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雪，走了！

王宇卻還是坐在地上，他真的錯了嗎？真的都是他的原因，才連累這么多人因他而死？

青檀跪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空的無神的雙眼，不負一個月前那般溫柔暖意。她覺得心底最深處被牽扯一般，心糾絞痛。

黃鶯等六女，已經恢復行動能力。天色也暗了，星斗高懸，她們升起火堆取暖。不時看向王宇和青檀的方向，滿眼皆是擔憂之色。

夏風吹拂，王宇突然開口道：“青檀，你說，上官家的人，真的是因我而死的嗎？”

青檀頓了頓，才開口道。

“宇少爺，上官洪將我安排在你身邊服侍，動機本就不純。她扶你正位，一是為了國舅的地位和上官家，二是為了利用你，謀取炎陽元靈石國庫與珍寶閣中拿到水脈冰蓮。

青檀知，上官洪拿走炎陽國庫的元靈石，并沒有全部交給赤焰山，而是扣下十幾萬，向元靈殿為上官雪買了三顆生脈丹，可惜珍寶閣中沒有水脈冰蓮，他沒有拿到水脈冰蓮。”

“他幫我正位，偷拿元靈石，想要水脈冰蓮，包括安排你在我身邊，我都可以理解。但是，哪怕他如此，也罪不致死啊！上官家也是，為何被滅族。”

王宇依舊不明白，上官洪與上官家，到底是因為他，還是自己有取死之道。相比前者，他現在更愿意相信前者，是他害的上官家。

“宇少爺，你知道，我與黃鶯她們，為什么會潛伏你身邊嗎？又是為什么明明都是女子，卻不懼鮮血尸首？”

青檀問道。

王宇搖搖頭表示不知。

青檀看向火堆旁的黃鶯六女，眼神含悲，悠悠道。

“我與黃鶯她們六女，都是孤兒，本流浪與炎陽街頭爛巷之中。有一天，上官洪派人將我們抓來，給我們吃喝，教授我們，如何潛伏到別人身邊，又如何探查情報。如何將情報傳遞回來。

為了應對我們被抓之后，被人嚴刑逼供，我們從小就受盡各種刑法，來鍛煉我們守口如瓶。最開始，我們有一兩百人，被派出去之前，還剩四五十人，現在，只剩不到二十人。”

王宇聽到青檀的述說，心間劇顫，太冷血太狠心了！

青檀繼續說著。

“據我所知，幾十年來，死于訓練途中的何止數百稚女幼童；而被派出去沒能活下來的，也有一百之數。

宇少爺，你覺得，如果上官洪死了，未來就不會每年有幾十數百人，死于上官洪之手，這樣的話，上官洪該死嗎？”

王宇突然覺得，上官洪該死，居然這般草菅人命，只為獲取他想要的情報。可是，一想到上官洪昨夜，牽制住王昭，他才得以逃出生天，他又恨不起來。

他再次迷茫了，他覺得上官洪對他有恩，供他衣食十幾年，幫他正位，護他逃生。可在青檀眼里，上官洪萬死難辭其咎。

這里不是現代社會，法制嚴明，有法院，有法官公正的來判定一個人所作所為，是否有罪。

現在，這里沒有這些。他突然不想再去想了，他覺得，上官洪有恩于他，那就報。青檀覺得上官洪該死，要殺他，王宇也不攔。

王宇看向山下的上官府，再看了看他母親的墓，他想起了他母親死前的那句話。

“不要與人為惡，無論將來如何，只要自己平平安安就好。”

天下之大，誰能一言辯是否，誰又能一言斷生死呢？自己平平安安的，才最重要。如果，自己有能力，那面對那些虧欠的就去報答，對自己有惡意的就想辦法報復回來。

但凡事，依舊不要主動與人為惡，問心無愧便好。

王宇站起來，向山下走去，想到就去做。

青檀和黃鶯眾女，不知王宇這是要做什么，只好也跟了上去。

半個時辰的時間，王宇將上官府上下轉了個遍，拿著夜明珠仔細查找，將所有上官家的尸體都收進戒指中。

他身后，眾女皆是不明所以，不知道王宇收起這些尸體要做什么？

王宇仔細搜找，確定沒有遺漏之后，再次返回后山，從戒指中取出一把大斧，開始挖坑。

眾女看到挖坑的王宇，也似乎明白他要做什么了，想要上前幫忙，卻被王宇阻止了，讓她們休息。

畢竟她們剛剛都受傷，只有青檀執意留下陪她，因為她說自己沒受傷，王宇便也不再勸。

挖坑是個體力活，要挖一個能埋下接近百人的墓，更是體力活。可王宇十分執著，絲毫不停歇的賣力挖著。

接近兩個時辰，坑挖好了。王宇開始一具具的取出尸體，嘴上絮絮叨叨。

眾女雖然沒幫忙，但也沒有休息，一直在王宇身邊。看到王宇絮絮叨叨，紛紛近前，想聽情況他在說什么。

可等她們來到近前，王宇身邊的青檀已經掩嘴抽泣，泣不成聲。

“小福啊！到你了，我記得小時候那會，母親不讓我出門，我偷拿母親的首飾，讓你幫我去賣掉，再買些小稀罕玩意帶回來給我。

可惜，被徐管事發現，徐管事不敢拿我怎么樣，可你就遭殃咯，被徐管事打了二十個板子，一個星期沒下來床。

喲，小棉啊！有幾年沒見了，都這長這么標致了，記得以前還經常調戲你來著，讓你長大給我暖被窩，被我母親看到，把我好一頓打。

臉上有血漬，我給你擦擦，女孩子嘛！干干凈凈的走。我先說好啊！我這不是占你便宜，只是幫你調整下睡覺的姿勢，不然你這一睡幾十幾百年，多難受啊！

咦，這不是小麻雀嗎？怎么，這幾個月手氣怎么樣，有沒有去炎陽城里大殺四方，用它個盆滿缽滿啊？

漬漬，看你這錢袋，就銅板幾個，真窮！這下去怎么去賭坊大殺四方啊！算了，我贊助你點，看好了，兩錠金元寶，我大方吧！拿著下去賭個天昏地暗。

哎喲喂，胖叔啊！這才幾個月沒見，你這肚子上肉又多了，哎呀腸子都被人看出來了，我給您塞回去。

您那，下去就別偷吃了，在上官家廚房偷吃點就算了，下去還是規矩點，順便減減肥啊！

憨柱啊！不是我記仇，你說好給我帶的春宮圖呢，我從十四歲等到現在都十六了，你這說話就沒個譜啊！

每次碰到你，問你那時候能弄過來，你都找理由找借口。這下好了，你下去了，我等不著了。得，回頭來看你，還是我給你帶幾本吧。

………………”

黃鶯眾女聽著聽著都已泣不成聲，淚水不住的流，滑落兩頰，濕滿衣襟。

青檀沒有繼續聽，而是下山走進上官府，良久才返回。回來時，提著兩壇酒，一竹籃的黃符紙錢、香枝。

接近百具尸體，王宇挨個絮絮叨叨了個遍，他大多數都記得誰是誰，只有幾個太面生的，不認識的。

王宇就好好給尸體做個自我介紹，讓他/她有什么需要東西，給自己托夢，下次來的時候一定給他/她帶。

黃鶯眾女早已哭成淚人，互相抱著相互慰藉。

青檀幫忙，給擺好入坑的遺體敷土。王宇一邊敷土，還在一邊絮叨。

“現在也是形勢所迫，只能給你們合葬，別嫌棄擠，下去就寬敞了，順便啊！念在我給你們入土為安的份上。見到我母親，幫我照顧照顧她。順便帶句話，就說，我現在很好，平平安安。”

王宇青檀一起敷完了土，找來一塊木板，王宇用青檀的隨身匕首刻字，上官氏族之墓。

王宇點上青檀找來的香，慢悠悠的燒著紙錢，沒有再絮絮叨叨了。

紙錢燒完，天色也蒙蒙亮起，黃鶯六女已經相互抱著睡著了。

王宇在后山上，看著一點點升起的太陽，指著黃鶯她們，向青檀問道。

“她們現在自由了嗎？還是說，還被誰約束著？”

“宇少爺，上官洪死之前，青檀就帶他們脫離了上官家，除了她們六個，還有十幾人，目前是我帶著她們，相對來說是自由的。”青檀說道。

“那就帶她們離開炎陽城，離開炎陽帝國，去別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之前的那種事，就不要再做了。都是些女子，何必天天爾虞我詐，刀光見血。”

王宇惋惜道。

“宇少爺，你不要我們跟著你嗎？”青檀問道。

“現在炎陽帝國，乃至金雁帝國都有可能在找我，想殺我。你們跟著我，太危險了。”王宇正色道。

“可是，青檀如果不跟著宇少爺，青檀不知該去往何處？”青檀幽幽輕聲道。

王宇看向青檀，曾經那個在他身邊服侍他的侍女，一個月不見，此時已經有了自己的氣質。她容貌不是極美的那種，但是卻越看越覺喜愛。

良久之后，王宇再次看了一眼，相互摟抱熟睡的黃鶯六女，擔憂道。

“和我一起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養活你們。可以，你們這么多美女跟著，目標有點太大了。”

青檀雙眼瞇起如月牙，笑著說：“其實很好解決的啊！”

三天之后，一隊車隊行駛在前往茂森帝國的大道上，王宇坐在頭車的馬車上，穿著一襲白衣，手持折扇。

車廂右側，青檀一幅侍女打扮著裝，慢慢悠悠的沏著茶。車廂左側，紫曦不安分的端坐著，時不時撓一下她身邊端坐的綠蘿，弄的綠蘿羞噠噠的。

黃鶯男扮女裝，在車廂外駕車。馬車兩側，皆是男扮女裝后的俊逸少年公子，慢悠悠騎著馬跟著馬車。

馬車之后，則是跟著十幾輛裝滿貨物的馬車，和數十人之眾的役夫。

王宇看著車廂內，紫曦撩撥綠蘿，悠悠喝著青檀泡的茶，心中感嘆，這樣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