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籃里，勛兒的小臉蛋紅撲撲的，眼角淚滴猶存，撇著小嘴，委屈巴巴地睡著。

左誠忍不住輕輕為他拂去眼角淚滴，含淚凝睇著。

武宣姬抱臂坐在一旁，輕輕一笑道：“這孩子以后該叫左勛了吧？”

左誠充耳不聞，輕輕給孩子掖了掖被角。

“其實，陛下的意思是……”武宣姬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搖籃邊，觀瞧著孩子的面龐，“孩子和孩子的母親都留著。”

左誠抬眸凝注著她。

武宣姬微微一笑，又道：“陛下深知你的痛苦和難處，所以給你做了決定。”

左誠轉眼瞧著孩子。

“你也知道，北武世家在北冥地域的根基頗深。正所謂，北冥沒有北武世家不行。”武宣姬隨手拿起孩子的虎頭鞋，來回觀瞧著，“所以，必須得留下北武世家的一兩個好人，用來穩定北冥的局面。”

“難道……”左誠蹙眉瞧著她。

“你是想問蘇凜？”武宣姬側目而視。

左誠低垂眼眸，毫無底氣地道：“難道她不算北武世家的好人？”

武宣姬冷哼了一聲，玩弄著孩子的虎頭鞋，譏誚一笑反問道：“蘇凜難道就是北武世家的好人？”

左誠的目光閃動，卻不敢作聲。

“左誠，你應該很清楚，蘇凜若存在一日，那么北武世家便存在一日。”武宣姬的纖纖玉手輕撫住他的肩膀，“她就是北武世家的根基，若不徹底根除了她，我們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義！”

左誠慢慢地抬起頭來，望著她滿眶熱淚。

“沒關系的。”武宣姬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死了，你也不過悲痛一段時日，很快就會好的。”

她突地緊握住了他的肩膀，含笑凝注著他的眼睛，語氣輕柔地又道：“左誠你肯定能很快忘記她的，她也肯定會永永遠遠的消失在你的記憶里。”

月色慘白，冷宮凄冷。蘇嬈拿著斷作兩段的梳子，坐在月光下，一下下梳著自己如云的長發。銅鏡破碎陳舊，模糊了她驚世的容顏。

“白龍虐，火鳳舞，白龍滅，北武起……”她斷斷續續地吟唱著，嗓音一如往昔的美妙，而在這悲戚的氛圍下，卻悲戚倍增。

她美麗的眼睛濡濕，美艷絕倫的臉上泛起凄然一笑，哽聲接著吟唱著：“北武起，九州盛，北武侯，美名揚，人勿忘，人勿忘……”

她輕輕合起眼睛，晶瑩的淚順著眼角滑落在地。

她蒼白的手拈起紅艷的胭脂，慢慢地睜開了淚眼，對著銅鏡，慢慢在抹在自己蒼白干涸的唇上。她輕輕一抿，對著銅鏡微微一笑，一笑傾國傾城，凄美絕倫。

她慢慢地扭頭瞧著桌上的三尺白綾，纖塵不染，在月色中煜煜生輝，隨著微風輕輕浮動，仿若祥云淡淡。

她慢慢地站了起來，微笑著向著那片美麗的“祥云”輕移蓮步。

東岳宮日出東方，光芒萬丈。安康圣帝司賢隨意的坐在日光下，自由自在地飲酒。從此以后，他不再是任何人的君，再也不需要看別人的臉色行事了。從此以后，他將是自己的王，九州大地真真正正的主人。

“你既親自送走了她，就理應由你再帶回她。”司賢淡淡地看左誠一眼。

左誠俯首在地，目中盡是痛苦之色。

“左誠。”司賢輕輕喚他，“抬起頭來。”

左誠慢慢地抬起了頭，雙目血絲密布望著他。

“現在消息封鎖，你帶她回來很容易。”司賢端起酒杯淺淺啜飲一口，舉目觀望著窗外的風景，“你只要用一個好的理由，她就會跟你回來的。”

“好……好的理由？”左誠大腦一片空白，忍不住發笑，“我……究竟該用什么好的理由？”

司賢用眼角瞟著他，冷冷道：“以她父親之口，這難道不是一個好的理由？”

“她父親……她父親……”左誠伏地叩首，“是……是……左誠遵命！”

左誠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司賢目送著他遠去，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

內宮主管齊效低眉斂目快步步入大殿，面色凝重對他拱手深深一揖到地：“陛下。”

司賢觀瞧著他的臉色，皺了皺眉，道：“怎么了？”

“廢后……廢后……”齊效偷瞟著他的臉色。

司賢面容微變，沉聲道：“蘇嬈怎么了？”

齊效再深深一揖，顫聲道：“廢后自縊而亡了。”

“什么？”司賢聳然動容，一下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