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自助呢,我的龍蝦呢?”葉筱晴望著一桌子海鮮,和胡叔胡嬸做得沒有太大區別,感覺自己被騙了。
許剛左手握著一大把羊肉串,右手疊著三盤海鮮回來,“開吃。”轉手給在座的人倒上飲料。
蘇心融拿起兩根羊肉串,分給葉筱晴一串,“不好意思啊筱晴,大許臨時改的決定。他說來這邊就得吃小攤才能吃到美食的真諦。”
許剛已經干下去三根串了,憨憨一笑,“那酒店里的自助我去看了,做得那么精致兩口吃不全一塊肉。還是得吃這種,痛快。”
葉筱晴面無表情捋下一塊肉,還不如到胡超家去吃,肥水不流外人田給胡超家賺一筆。
滑嚴喝了口飲料,安慰她,“改天給你做。”
“龍蝦?”
“嗯,龍蝦。”憑自己的手藝,區區一個龍蝦還不是太難的事。如果從H市買一些海產送回家,等他們收到的時候還是新鮮的。葉筱晴的這個愿望可以滿足。
葉筱晴拍了下他手背,總算收起臉上失望的表情,“成交。”
飯吃到一半葉筱晴才覺得桌上似乎少了什么,感覺冷清了許多,想了好一會才想起來,“怎么不見陳師兄來?”這種吃飯聊天的場合怎么能少了愛熱鬧的陳文竹呢?
滑嚴夾了一個麻辣味的蒜蓉扇貝,“下午剛收到批準重新驗尸的許可,文竹就立刻過去了。”
“哦”,不妨礙,反正陳文竹最后都會補回來,他不是一個會虧待自己的人。葉筱晴見滑嚴要把扇貝上的麻辣粉絲卷在筷子上,立刻阻止住。
滑嚴不明所以,“干嘛?”
葉筱晴用筷子打了一下他的,自己把扇貝夾過來,指著一桌子菜道:“飲料、海鮮、烤串,你不吃飯就吃這些涼的辣的,又準備回去吃胃藥?”
許剛一拍腦袋,“哎呀,你看我一見吃的就忘了我們滑隊有胃病。我去給你點幾個不辣的。”
葉筱晴起身攔住許剛,她剛才看到這家店還賣生魚片和活章魚,想起上次蘇心融說自己喜歡吃壽司,正巧她也想吃,就順便去幫滑嚴點幾個能吃的。是帶手幫他,不是特意。
她道:“我去吧。你不許吃,等著。”
葉筱晴一走,許剛從愣神中緩過來,哈哈哈地肩膀上下笑了好一會,“滑隊有人管了。虧得咱們喝不了啤酒,否則我真要被筱晴妹子教育嘍。”
滑嚴抿了一口飲料,可樂是被店家放在冰柜里冰鎮的,喝著雖然胃里涼但心里暖。
葉筱晴端著好幾盤子東西回來的時候,發現位置上多出一口人,不正是剛才惦記的陳文竹。他正大快朵頤著,把皮皮蝦肉扔進嘴里還嘬了下手指,吃得那叫一個香。
看到葉筱晴來了也絲毫不能打斷他進食的動作,嘴里還繼續塞著東西,側頭看了眼她打了下招呼。
許剛“嘖嘖”兩下,他就佩服陳文竹,“真不愧是我們的陳法醫,面對尸體一個下午還能吃這么香。”
要說在座的人哪個能一開始就一臉淡定的,大家都是從第一次的嘔吐過來的人,就連滑嚴也沒跑。當年滑嚴執行任務見到被一槍爆頭的尸體時,腦漿流出的瞬間讓他目光無法躲閃,好幾天想起來都不能吃**食品。再說那些被炸彈搞得四分五裂拼湊不全的,場面堪稱限制級別。然而刑警可以逃避,但法醫不能。十年前他頭次見到陳文竹還是在S大學的太平間里,陳文竹被師弟惡作劇反鎖在了里面,等他幫忙開門的時候竟發現他在對著一具車禍的尸體嗑瓜子。
雖然葉筱晴可能沒到陳文竹的段數,但他覺著陳文竹這師妹以后定能趕超他。
陳文竹手上相當忙活,剛拿起羊肉串又去夾生蠔,“別提了,累死我了。一下午兩具尸體,從頭到腳重新驗,我的這個老腰啊也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讓家庭幸福了。”
同為男人,許剛就服陳文竹這個人,從嘴到心都能大大咧咧,隨口道出這些段子臉不紅心不跳。
滑嚴包著皮皮蝦給葉筱晴,聽到他開黃腔隨手把蝦皮扔在他盤里。問道:“怎么樣,是不是和他們這邊法醫一個意思?”
陳文竹一仰脖把飲料一飲而盡,“兄弟,這次的案子有點懸。”
滑嚴道:“你有新的發現?”
陳文竹反問:“績效算不算?”
剛說完滑嚴就用犀利的眼神看向他,當即開啟他“聊天終結者”的技能,“加班費就算了吧。”
陳文竹趕忙道:“我說,我說。”
香緣別墅第一名死者是劉振強僅有五歲的獨子劉梓軒,他的死亡時間是在第二名死者被發現的同一天上午八點。經陳文竹驗尸后判斷,劉梓軒的直接死因為從樓上摔落后頭在和地面沖撞下向后仰導致的脖子過伸,使大腦缺氧窒息死亡。而這一點和H市局的法醫判斷并沒有出入。
陳文竹道:“但我在死者的后背上發現了一條傷痕,是由碰撞導致的脊椎棘突引起的。也就是說死者如果是意外墜下去的話,一定會是從胸口部位有傷痕。后背的話那就……”他做了個伸手往前推的動作,把旁邊的許剛弄了個措手不及。
葉筱晴已經掌握了不少知識,聽著陳文竹的分析躍躍欲試,“后背上的傷痕一定是背對著欄桿形成的,他是被推下去的?”
滑嚴問道:“所以你的結論是?”
陳文竹聳肩,總算是吃飽了停下手里的動作,“我聯系了死者的主治醫生,他懷疑死者在摔下去之前就已經窒息了。所以我認為兇手一定就是別墅里的某個人。”
滑嚴道:“他們之中有人說謊了。”
許剛道:“所以那孩子他后媽才會自殺。”
陳文竹正要說第二名死者的報告。劉振強的第二任妻子趙綺云,她的死亡時間判斷為前一晚九點四十五分至第二天凌晨六點之間,死因為窒息死亡。但與男孩的死相比,趙綺云的死卻撲朔迷離。陳文竹所說的懸就是在這里。
趙綺云詭異的死亡姿勢令陳文竹迷惑。她的脖子被紅繩綁住,雙手反綁,頭部有疑似鈍器的擊打傷。單是她被掛在陽臺外,這種姿勢她自己一個人是難以做到的。可H市局的法醫一再認為她是自殺身亡,原因很簡單,在她的房內找不到任何兇手殘留的DNA、指紋或痕跡。原本陳文竹認為這其中一定是漏掉了什么,可經過他親自驗尸后結論卻與他們相同。
滑嚴道:“你也覺得她是自殺?”
陳文竹認命的點頭,“沒有任何痕跡,包括被侵犯的證據都沒有。”
許剛聽得一頭霧水,撓著頭道:“男孩如果是被殺的,那兇手很有可能是這個趙綺云,可是趙綺云自殺了,會不會是因為向警方說了謊心里愧疚才會輕生的?”
刑偵一隊自來到H市后其實還沒有進入過香緣別墅內,他們只是在周邊探查了一些情況。因為這兩起命案都是由死者的家屬發起的,所以一隊在進入調查時遇到了很多不便。直到傍晚,他們才收到H市局的批準調查令。
“具體的情況我們還是要到別墅里去看一看,還有我們必須要對那幾個當事人重新詢問。”滑嚴目光看向香緣別墅,此時那里漆黑一片。
蘇心融道:“滑隊我們今晚就去嗎?”
滑嚴點頭,“今晚就去。”
葉筱晴搓著雙手,期待道:“我可不可以也一起去?”
滑嚴斬釘截鐵道:“不行,這次沒你。”
葉筱晴道:“帶我去長長見識嘛,我保證不給你們添麻煩。而且我就是去看看,絕不會妨礙你們。”她豎起三根手指。“好嗎,好嗎?”
陳文竹幫她說話,“帶上她吧,我師父還讓我有空多培養一下我這個小師妹呢。”此言非虛,的確不是陳文竹編的。張叢文教授挺喜歡葉筱晴的,只要她愿意,研究生的申請劃在他名下絕對沒問題。
滑嚴看在座的都幫她說話,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和自己的隊員都打成一片了。葉筱晴的嘴還是挺有把刷子的,會說、能說、愛說。
他道:“不許干別的。”
葉筱晴敬了個禮,“知道了,之前也沒干別的不是。”
陳文竹咂摸著嘴,覺得還想吃點什么,“不過我覺得你最好勸勸這個劉……劉什么來著,勸勸他們家屬都別抱太大希望。”
陳文竹很少這么肯定一起死亡案件是自殺,如果有懷疑他總是第一個站出來的人,但現在他卻一口認定。
“你這么肯定是自殺?”滑嚴道。
陳文竹道:“孩子我不知道,但女的我敢肯定是自殺。所以陳法醫的工作時間就結束啦,后面還要看你們的了。”他拍拍滑嚴的后背,一連打了幾個哈欠,“帶上我這師妹,你們肯定有收獲。”
葉筱晴“嘿嘿”笑了幾聲,狗腿子似的夾了幾個花蛤給他,“師兄吃。”
蘇心融一直在旁忍著沒說,其實她有個在H市局工作的同學,雖然人家不是刑警但也聽說了這事。他們現在都在傳趙綺云的死法和現場挺讓人毛孔倒豎的。她自己見多了各種奇怪的案發現場不害怕,但避免不了葉筱晴不覺得膈應。
她擔心道:“我們這么晚過去筱晴不害怕嗎?”
葉筱晴說得輕松,“又不是鬧鬼,沒事。我們做法醫的什么沒見過,是不是師兄?”
陳文竹又轉身和服務員點了什么吃的,回頭道:“就是,要相信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