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陸裘，是一個初入師門的秦川太白。
現(xiàn)在我正穿著貴如一座府邸的新衣服，與師父面對面地站在荊湖的一處，名為仙淚山的空曠場地上。
“新衣服怎么樣？”
“很好。”
衣服底色是墨綠色，從上往下逐漸淡化，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絕搭的設(shè)計。
但是太貴了。
雪蠶絲布料質(zhì)地輕柔，行動十分輕便。衣領(lǐng)衣袖處，大面積的祥云繡花十分細致生動，唯妙唯俏。
可是太貴了。
腰間奪人眼目的金綢緞被系成蝴蝶結(jié)，蝴蝶結(jié)兩端的一旁，懸掛著金色的小繡球，繡球下垂著潔白的流蘇，這種恰到好處的細節(jié)，試問能有誰不被打動？
就是真的太貴了啊！
“小裘裘，難得夜來姐姐給咱們做的這件衣裳，你就這兩個字評價啊？”
師父說完，憨笑著偏過頭，手搭在耳朵旁正對著我：“多夸點。”
“……這，衣服很輕。”
“嗯嗯。”
這衣服當真是上等好，讓我等俗人來說，實在是不知如何下口評價。
“穿起來……”
“嗯嗯。”
既然如此，那便用我畢生所學的至高形容直說罷。
“跟沒穿一樣。”
“嗯？”
師父臉色瞬間肉眼可見地暗沉了下去。
“……你果然是有那個興趣吧？”
“所以說不是啦！！！”
“這樣啊……”師父好像安心了似的，拍了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師父抬眼，看了看我的頭發(fā)——蘇姑娘為了搭配這身衣服，特地吩咐侍女給我重新整理了的新發(fā)型——
將半邊劉海撇向左邊，黑發(fā)簪子束起一半，再用墨綠色發(fā)帶綁好，余下的發(fā)散在身后，又在左右各抽出一簇發(fā)絲，連同墜下的發(fā)帶一齊放在身前。
打理得十分書生氣息。
“這發(fā)型你可還滿意？”
“滿意。”
就是散著發(fā)太不方便運劍了。
我睨了一眼胸前的發(fā)絲。
“散發(fā)礙事？”
師父，你的讀心術(shù)我快習慣了……
“有點。”
我直言道，畢竟是跟師父，還是別太拐彎抹角的好。
“那就按你平常的樣子，把頭發(fā)都束起來，”師父爽朗地抬頭一笑，毫無聲響地向后躍出數(shù)米，而后瀟灑地拿出笛子，在手上轉(zhuǎn)了一圈，“然后，拿起你的劍。”
！？
我立刻扯下發(fā)帶束起發(fā)，整理好呼吸擺好架勢，頭不動身微側(cè)，左手握鞘右掌搭劍，一動不動地認真觀察起了師父。
“就是這樣，”師父輕輕勾起嘴角，含笑眼里流轉(zhuǎn)著光，“為師今天就來領(lǐng)教領(lǐng)教，你的本事。”
既然師父這么說，那我便全力進攻了！可不能讓師父看扁了我大秦川太白弟子！
說時遲那時快，我當即握緊劍柄，身體在微微向后傾斜的一瞬間，沖離原地！在無限接近師父面前的那一刻，光速抽劍！
師父！接招！
“蒼龍出水！”
銀劍的光芒一閃而過，出鞘的尖銳聲響徹山谷，但是……卻沒有砍到目標的實感？
我震驚地回頭——
“在干什么？繼續(xù)呀。”
師父，剛才只是輕輕一跳，便躲開了？
我咬緊牙關(guān)，再一次向劍柄注力，屏息猛然回過頭，運氣出劍——
“回風落雁！”
可惡！又沒擊中！
我再次將劍收回鞘，打算進行下一次進攻。
“呃！什么？！”
身體突然動彈不得！
我猛地回過神——剛剛，我被一束透明的花瓣擊中了？
可惡，不過區(qū)區(qū)一招！我秦川弟子怎么可能就此認輸！
我用內(nèi)力掙開這無形的束縛，“飛燕逐月！”
好快！師父的動作快的驚人！就像在天空漂浮的斷線風箏，捉不到，飄蕩的規(guī)矩也無跡可尋！
一連打下來，我汗流浹背，粗氣大喘，卻始終碰不到師父的一根汗毛。
“呃啊！”
胸前被一掌打中，一股熱流涌上頭！
眼前……突然好黑……
我睜開眼，只看到被染成暖橘色的天空。
“……太陽落山了？”
等等，我不是在與師父切磋嗎！
“唔……”
四肢有些麻木。
“醒了啊？喝點水。”
聞聲抬頭，師父正蹲在我身邊，手握著竹筒向我遞來。
“師父，我……”
是我修行不夠，給秦川太白眾弟子蒙羞了！
“別說話，喝水。”
“嗚咕！”
口中流入一陣清涼——師父不由分說地把竹筒往我嘴里塞。
師父，喝到了！水喝到了！這竹筒上的小倒刺辣嘴唇子師父！
我打了個激靈，就直坐了起來。
“基礎(chǔ)功很扎實。”
“嗯？”
嘶……嘴唇疼。
“平常練功很認真嘛，作為太白弟子你很棒了，小裘裘。”
“師父……”
“但是，論劍可不是基礎(chǔ)功扎實就能勝的，”師父笑著昂起頭，潔白的小手托著臉，水靈靈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我，“論劍是高手與高手之間的對決，簡而言之呢，就是靠套路取勝。”
“套路……”
“以后為師再慢慢教你，今天辛苦啦，胸口還疼嗎？”
或許是因為夕陽的下的緣故吧，師父仰起的小臉紅彤彤的，笑瞇起來的眼睛也靈動極了。
透著殷紅色的薄唇上沾著水汽，濕潤的如同鏡子，泛著夕陽的暉光。
就連那若隱若現(xiàn)，潔白精致的鎖骨也一并被染成了橙紅色……
嗯？鼻子里突然熱熱的？
“小裘裘你怎么流鼻血了？！”
等等！我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
“啪！！！”
“……啪……啪……”
清脆的山谷了環(huán)繞著響亮的巴掌聲。
“哇？！小裘裘你干什么啊？！怎么突然打自己一個耳光啊？”
嗯，好的，這下神回過來了。
我滿意地閉上眼，揉開了鼻子流下的紅色，用臉上火辣辣的五指印，結(jié)束了這難忘的一天。
“完了，我怕不是一掌給徒弟打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