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一周無休止的工作,一隊所有的人包括葉筱晴和呂鑫在內都已經熬紅了雙眼,當被許剛告知發現嫌疑人后,事態有所轉變,眾人好似突然打了雞血般又重新振作起來。仿佛只要找到死神的身份,這場戰役就可以宣告勝利。
坐在辦公室里調取資料的崔欣和馮遲已經泡了第三杯咖啡依舊擋不住眼睛的疲倦,他們權當自己是個機器人,機械的看著那些看來看去都沒有任何重點的資料。突然,一份資料映入眼簾,崔欣整個人都幾乎貼到了屏幕上。
崔欣手指快速轉動著鼠標的滾軸,幾乎一目十行翻閱著一份將近快十年的資料,越是往下翻心跳越快,嘴角忍不住上揚起來,距離休息的日子應該不太遠了。
她拿起桌上的座機撥通了滑嚴的電話,對方像等著她似的立即接通,“滑隊,你們快回來吧,我有新發現。”
……
許剛和崔欣兩人前后傳來好消息,一隊新建的重案調查群中炸開了鍋,沒過半個小時,出去調查的隊員全都回到了辦公室里。
“我真的佩服我自己。”崔欣從食堂買了幾個蘋果回來,順便洗干凈發給每人一個。
許剛咬了一口,“別賣關子了,快說。”
崔欣打開投影,屏幕上立即顯示出那份資料,“真的是重大發現啊。你們看,這是一份比七年前連環兇殺案還要早的記錄。”
葉筱晴讀道:“鄭美美,十七歲,車禍。”
崔欣道:“咱們其實被這個案發時間誤導了,都自然而然的認為既然第一起兇殺案在七年前,那這兇手一定是七年前的某一天受了刺激,其實不然,他有可能是一直壓抑著控制著,他甚至看過精神科,吃過藥,可最后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許剛站起來大嚷:“哎呀,鄭美美,鄭嶧城,兄妹。是了是了,滑隊這次準了!”
滑嚴盯著資料仔細看了半晌,鄭美美的資料就像簡歷一樣,左邊是她有些發黃的一寸照片。她留著齊肩的中長發,面色紅潤,笑容滿面。她穿著學校的半袖校服,胸前的口袋處繡著學校的名字,管城女中。
“管城女中?”滑嚴問崔欣,他一直住在A市,據他所知管城女中早就不存在了。
崔欣這次準備的非常充分,干勁十足,“管城這個名字早在七年前就不這么用了,我們現在更習慣叫它南城或者棚戶區。”說完她看向葉筱晴,對方以點頭表示認可。
她續道:“管城女中更不用說了,A市內唯一的一所女子高中,但在六年前送走了最后一批高中畢業生之后也和南城的一一五中學合并,早就不復存在了。這個鄭美美是十年前死于車禍,家中只有一個哥哥,就是大許說的鄭嶧城。而車禍的原因是她突然從過道里出現,司機來不及剎車導致被撞倒當場死亡。”畫面上出現當時鄭美美的車禍現場,她身體扭曲的倒在一輛美國產黑色汽車附近,頭部的血液還未干涸,手里緊緊攥著一張紙。“我打電話和當時的交警確認了一下,她手里的這個東西是提前打印出的高考準考證。”
許剛將拳頭砸在桌上,“這鄭嶧城就是報復社會啊。”
崔欣道:“別急,還有更精彩的。鄭美美突然從過道里跑出來的原因是高考即將到來,她的眼睛本來就患有先天性不足,因長時間使用導致突發性失明,本來按照順序可以接受眼角膜的捐贈,可偏偏被人搶了先。鄭美美非常失望,覺得自己如果不能高考就會失去一切,所以才會選擇用那樣的方式自殺。”
直到崔欣說完,種種情況都和他們分析的幾乎一模一樣,就像崔欣說的,這段時間唯一耽擱的只是大家忽略了在死神身上發生事件的時間。
葉筱晴死死盯著鄭美美那一雙美麗的眼睛,就是這雙眼睛是一切事件的開始,“她的家世如何?”
崔欣兩手一合,“鄭美美兄妹一直和父親生活在一起,母親那一欄沒有姓名也并未標注,他們的父親是因為醉酒在路邊睡覺導致的心肌梗塞突發死亡。鄭嶧城一直一人打很多份工省吃儉用賺錢供妹妹讀書生活,做得最久的就是環衛工人的工作,從十年前到現在都沒有變過。就像咱們推測的一樣,我覺得可能是環衛工人都是獨自出行工作的原因更適合他孤僻的性格。”
鄭美美的身世是多么的令人同情,葉筱晴仿佛從水中獲救一般深深喘了一口氣,鄭嶧城一直努力守護著自己的親人,可最后他唯一的親人還是離開了他。就像她姐姐一樣,本就不富裕的生活讓他們懂得更加珍惜,可你越想好好珍惜,老天爺就仿佛越想和你作對,偏要你看不到光明。
葉筱晴有些懂了,她好像有點理解鄭嶧城殺人的動機。為什么七年前都是好學生而現在卻急轉為中下等,原因很簡單,不公。
“偶然出現在他身邊的事刺激了他的內心,他想起了自己可憐的妹妹,不管是學習好的還是不好的,本應該有他妹妹的一份,可現在卻什么都沒了。”葉筱晴通過僅有的資料學著滑嚴側寫時的角度分析出了死神的犯罪心理。
呂鑫道:“這么說就非常明了了,鄭嶧城是在為妹妹報仇。他妹妹活著的時候他一心撲在她身上,可妹妹突然離世他的世界崩塌了。”
呂一達問道:“怎么辦老大?”
滑嚴想了想,“現在看來這個鄭嶧城非常符合我們對死神的推測,不僅是環衛工人,打掃區域也在棚戶區,性格、家庭、病情基本上都對得上號。這樣吧,我們先把他請回來問一問。”
……
呂一達和許剛兩人找到了鄭嶧城自己租住的位于棚戶區最西邊的一棟二層矮樓,鐵樓梯生滿了斑駁的銹跡,木質的扶手露出了原有的顏色。走上二樓的通道,角落里、過道上四處堆放著物品和垃圾,地上一片片污漬讓人難以下腳。
許剛磨著自己踩了垃圾的旅游鞋,敲響鄭嶧城的鐵門,“有人在嗎?”直覺告訴他房內沒人,和呂一達默默示意了一番,又敲了幾下,“鄭嶧城在嗎?”
房子的主人沒出來,敲門的聲響卻驚動了旁邊屋子的租戶,那人頂著一頭雞窩發叼著一根煙,睡眼惺忪,“別喊了,干嘛的啊?”
呂一達道:“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是鄭嶧城的遠房親戚來找他的。”他特意在普通話里摻雜了一些外地口音。
那人打了個哈欠,“別敲了,好幾天沒回來了。”
許剛問他:“你怎么知道的?”看他那副樣子沒完沒了的打著哈欠就像個癮君子,眼圈發黑兩眼無神,要不是著急找兇手,他真想先去他的屋里看看。
那人“呵呵”一笑,“我怎么知道的?”緊接著他兩只腳都邁出房子,“啪”的一聲關上自己的鐵門,“每天這么大聲誰不知道,就這么幾戶。”
許剛道:“那您知道他幾天沒回來了嗎?”環衛公司的負責人明明說過這幾天他都是正常來上班的,可卻沒正常回家,實在不正常。
那人翻著白眼想了想,道:“三、四天了吧,他都是夜里下班回來,夜深人靜的就這聲音聽得更清楚,這幾天一直沒聽見。”
呂一達問許剛,“那咱們怎么辦?”
許剛盯著防盜門的鎖相了會面,還沒說話,旁邊那人又說:“動靜小點,你們愛干嘛干嘛,別吵我睡覺。”說完就有種“民至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狠狠關上了門。
許剛從褲子里翻出一把鑰匙給呂一達看,“進去看看,找找線索。”隨即將那把萬能鑰匙插進鎖眼里來回轉動起來,不出半分鐘,只聽“噠”的一聲,門開了。
鄭嶧城的房子是一室一廳,一進門就是客廳,廚房是開放式的又和客廳相連。但顯然廚房只是個擺設,他基本不做飯,桌上堆著各種吃剩下的東西。許剛湊過去看了看,廚房的水池里疊放著泡面,里面還有很多湯,但卻早就冷掉了。
“那人說得沒錯,有幾天沒回來了。”他拿起一個吃掉一半已經變黑的蘋果給呂一達看。
呂一達道:“不是跑了吧?”
許剛沒立即回答他,走進臥室,剛一進去他雙眼就一亮,連忙喊來呂一達。
呂一達掀開臥室的門簾走進去,也看到貼著墻面擺放的一個單組書柜。這才是鄭嶧城生活的真實,他可能意想不到警方會這么快確定目標。
“全是偵探小說!”呂一達細細看過之后感嘆,“全世界的偵探名著,看,《福爾摩斯探案集》還有波洛和馬普爾小姐系列,太全了。”
許剛戴上手套從中拿出一本最厚的,翻閱著看了幾眼,那書不知是買的二手貨還是因為它的主人太過喜歡閱讀以至于里面的書頁都有些損壞了,“看來就是看多了這些才能有譯制片的口吻。”
呂一達問他:“你說他不會是受了刺激看多了這些書,幻想自己是里面的兇手吧。”
許剛來回翻著《福爾摩斯》,他只是看過很早以前的老電影,真正的原著因為字數太多并沒有讀過,“一達,你看過這書嗎?”
呂一達道:“高中那會看過。”
許剛道:“那這上面有開膛手杰克那事嗎?”
呂一達搖頭,“沒有。”
許剛道:“那就應該不是單純的幻想自己是兇手,咱們分頭再看看還有什么東西。”
說完兩人就在臥室里各找各的,鄭嶧城的房子兩間屋子加在一起總共才二十平米左右,目光所及之處一眼就把東西看清。除了放著偵探小說的書柜之外,其余能讓人在意的東西幾乎沒有。
過了會兒,呂一達蹲在沒有放置電視的電視柜旁道:“大許,我找到了一本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