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拿到趙綺云的手機就立刻發(fā)現(xiàn)了很多問題。要知道得到這部手機有多么麻煩,來之不易的證物,滑嚴命令許剛他們一定要仔仔細細把手機檢查一個遍。
他們找了一家靠近海灘的小飯館,滑嚴工作一向不要求隊員繃緊神經(jīng)到難以放松,面對大海,聽聽濤聲,身心都會舒服一些。
滑嚴道:“文竹,你再把趙綺云的尸檢信息說一下,說你認為的重點。”他必須保證陳文竹有足夠的把握確定趙綺云的死是自殺。
陳文竹從兜里掏出一個疊成塊的報告,攤在桌上,“第一,我曾經(jīng)說過,趙綺云頭部有傷。這些傷出現(xiàn)在她頭部右側有四處,而前額頭骨和太陽穴位置的傷疑似鈍器擊打。但剛才重新看過現(xiàn)場,我認為頭部的傷口更有可能的形成方式應該是當她試圖讓自己掉下去之后,身體在搖晃中撞到了陽臺外的裝飾。”他指著報告上人形的兩條腿續(xù)道:“左小腿和右大腿都有殘留膠帶的痕跡,我想應該是為了維持這種狀態(tài),所以用以固定的。身體沒有打斗傷、掙扎傷、侵犯傷。”
許剛“咚咚”喝完杯里的汽水,一抹嘴,“還沒有任何人的指紋、DNA和痕跡。”
陳文竹一笑,“對,所以綜上所述,自殺。”
葉筱晴單手戳著下巴,側身看著滑嚴,“那既然是自殺,你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滑嚴搖頭,“這部手機里依然還有很多問題。心融你結合筆錄先給大家講一下手機里的內(nèi)容。”
劉梓軒墜樓當天晚上八點十分趙綺云和回到家中的方鹿打了半個小時的電話。掛掉不久后,八點四十五分香緣別墅的保姆孫慧芳打了過來,詢問第二天想吃的菜。
蘇心融道:“孫慧芳說趙綺云轟她走之前說自己想吃海鮮,但是沒有說具體想吃哪種,她擔心夫人第二天看到不是自己想吃的又會生氣,所以就打了過去問清楚。”
滑嚴擺弄著他們自費洗出來的照片,挑出孫慧芳那張,“這個孫慧芳和劉振強家是十五年的雇主關系,彼此都非常熟悉。當年劉振強和王萌結婚生子,照顧兒子,她都經(jīng)歷過,對劉振強家里的事情應該都是知根知底的。如果有必要我們要專門去找她問一問。”
許剛點點頭,沒再接話,讓蘇心融繼續(xù)。
之后,趙綺云因為擔心又連續(xù)發(fā)了兩條詢問的微信給劉振強,對方只回復了一條。“還是沒醒。”劉振強的回復給了趙綺云直接的打擊,她擔心那孩子再也回不來了。于是恐懼竄上她的心頭,她需要有人疏解自己,所以發(fā)了一條微信給方鹿。“睡了嗎?”方鹿發(fā)了個表情表示自己沒睡,可以繼續(xù)陪她聊天。就在這個時候,趙綺云正想和她進行語音通話,可一條短信發(fā)了過來。
王真用盡可能委婉的字句詢問趙綺云:“綺云,我能不能到別墅和你聊聊?”趙綺云當然知道王真的動機,但她不喜歡王萌兩姐妹,就算她和劉梓軒關系非常好,可她無法接受自己丈夫的前任,甚至姐姐。“聊什么?”她明知故問。對方想了很久,十分鐘后才回復,“我想和你聊聊,看看小軒掉下去有沒有什么蹊蹺。”王真這樣說分明是在懷疑趙綺云給警察的口供,自己的妹妹把兒子交給她照顧,可她卻不顧他的死活。王真一直覺得她對劉梓軒的好,全是因為她想要借此巴結劉振強。
可是劉振強只要不和她離婚,她為什么還要沒完沒了巴結他?她不需要劉振強的股份,也不需要劉振強的金錢,她只是簡單的想要嫁入豪門,擁有一個稱號。這么多年來,劉振強一直潔身自好,是個完美丈夫的典范。趙綺云改變了生活,她過得好,自然也沒必要假惺惺的對他,當然要好好照顧自己的丈夫。
滑嚴邊聽邊進入心理側寫模式,結合趙綺云等人的個人資料,揣摩當時的心情和舉動。
“趙綺云農(nóng)戶出身,考上大學才進了城。播音主持系,學習優(yōu)秀。和劉振強相識是在他離婚后不久公司的一次年會上,趙綺云作為會議服務的實習生和他相識。”滑嚴解釋道。
葉筱晴“啊”了一聲,“實習生就能攀上公司董事?”
滑嚴把趙綺云的照片給她看,“長相出眾,學習優(yōu)秀,能言善辯,這就很符合劉振強心中的人設。”
說到這葉筱晴竟雙手拖住下巴問滑嚴:“那我呢?”
滑嚴把她臉推開沒回答。
陳文竹插了一句,“主要是年輕貌美吧?”
葉筱晴看著滑嚴飲料中的果肉,目不轉睛,“當時劉振強剛離婚沒多久就和趙綺云在一起了,所以王真就一直以為是她毀掉了妹妹的幸福,不是很喜歡她。外甥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趙綺云下的黑手?”
蘇心融道:“我想趙綺云當時肯定是這么想的,所以她沒有再回復王真。之后她就繼續(xù)和方鹿聊天,直到九點四十五分后。”她看著手機上的內(nèi)容,忽然把手機拿得近了些。“九點四十五分之后她們并沒有雙方回復晚安一類的詞匯,只是趙綺云單方面沒再回復。滑隊你看。”
滑嚴重新檢查了趙綺云和方鹿的聊天記錄,話就斷在方鹿回復“別想太多,不是你的錯。”他拿起驗尸報告看了看,問陳文竹:“趙綺云的死亡時間是九點四十五分至凌晨六點之間?”
陳文竹顯然是檢查過很多次了,非常自信地回答:“沒錯。”
“那也就是說在四十五分之后不管是她本人還是兇手很有可能是開始準備了。”滑嚴喃喃道。
葉筱晴拿著手機看,忽然道:“這是什么?”她把相冊中的一張截圖給他們看。
截圖上是趙綺云和一個名叫阿宏的人的短信聊天內(nèi)容,話不多只有兩行,都是阿宏回復的。
“好的我知道了,你不要再來找我了,如果這事被捅破對你對我都不好。明天拿著你的東西,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從此兩不相干。”葉筱晴讀著上面的內(nèi)容。“看來是他們兩個人的事,可是短信時間是孩子墜樓前幾天的。這應該和這事沒關系吧?”
蘇心融卻沒有驚訝,“這正是我想說的,雖然截圖的時間和短信的時間都不是案發(fā)時,但這個阿宏在九點四十五分后曾經(jīng)打過一通電話沒有被接通。”
臨近中午,海灘上的人開始多起來,認識的不認識的都玩在一起。人和人的關系最為復雜,想不到現(xiàn)在突然多出一個阿宏來。難道這個人H市局的警員就沒有留意到嗎,還是說他們?yōu)榱丝焖俳Y案選擇視而不見?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對于趙綺云的死亡他很重要。
馮遲不在身邊,滑嚴少有的嘆了一口氣。一隊在這里的工作受到很多限制,早知道就帶馮遲過來了。“如果馮遲能在就好了。大許,這個手機交給你,拿去H市局找他們的技術人員破解,務必把微信、短信、通話記錄以及一切有可能刪除的內(nèi)容,都要給我找回來。包括屬于這份截圖上的內(nèi)容。”他重點敲了下手機屏幕。
“文竹,下午你再去趟別墅里檢查一下劉振東和保姆的臥室,看一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其他的證據(jù)。我和心融再去這附近問問。”滑嚴道。
葉筱晴佩服他們這些做警察的,平時別看有多么吊兒郎當?shù)哪樱傻揭娬嬲碌臅r候各個都不遜色。許剛平時多么憨厚老實的一個人,關鍵時刻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整個人裝不出來的嚴肅。她可不敢說許剛現(xiàn)在身上的深綠色一直徘徊在他的頭頂,就像戴了頂綠帽子似的。
沒忍住笑了一聲,滑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葉筱晴趕緊搖頭,繃起嘴角,“沒,沒有。我覺得許哥這一走可能我倆就得年后見了,都沒來得及打個招呼。”
滑嚴莞爾,拍拍她后腦勺,把自己杯里的椰果用勺盛出來放進她的飲料里,“年后一隊有個聚會,我看你和他們混得這么熟,一起去吧。”
“真的?”葉筱晴扭身把手搭在他腿上搖晃。
滑嚴低頭看了一眼沒推開,道:“嗯。崔欣家開了間火鍋店,我們準備去照顧一下生意。”
陳文竹看夠了面前這份突如其來的狗糧,“咳咳,那個是不是該吃飯了?”
滑嚴看了眼手表,“嗯,點餐吧我們。筱晴吃完飯就回胡超家休息一下等著回家。”
葉筱晴不樂意,還想跟著他們等等許剛的消息,“我不,三點多回去就可以。”
滑嚴當機立斷,“不行,下午我不會帶著你了。畢竟你是和同學過來玩的,和他們在一起才對。況且你一夜未歸有沒有告訴他們?”
陳文竹看不下去了,問蘇心融:“你還餓嗎?”
蘇心融一笑,“餓呀,陳法醫(yī)不餓?”
“我都吃飽了,喂了我好一頓狗糧啊。”陳文竹癱在椅子上。
滑嚴把菜單遞給葉筱晴和蘇心融,“點你喜歡吃的。”
“我不會跟你客氣的。”葉筱晴原本想著如果滑嚴他們的案子沒有破自己就陪著,要不是剛才滑嚴一語點破,她真要忘了自己的大事。明天就是周六了,她終于可以脫離滑嚴的管控做自己的事情。
滑嚴不動聲色的看著她,小丫頭眼睛在菜單上看了個遍也沒選出自己想吃的。不知道是種類太多難以選擇還是別的原因。滑嚴注意到每次叫她點東西的時候她都是這樣,面上看著挺大方的,可到最后一定會說……
“好吃的太多了,我選不出來,你們選吧。”葉筱晴皺著眉把菜單扔給陳文竹。
陳文竹不知道她有這個毛病,“那我就不客氣了。”
“你為什么不自己選?”滑嚴在她耳邊輕聲問道。
葉筱晴瞄到一抹淡淡的橙色,可是她搞不懂自己選不出來有什么好值得疑惑的?她也湊到他耳邊,兩個人看著像在咬耳朵似的,“我擔心陳師兄點太多了,不過要是他點肯定有我喜歡吃的。”
說真的,滑嚴有些不太相信這話,可并沒有能拿來佐證她的,只能裝作信了。“那你自己再挑個飲料吧。”
葉筱晴“嘻嘻”一笑,挪著兩條腿下意識挨近了他身邊。
經(jīng)過一輪選擇,最后菜單還是轉回滑嚴手里。他對葉筱晴的喜好早已了解,憑借著自己的感覺選出了幾個她愛吃的菜,畢竟H市他們不經(jīng)常來,今天又是最后一次在這里吃飯了,得讓小丫頭盡興而歸才是。
讓她開心才是滑嚴最大的興趣,只是他沒發(fā)現(xiàn)關于她的一切,自己都開始慢慢習慣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