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二十幾天過去,在方家一眾年輕俊杰如火如荼的備戰(zhàn)過程中,筑道大典也逐漸接近。同樣的,方遼的兵道蜈,也到了最后關(guān)頭。
密室內(nèi),方遼依舊保持著原來的盤坐姿勢,但是那原本壯碩的身軀,已經(jīng)變的干枯消瘦,與原來判若兩人。呼吸更加微弱,幾乎難以察覺。肋骨明顯的胸膛上輕微的起伏證明眼前的人形物體還活著。身上的塵埃積成薄薄的一層,唯有雙膝上橫放的三苗寶刀寒光依舊。
石爐內(nèi),肉蜈已經(jīng)將其余三十五條蜈蚣盡數(shù)屠殺并且吞吃干凈,此時正蜷縮成一團,與方遼一樣,陷入沉睡。
方遼腦海內(nèi),一條兵主大道出現(xiàn)在腳下。道路由青灰色的磚石鋪就而成,點點沖刷不盡的血跡點綴,凌亂的有兵刃和士卒身像存在。
只要能走完這一條道路,他便能繼承蚩尤的兵主道基,成就兵主之位。
戰(zhàn)場上,方遼手提長戟,蕩開身前的敵人。一身牛皮青灰,背后大翼渾黃,一對牛角自額間探出,高達一丈的身體粗獷健壯。正是九黎部族男性樣貌。
昔日九黎族戰(zhàn)敗,公孫軒轅封蚩尤氏兵主之名。看似封賞,實則打壓。長久以來,兵主道途因此不斷為其所害,混亂不堪。因此,人族方能借兵刃之力。
方遼眼下,需得于兵主道途重走蚩尤平生,以此洗練自身,由人轉(zhuǎn)巫。因此,方遼每走一段路,便有迷霧籠罩,使其入夢,體會兵道筑道之途。
對于戰(zhàn)場,方遼自然是不陌生的。方遼20世紀30年代生人,十幾歲師父以外過時后便參了軍,憑著一身武學底子活了下來。不過卻拒絕了國家的招攬,建國后便離開京城,回到滇南家鄉(xiāng)。開過武館,打過黑拳,經(jīng)歷過毒匪火拼,也訓練過邊防軍人。
雖說前后百年經(jīng)歷對于蚩尤而言不過九牛之一毛,但是好歹讓方遼能夠快速適應這種士兵角色。尤其,是冷兵器戰(zhàn)爭情況之下。
猛地探出頭顱,鋒銳的牛角刺穿身前的敵軍親衛(wèi),布滿角質(zhì)層的手掌屈成爪,捏住了敵軍將領(lǐng)的脖頸。只聽‘咔吧’一聲,頸骨應聲而碎。
由于身體構(gòu)造問題,巫族的戰(zhàn)斗方式更傾向于肉身,甚至在沒有實在優(yōu)秀兵刃的情況之下選擇赤手肉搏。而黎貪的兵道,也更偏向于“兵伐”,“兵卒”的方向。至于為何到了方遼手上,“兵刃”的權(quán)重追了上來,算是人族的功勞。
一幕幕畫面不斷交替出現(xiàn),混亂不堪。方遼的身份也因此不斷改變,不單純的是兵主黎貪的平生。畢竟,他已經(jīng)死了上千年了。
沖鋒陷陣之兵卒,決勝疆場之將帥,運籌帷幄之謀臣,甚至千里奔馳之駿馬,負載千鈞之青牛,傳信九州之信使……
但凡是在戰(zhàn)場上出現(xiàn)過的身影,方遼盡數(shù)扮演,體會兵道細微奧妙。直到,身前那一道修長的龍影,和一片猩紅的楓樹。
當兵主道途之上最后一片迷霧被方遼撕碎時,他早已不再是人的模樣。
一頭青灰亂發(fā),額間兩支粗壯牛角上有著天然的玄妙紋路。赤裸上身,無數(shù)的圖騰刺青烙印在銅紫色的皮膚上。八條臂膀各掐手印,六條蹄足支撐起山一樣的身軀。脊柱延長,尾端垂下,形成長鞭似的骨尾。
面容威嚴,雙目微閉,五官帶有明顯的立體感。脖頸帶一串獸牙項鏈,雙耳垂掛兩條烏青色小蛇。下身是簡陋的獸皮褲,一襲破爛披風在背后獵獵作響。腰挎三苗寶刀,身側(cè)隱隱有一頭食鐵獸爬服酣睡。
正是那蚩尤氏的樣貌。
忽而,這山岳一般的身軀化為千百道烏金色恢宏兵氣,盡數(shù)歸于這身軀之下,一個不起眼的身影——方遼。
此時的方遼狀態(tài)不太對勁,其形象與外界,那石爐前的身軀一般,形銷骨立。而得了這兵氣饋贈,便肉眼可見的好轉(zhuǎn)。
摸了摸腰間的三苗刀,方遼一身黑袍,龍行虎步向前走去。兵氣支撐之下,再沒有什么迷霧阻攔方遼去路,僅僅九步距離,便坐在一尊寬大座椅之上。
座椅由不知名金屬制成,工藝粗獷,很是寬大,但對于方遼而言卻是正合適。寬大的椅背上布滿道道傷痕,刀劈,劍刺,斧砍,鞭抽……交錯縱橫,密密麻麻。
外界,在石爐內(nèi)沉眠許久的肉蜈忽而驚醒,化為一道赤紅長影,擊碎石爐外壁,自方遼后脖頸處刺入其體內(nèi)。
咬破皮肉,刺入骨髓,以“脊骨”的方式與方遼達成共生關(guān)系。隨后開始反哺方遼。只見那原本油盡燈枯近乎枯骨的身體,便吹氣般肉眼可見的充盈起來。到這一步,這兵道蜈算是煉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