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北區的潮流小街是政府的都市改革政策，因為有了“網紅”這個名詞的存在，帶活了很多產業的發展。當然，在A市也依然存在著像棚戶區那樣的地段，而潮流小街就是經過拆遷改造而形成的一條新鮮路線。街上有好玩的好吃的，年輕人增加了新的好去處，都三兩一群的拿著手機各種拍照。

葉筱晴盯著一面涂鴉墻看了好一會兒，滑嚴問她：“想拍照？”

葉筱晴搖頭，“不是，我怎么覺得這涂鴉看著怪怪的？”話畢也引來蘇心融和鄧澤成的注意。

原本鄧澤成心無旁騖的帶著他們一直往自己的攝影室走，聽葉筱晴說奇怪才轉過來看那幅涂鴉。

葉筱晴道：“這也是眼睛，還是藍色的。這現在怎么哪哪都是眼睛，而且這個怎么是閉著的？”

鄧澤成一笑，介紹道：“這叫做‘惡魔之眼’，是土耳其人的一種護身符或者吉祥物什。當地人相信如果他們被邪惡之神盯上就會招來厄運，所以他們就會佩戴上一種藍色的眼睛來吸引邪惡之神的注意?！?

滑嚴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發表了一個直男的疑惑，“引來邪惡之神的注意豈不是更糟糕？”

葉筱晴“噗嗤”地笑出聲，“引來注意的是眼睛，邪惡之神盯著那藍眼睛看就自然不會關注戴著眼睛的人身上啦?！?

“這位警官說得非常對，這面墻的設計之意就是希望這條街可以一直給人帶來歡樂的寓意。”鄧澤成頭頭是道的講著。

葉筱晴道：“跟，跟眼睛還真有緣分吶，哈哈?！?

……

鄧澤成的攝影室名叫“流螢”，在葉筱晴看來一個很俗的名字，可整體又透著那么點文藝。一進門就是鄧澤成的地盤，禮貌的給端上飲料之后，他問道：“警官，我表哥的嫌疑是洗清了，但你們是不是還在懷疑我？”

蘇心融安慰他道：“鄧先生您放輕松，因為現在是您的學生死了，所以我們必須要例行詢問，您不要有太大壓力，我們對每一個人都是這樣的。”

鄧澤成深深嘆了口氣，仿佛置身在萬丈深坑中爬不出來的痛苦，“好吧，想問什么盡管問吧。要不我先帶你們去展覽看看？”

滑嚴站起來點頭，“謝謝您的配合，我正有此意?！?

流螢實際上整棟建筑是分為兩個部分，中間連接了一個花園，三人跟著鄧澤成穿過前面的休息區走過花園，看到院子里放滿了花藤架子，還有幾個小藤桌，非常有意境。走了不到幾步就進了第二棟建筑，也就是平時鄧澤成工作室給顧客攝影和展覽的地方。

室內布滿了白色和藍色的裝飾，給人的感覺仿佛置身于愛琴海的世界中?！案魑浑S便看，這次的展覽都是我親自拍攝的，一共二十張作品。事先聲明，我可都是經過模特同意之后得到授權才擺出來的?！?

鄧澤成倒是真有法律意識，就和他表哥非常懂得生意經似的，看來都是遺傳基因作祟。葉筱晴四處看了看那些作品，大吃一驚，鄧澤成不愧是攝影家。每一幅照片都深入人心。

葉筱晴駐足在一個身著少數民族服裝老人的肖像前，照片下面貼著相關內容的介紹。照片中的老人雙手黝黑并且瘦骨嶙峋，捧著手里清澈的泉水。但這并不是作者想表達的意義，而是抬高角度，拍攝她的面孔，她那雙布滿皺紋卻快樂的眼睛。正如張鐸說得那樣，明亮動人，讓人感受到愉悅而不是因為她的瘦弱和貧窮感覺到的悲傷。老人的雙眼里真的有“流螢”比泉水清澈。

葉筱晴感受到他們兄弟倆對“眼睛”的感悟，怪不得非要針對這個器官大做文章。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能發現美的人是否能和嫌疑人掛上鉤？葉筱晴憑感覺不出，但她可以清晰看到鄧澤成沒有半點隱瞞。

走了一圈，把即將展出的作品全都看完，鄧澤成就把人帶進了自己專屬的辦公室。他的房間靠近整棟建筑的后墻，而他辦公椅后面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后面可以看到一墻的花藤，可以直觀看到鄧澤成藝術的風格。

“好了，該看的各位也看完了，咱們可以進入重點了吧？”他并沒有坐在辦公椅上，特意打開了一把折疊椅坐在了三人對面，桌上的茶水爐咕嘟咕嘟的煮著。

葉筱晴看了眼盤子里茶葉的袋子，上面寫著“祁門紅茶”，旁邊的一個鑲著金邊的盤子中還放著各種餅干，不禁憋著嘴心中感嘆，小資情調啊。

滑嚴問他：“既然鄧先生已經準備好了那我就直接問了，據我們了解劉思思已經在您就職的那家美術輔導班上了三年的課，而她一直都是您的學生，三年了她或者是您就沒想過換換老師或學生嗎？”

鄧澤成拿起煮好的茶倒進第一個茶杯里，涮了涮杯子，“我對學生的要求非常高，這一點想來各位已經從我的職業素養中看到了，有時候我對自己的工作是一絲不茍且較真的，不僅是我，我的學生也不能有半點錯誤。劉思思呢一開始很不情愿來上輔導課，我曾問過她原因，她說覺得自己的繪畫技巧已經很好了，沒必要再學。事實上我從她的作品里看到了很多錯誤，那個時候她還不足以成為用心去做藝術的人。顯然她還是看出了自己的不足，及時懸崖勒馬，愿意先在我的名下學習一個月，不過慢慢的可能是她自己感覺到了技能的提升，所以就答應她媽媽留在輔導班專心學畫畫。畢竟她媽媽要求她去的那所大學的美術專業也不是說去就去的，人家還是要看你究竟行不行。”他把茶杯里的水倒進第二個杯中，繼續重復著同樣的動作，“可能是她確實認同我的說法和指導，所以在每次交錢重新簽署合同的時候從來沒提過換老師，一來二去我們倆的關系也變得非常不錯。她是個能感悟內心的孩子，我愿意教她。與其和別的孩子那里費勁還不如一直教她一個人。”

滑嚴道：“那您還教過別的學生嗎？”

鄧澤成道：“當然，我不教豈不是要被輔導班開除啦。劉思思呢我愿意多跟她說幾句，多傳授一些我積攢下來的心得，別的孩子既然本著劉思思一開始時候的心思，那也只好單純的教他們。”

怪不得之前劉思思的班主任也說她的油畫畫得非常好，看來在繪畫這方面她是用心的?；瑖赖溃骸澳撬奈幕n成績會影響她的專業嗎？”

鄧澤成想了想道：“會。想去優秀的大學美術專業，不僅要專業技能好，學習也不能被落下。之前她去了個私立大學的提前招生就被人家看上了，那個學校因為性質問題要求的文化成績相對比較低，可她媽媽說什么就是不愿意。劉思思來我那上課的時候還說過好幾次，那幾天她都很暴躁。”

“暴躁？”

“對。小孩之間的事，你們懂得?！编嚌沙深h首一笑，“他們這個年紀的孩子哪里懂得情情愛愛，不過是玩耍罷了。本來那個學校去不了她就煩，還趕上她那小男朋友腳踩兩條船?！?

滑嚴眉毛一挑，“她還跟您說這事？”

鄧澤成手里的忙活終于結束，第二次將壺里的茶倒進茶杯里分給三個人，“我們搞藝術的不分年齡，只要是說得到一起的都是朋友。我們不僅是師生關系，三年下來也積攢了許多情感，我們也算是朋友。警官，劉思思這孩子別看她煩躁惹事，可她是個好孩子，學習是次要的，主要還得看她的心。心思不夠學習再好也不行。”

蘇心融手下生風，“簌簌”的記錄著，得了空閑問道：“那劉思思有沒有和您說過一些非常特別的事情？”

鄧澤成手里的茶杯放在嘴邊持續了幾秒后，道：“沒有。她每天上學下學，然后就是談個戀愛打打小道消息，再然后就是來我這上課，頂多埋怨幾句老師啊媽媽啊又怎樣怎樣，別的沒說過?！?

蘇心融和滑嚴對視了片刻，鄧澤成這邊仍舊是沒有任何的有用消息。

等到他們把該問的都問過一遍，實在沒找到什么重要信息之后，在鄧澤成看來，那三位警官好似灰頭土臉的離開了自己的工作室。

走出小街已經是傍晚時分，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同時被點亮，小街顯得越發的有情調起來。街上的人比他們來的時候還要多，一群群青年男女圍著幾個正在表演街舞的小伙子高聲叫好。

“滑隊，線索是不是又斷了？”

“不能這么說?！?

聽罷蘇心融雙眼一亮，“你有發現？”

滑嚴低聲問想去看熱鬧的葉筱晴，“你有看出什么嗎？”

葉筱晴搖頭，“沒有，這鄧澤成是真配合咱們，跟著他這么長時間他都不埋怨一下?！?

滑嚴摸著她的頭，“我這邊收到了大許他們對第三名受害者王雨曦關系人的詢問記錄，剛才我回想了一下這些被詢問人所說的話，我們都認為沒有重要信息，但就是因為沒有才讓我發現了一個共同點?！?

葉筱晴立馬拽他袖子，“有共同點，快說?！?

滑嚴道：“他們都曾說過‘沒有非常特別的事情發生’，所以我從這句話中得出的分析就是，這個死神并不是跟他們有關的任何一個人，不是老師、不是學生，哪怕是跟他們有過任何口角或打過架的人，通通不是。因為沒有關系的突發才會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而死神的選擇應該也是偶然遇見。”

葉筱晴結巴道：“路，路人甲？”

滑嚴重重的點了下頭，而這個和受害者們沒有任何牽連的路人甲，他看似人畜無害、云淡風輕實則內心充滿了可怖的丑陋罪惡。他稱自己為死神的確沒錯，因為他存在感極低所以才可以帶著報復的鐮刀肆無忌憚的殺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