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鳥啾鳴,清晨連風都是涼的。
唐琰暮云揉了揉被敲得腦袋,歪腦袋正面看著裴聰:“裴聰,你是談戀愛了嗎?是那個女生?”唐琰暮云又目視前方,用絲毫不在意的語氣問道。
少年身子依舊腰桿挺直,唇角上揚“對,我很喜歡她。”眼中帶光。
唐琰暮云藏在背后的手緩緩收緊了,盡可能的扯出一個祝福的微笑,“沒想到啊!你這個書呆子竟然先我一步談戀愛了,”嗓音有些發澀,“看來,以后是沒有多少時間和你一起上下學了。畢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裴聰沉默片刻后,“嗯,每個人都要有一定的私人空間。”
來到教室裴聰的基友迅速把裴聰脫單的消息以野火燒不盡之勢迅速傳開了。
而裴聰也理所應當的承認了,被迫買了喜糖。
買了好幾包巧克力糖,蜜桃果凍,很多,有些還拿去了林讓誼的班級里了,一陣歡呼叫好,直呼他們兩人般配極了。
可一切落在唐琰暮云的眼里,只覺得煩躁,礙眼極了。
她沒有去要喜糖吃,即使她再喜歡吃。
后面還有幾個男同學嚷嚷著還要,裴聰微退半步,隔出些距離,微笑著說,“發完了,下次再給你們買!”
隨后調笑了幾句便散去了。
裴聰坐回位子上,懶懶的伸了個懶腰,還象征性的打了個哈欠,“你不是最喜歡吃糖么,怎么不過來呢?”
唐琰暮云白齒輕咬嘴唇,視線隨意,別扭的回答道:“搶不過那群人,所以不想搶了。”
裴聰被這走心且敷衍的回答搞笑了,從袖口抖出了幾顆糖和巧克力。
隨后全部塞到了唐琰暮云手里,“咱家小公主不用搶,我給你留著呢!”
而被塞糖的唐琰暮云有一瞬間呆滯,不知作何表情,他好像真的只是把她當做妹妹看待,他把她對他的喜歡錯誤的認為是對長輩的依賴。
在裴聰的世界里,唐琰暮云永遠是那個被欺負了只會躲在角落里哭的可憐兮兮,即使在想要一樣東西但只要有損別人利益,她也會成熟且正經的回答道:“都可以。”
六歲時,他們第一次見面。剛下過雨,地上全是濕答答的,一個穿著平價地攤貨的唐琰暮云撞到了自己下來找媽媽的裴聰,
“你,好漂亮。”剛剛因為摔在地上的疼痛感被驚艷所替代。
六歲的裴聰完美繼承了父母的優良基因,加之脫俗的氣質,很容易吸引不少注意力。
“對不起,我剛剛撞到你了。”裴聰先一步回答,“我剛剛有些匆忙了,小妹妹,沒事吧。”
唐琰暮云腦袋還是有些暈暈的,不是她撞的人家么?還是這是夢,不然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人呢!
沉吟半刻,唐琰暮云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想到了很久以前奶奶給她講過的一個故事,用那雙清澈的眼睛直視對面少年的臉“你是我的守護天使嗎?”
少年的眼里有光,有星辰,有唐琰暮云迄今為止都不曾忘卻的美好。
少年紅唇輕啟,“如果你愿意的話,樂意之至。”
最后裴聰一個六歲多的小男孩跟著自家保姆領著同為六歲的唐琰暮云來到了警察局。
當警察得知原委時,不禁哭笑不得,那天,唐琰暮云父母吵架,唐琰暮云受不了這氣氛就偷跑出來了,而裴聰說是自己想去超市慢點東西,正好遇到。
唐爸媽來的也非常迅速,進去警局就是一頓痛哭,許是氛圍的影響,唐琰暮云眼角也有些濕潤。
夜色無邊,保姆和裴聰準備回家時,一直白嫩的小手拉住了裴聰的衣角,裴聰頓足,回頭輕笑著搖搖頭,“還有什么事嗎,小朋友?”
唐琰暮云羞答答的問“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哦!對我叫唐琰暮云!”天知道那時的小暮云舌頭就像打結了似的,憋的臉一陣通紅通紅。
裴聰抿嘴微笑,肩膀小幅度的顫抖,內心想著,哪里來的這么有趣的人?等盡可能的維持住彬彬有禮的表情后,用輕緩的聲音:“我叫裴聰。”還在唐琰暮云手上用手指比花了一下聰字。
“咔擦”回憶結束。
輕輕摩挲一番,唐琰暮云露出甜甜的微笑,“謝謝。”
裴聰忙著做別的事就沒怎么在意后續。
夜色。
唐琰暮云在門口等來接自己的司機,夜色黑眸,風很冷,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唐琰暮云面前,夜色中的身影做了進去。
江城條件并不好,看著面前的破零件,孟辭咬咬牙,隨后踢進了垃圾桶里。
面前是一棟略顯破舊的小別墅,幾盞路燈零星的閃爍出懾人的光。
好似下一秒就會斷電一樣。
孟辭心中奇怪,輕輕的摁了下門鈴,不一會兒,門自動開了,是一個機器人。
“尊敬的客人,請問有什么需要?”
“我找裴琳博士。”
“裴琳博士在休息,不方便見面。”
“我叫孟辭。”機器人藍色眼睛極速轉動,門開了,“請進,尊敬的客人,主人在二樓,請稍候片刻!”機器人模仿人類乖巧少女音,可始終只能稱為神似啊。
屋內擺設簡單利落。
但處處都是寶物。
不一會兒,裴琳到了,裴琳身上蓋著件藍色毛毯,發絲間全是花白,坐在輪椅上。是啊,都已經過去十幾年了,說起來裴琳也得六十幾歲了啊。
沉重鏡片后面的眼睛不再堅定,“孟辭,想問什么,今天我全都告訴你。”枯瘦的手指摩挲著手腕上的銀表,有些許緬懷。
孟辭黑黝黝的且執拗眼睛盯著裴琳,突然莞爾一笑,“那次,真的是意外嗎?”孟辭習慣性的邪氣歪頭,“還是說,孟辭就應該死在那里呢?”
裴琳回憶起來,猛然瞪大眼睛看著眼前年輕的女孩,枯瘦的手指顫抖的指著孟辭,語氣帶著急促:“你,你!都記起來了!”怎么可能,她記得當時明明是,就是…裴琳猛地抬起頭,說出了自己都難以置信的答案:“你是裝的!!!”
沉悶的笑聲蔓延開來,“哈?裝的?當時我是真的瘋了哦
沙啞干澀的聲音響起,孟辭笑的依舊是那么美好:“那年被抓的是沈勝瑯的親生女兒啊,可是為什么我會出現在沈嬋的房間里,偌大的房間里空留下我一個人,那群人進來一通亂發泄,玻璃椅子碎裂的聲音響起,我躲在角落的窗簾后面,緊張而又恐懼絕望。
突然一直粗壯的臂膀掐住了我的脖子,直接把我從地上拎了起來,那種窒息感,真是討厭。我拼命的掙扎,扭動,用指甲往他身上刮。
“Dks,這里,有一個!”
孟辭被扔在了地上,摔在了玻璃碎渣中,小小一只。這伙人圍了上來。
他們說著孟辭聽不懂的語言,他們似乎達成共識,孟辭被帶走了。
那一年孟辭也才不到十歲。
裴琳呼了一口氣,那次,沈勝瑯第一次惹上黑道勢力,他們因為一批貨,大打出手。
那黑幫老大也是個心狠手辣之人,想要報復回來,他調查好所有信息,想要將他的妻子兒女一網打盡,但是黑幫老大那邊有內奸,沈勝瑯一早為他的妻子兒女安排好了當天的事物,記得那一天,裴琳問沈勝瑯:“表小姐呢?”
裴琳只記得他的臉色不太好,眼角都有些發紅,像一個癲狂的病人。
“我自有安排。”
裴琳以為的自有安排,原來就是孟辭什么也不知道的被抓,去見證渠溝腐敗。
若是當初,裴琳多問一句,結局或許就會好些吧。
裴琳后來知道了這件事,內心過不了的結。
身邊的朋友都安慰她,是沈勝瑯無情,她沒有錯,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天她抱著憨睡得香甜的沈嬋,明明就幾步的距離,她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