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感到奇怪的還有藍風鈴。
她還沒太明白年柏鈞跟他說“一切都會過去,等自己好消息”的含義。
一大早上,年柏鈞就神秘兮兮地將她拉到天之島一處沒人的地方審問。
“風鈴,首先你要相信我不會賣了你,我也沒時間跟你解釋太多。不過我現在就要知道你跟項佐傾之間所有的事兒,就算是你真是個女魔頭把他給滅口了,我也要一五一十地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你明白不?最好簡短點兒。”
藍風鈴聽見“滅口”和“女魔頭”兩個詞,瞬間雞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開始還有些猶豫,但看見年柏鈞好似有些困倦但十分篤定的眼神時,覺得自己像是被他給咬了七寸。
反正年柏鈞閉著眼都知道結果了,過程告訴他也也就是補充說明。
至于他是不是想告訴別人或者報警,那是是他的事兒了。
用了大概五分鐘,藍風鈴及其艱難地組織了語言。
每說出一句,都像是在承受酷刑。
年柏鈞聽著,眼也不眨地看著藍風鈴。
眉宇間偶爾擠出紋路,而后,像是自我洗腦般地又將其舒展。
在他聽完藍風鈴的講述后,竟然沒什么太大反應,而是閉著眼笑了。
說:“呵,我猜……也是這樣。”
藍風鈴沒太聽明白,但覺得此時的氣氛十分微妙。
居然不像是在講一起有關于自己的可怕殺人事件。
反而像是在跟對方講一場與誰都無關的懸疑電影。
這大概是因為對方是年柏鈞的關系。
有他,再嚴肅的事兒都能增加那么點兒詼諧。
藍風鈴也冷笑一聲。
“但,你哪來的那么大力氣,將項佐傾按在地上的?”年柏鈞挑著眉毛問
聽見他也對此產生了疑問。
藍風鈴垂下頭,使勁兒咬了下自己的大拇指。
捏著嗓子說:“當時,我倆的精神好像都不正常……他像是喝了酒……但……”
年柏鈞也用力咬了下嘴皮,反問一字“但?”
而后接著說:“項佐傾喝酒過敏,他一般情況下不可能喝酒,我猜你說的狀態,應該是——慢性中毒吧。”
藍風鈴猛地抬眼,努力回憶著什么,但好像無濟于事。
“中毒?”
年柏鈞沒回應她的疑問,又說:“好吧,我知道了。”
然后他撓了撓頭,像是有什么事情難以啟齒。
接著似笑非笑地看著藍風鈴說:“我不敢保證,但如果,今天有警察要找你,你能不能當做那件事從沒發生過,將記憶停留在項佐傾最后一次找你之前?”
藍風鈴猛地一緊張,表情還沒做出來,年柏鈞根本沒給她追問的間歇。
緊接著又跟她強調了一邊剛才的話。“除了他最后一次找你的事兒,剩下的,你可以一五一十告訴警察,如果今天真有警察找你的話。”
最后,提醒她別問,別亂說,別緊張。
又拍拍藍風鈴的肩膀就先她一步走了。
甩了句:“老天爺要幫你,我也沒辦法。”
藍風鈴更不解了。
年柏鈞不知道在發什么夢,他到底想干什么?
肯定是沒事兒在安慰自己,藍風鈴想。
……
能告訴年崇洋的事兒,昨晚也都說了。
沒告訴的,也不愿他知道。
他也沒必要知道。
反正分離是人生常態,自己也不是什么例外。
更何況,孽都是當時自己造的,怨不得別人。
早上,她做了極大的思想斗爭。
想著總也不能就這么一走了之。
當她跟年崇洋交代,自己其實很多事兒都是騙他的時候,年崇洋表面上倒是沒表現出什么。
他只是笑笑說:“呵呵,其實你這樣做就對了,萬一你遇見的不是個像我這樣的好人,把自己都交代了也沒好處。我相信你。”
就是這么一句,讓藍風鈴覺得自己確實不是個好人了。
年崇洋倒真是。
不過慶幸的是,還有泥巴陪著藍風鈴。
所謂熱愛,就是每次讓都能撐著她扛過一道又一道坎兒的橋。
不過這座橋,好像馬上也要坍塌了。
藍風鈴交付了隔壁賣泥雕的白發老頭給自己交代的作品。
然后告訴他,以后都沒辦法幫忙了,這次的錢也沒要。
“哎呀,咋啦,看不上我這小活兒啦。”老頭兒說。
藍風鈴找借口說,“不是,就是因為自己家有點兒事兒,要離開這地方,到別處發展。”
白發老頭兒笑道,“是,你的未來還滿是希望,我的已經看到頭兒了,要加油。”
藍風鈴禮貌地向他道謝。
對方卻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確實能看到頭兒,但沒什么希望。
最后,老頭順嘴告訴她,來定這尊佛的客人,叫上官萌。
年紀輕輕,挺毛躁的。
之前的那尊剛取走還沒一天就給廢了。
藍風鈴聽見上官萌的名字,一時挺驚訝的。
她更加覺得對方是不是已經把自己的掐的死死的了。
她正想問白發老頭兒有沒有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上官萌的時候。藍康夫就給她打電話了。
直到聽見藍康夫說——那個叫上官萌上午找到他們家去了,藍風鈴手里的電話差點沒掉地上。
藍康夫雖還在刻意安慰她,可父女倆似乎都心知肚明了。
一股說不上來,類似絕望的感覺蔓延在倆人的談話之間。
“沒關系,按照我們之前說的,如果真發現了什么,這事兒我一個人抗。”
藍康夫還是那句話,藍風鈴還是一樣的堅決不同意。
掛掉電話后,藍風鈴回到店。
正巧看見年崇洋正在和一位常來的老客戶交談。
聽說是個大老板,每次都挑貴東西買。
藍風鈴沒打擾他們,又默默出門,偷偷來到天之島的門口。
出門前,看見殷小白正背對著自己專心致志畫畫兒。
她視線停滯一秒,突然有點兒羨慕這小姑娘。
而后,鼓起勇氣走出大門,駐足嘆了口氣。
再次鼓起勇氣將一個電話號碼翻了出來。
——是上官萌的。
她還沒想好說什么,但她認為她一時半會兒也根本想不好。
可現在這個狀況,她好像也只能找上官萌這位警察了。
當電話接通的時候,上官萌那邊好像挺吵的。
藍風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上官萌說:“風鈴啊!我也正想找你,你能來趟市局么?我和年柏鈞正在往回趕。”
她話音剛落,藍風鈴還沒反應過來,就好像被誰奪了電話。
是年柏鈞的聲音。
“喂!風鈴啊,我跟你萌姐在一塊呢。沒事兒!你直接來就行了,上班呢吧?跟年糕說一聲,就說臨時有事兒出來會兒,別跟他說那么多,省得他多疑啊,我們大概四十分鐘后到。”
藍風鈴聽見對方利索地掛了電話,艱難地咽了口口水。
感覺自己已經站上了審判臺,準備等待命運的判決。
可命運,好像跟她開了個玩笑。
一同坐在審訊室的上官萌告訴她,是讓自己來指認項佐傾自焚現場遺留的照片殘骸上的人,是不是藍書憶。
藍風鈴徹底懵了,滿手心都在冒汗。
差點兒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又問一遍,但對方還是同樣的話。
這次他聽清了,但腦子卻不太清。
項佐傾?
自焚?
此時,上官萌眼神直勾勾盯著藍風鈴,而藍風鈴的眼神只只敢停留在面前的證物上。
嘴里無聲地重復著自焚一詞。
透過密封袋的,藍風鈴看清了照片上的人。
雖然邊緣都已經被燒毀,但那張露出來的半張臉,是自己哥哥沒錯。
她緊鎖著眉,就算想問也問不出來了。
但同時,她也似乎明白了年柏鈞早上說的那番話到底是什么含義。
一時間,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年柏鈞,到底做了什么?
一個可怕的想法在腦中滋生,讓她渾身不敢動彈。
藍風鈴,輕聲說了一個字“是”。
此時的她居然神出鬼沒地按照年柏鈞的說法去做了。
沒多問,沒多說,也沒有太多的緊張。
上官萌用指節敲了敲桌子。
這才舍得把事情的原委告訴她。
藍風鈴一邊聽,一邊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
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表現出事不關己的吃驚。
直到上官萌講完整件事并告訴她,并說其實都已經將項佐傾的失蹤懷疑到她頭上的時候,藍風鈴也沒什么回應。
也可以說,是不敢做出回應。
她表現得像是因為這件事兒后怕一般,低頭不語,像是被石化了。
見到她這種反應,上官萌好像沒理由逼她交代什么。
但她故意問了一個問題:“風鈴,你覺得項佐傾在當時,就是所謂的自焚的時候,為何會隨身帶著你哥哥的照片?”
藍風鈴用手搓搓膝蓋,說自己也不知道,大概是因為項佐傾還想著她哥哥,項佐傾本來就喜歡纏著她哥哥。
大概是不想再進行這個話題了,藍風鈴有些焦急地問,“年柏鈞呢?他在哪兒?”
上官萌沒回答她的問題,頭一歪,小聲問她:“這么說,你終于承認你有哥哥了?小泥神?”
藍風鈴猛地一愣。
下唇不自覺抖了一下。
半晌還是沒說出一個字。
想起自己曾經騙他們說,自己沒有兄弟姐妹。
也在上官萌當自己面兒提到“泥神”的時候,沒有任何的表示。
藍風鈴自知心里素質差,這個時候整個人就更由不得她了。
但上官萌好像打算要放了她。
畢竟,自己夢里都再崇拜的“泥神”,就活生生坐在在她的眼前。
還是以一個比較神奇的身份。
上官萌笑笑說:“沒事兒了,年柏鈞都跟我說了你哥哥的事兒。他在外面等你,如果后續有疑問,我會再聯系你的,沒問題吧?”上官萌一邊整理證物一邊說。
但她心里明白,這案子不歸自己管。
紅色村的警察一聽有人說認識死者,還一口咬定就是自殺。
他們心里甭提多高興應該是在暗自偷樂。
并且物證人證都有。
人證也有不在場證據。
估計連調監控這種事兒,他們都不會盡心做了。
八成會按照那些意外墜崖的案子一視同仁地處理。
最近在進行村長選舉,他們恨不得今天就把案子給結了。
但同時,上官萌又對眼前的藍風鈴身份也有了重新的認識。
雖然外貿還是那樣,但卻感覺她整個人也變了。
已經不是那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女生了.
而是那個有熟悉又陌生,帶著某種神秘氣場的人。
大概是看出來對方想讓自己做出解釋。
藍風鈴尷尬地說:“對不起萌姐,其實,我只是借用我哥哥的身份,我跟他比起來,還差一些。網上那些作品,早先都是他弄的。所以我沒敢說。”
上官萌氣定神閑地\“哦\“了一聲。
“去吧,年柏鈞在等你呢。他也有事情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