現在,有點晚。”
她轉過身,諷刺道:“你不是至今都看不到暴風眼嗎?”我并沒有理睬她的挑釁:“你知道高斯嗎?他解開了老師夾在書中的一道作業題,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其實是一道世界難題。之前老頭說,羽蛇神給了我時間是報答,看來不僅僅指的是時間的長度,還有和高斯一樣巧妙的時間節點。”
她轉過身來,有點將信將疑。“我當然看不見暴風眼,因為我就是暴風眼。Brilla alma”說完,我看到她因為吃驚而微微擴張的眼眶,更加確定了我的想法。我突然間感到腳下有了風的氣息,空氣對流逐漸變強,形成了空氣漩渦,半徑不斷變大,頭發被吹得豎了起來。她看到站在風軸心的我愣了愣,但是很快她的臉色又變了。
通天的風暴逐漸下降縮小,最終又聚回了腳下,但卻并沒有消失,而是形成了一個支點。我對視著她:“誰說之前的練習沒用的,如果不是之前的精神和身體的訓練,我還不知道要怎么把這力量凝聚到一個點。”她托著下顎打量著我:“有點意思,不過你的路還長著呢。”
回憶結束,我嚼著龍舌蘭草葉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好,竟然還覺得葉子挺好吃。我轉頭問小老頭,是不是練習可以提前結束了,畢竟我已經學會靈魂感知和凝聚了。小老頭輕蔑地哼了一聲:“年輕人就是眼皮子淺,浮躁。不知道是該說你淺薄呢,還是夸你知足。后面的靈魂調度,可比前面難多了。”前面都這么艱辛,后面居然更難,聽罷,我有點惆悵地望向窗外。
“會站著有什么用,又不是讓你來這當稻草人的。”說著,小老頭從龍舌蘭草的一個葉片跨到了另一個葉片上。“還沒完呢”說著,另一顆龍舌蘭草的葉片忽然伸長向他攻擊,他卻每次都能精準地擋回。“靈魂調度就是要把靈魂凝聚成多點。可能你覺得最難的是從無到有,但是從一到多的難度每增加一個凝聚點,難度都是指數倍地增加。”我驚訝地看著小老頭行云流水的動作,暗下決心一定要做到。
但是flag立在那,就是要讓它倒的。每次想要跨出一步,力量的凝聚點無法很好地跟上,導致一次又一次摔下來,好在每次都會被葉片卷住,不然,地上早就被砸出一個隕石坑的深度了。
兩年后,禁地里,我種的龍舌蘭草一部分已經茁壯成長了起來。另一邊,我在種植園的龍舌蘭草葉片上不斷奔跑跳躍,是不是還要提防周邊葉片的隨時侵襲。傍晚前,我回到茅草屋,發現今晚的菜式格外豐盛,盤子都堆疊了起來。我大概感覺到了這是要結束的意思,心里有點難過和不舍,也許外面的世界只過了不超過一分鐘,但是我卻真真切切在這里整整拼搏了接近三年的時間。
都最后的晚餐了,怎么也要有個愉快的結尾吧,我整理了一下情緒,裝出興致高昂的樣子:“今天這么多菜啊,怎么每次都增加數量不加質量,三年不吃肉了。”小老頭看著我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著菜:“你剛來的時候,都不知道有多嫌棄這些葉子,現在都被同化了。”哪里是同化,明明是求生。方圓百里除了這草就只有土了,難不成真的要吃土?我翻了個白眼。
這頓飯我吃了好長好長時間,但顯然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我把最后一片葉子塞進嘴里,還沒等我開口。小老頭就急著說道:“回去以后,不要說你認識我們。三年才學會基礎課程,我們倆好歹也是神使,丟不起這個人。”“這段時間真是謝謝了,我……”只見他手一揮,我就漸漸消失在了飯桌前。
真是無情,也是,他們能永生,我不過是一瞬間的過客罷了。等我回過神,就聽到salina的聲音:“快看手機,做個動作,123。”我們走回房子里,我準備給爸爸買瓶龍舌蘭帶回去,一看價格,滿臉黑線,這龍舌蘭使者夫妻倆開的黑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