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陸裘,是剛經歷過一場倭寇突襲暴亂的秦川太白。
太陽西沉,暮色降臨。
“小裘裘,你們沒受傷吧。”
“師父!我們沒事!”
“師父你還好吧?”
“師父怎么會有事呢!倒是你們,是不是嚇壞了?”
師父擺擺手,雖然臉上還是那副從容的笑,眼里的疲憊卻是一覽無余。
“師父,回家吧。”我把手搭在師弟肩上,打斷了他打算回話的念頭。“劍蕩八荒也臨時休賽了,師父作為嘉賓也可以離場了吧。”
“啊,嗯、嗯……?”
師父有些沒反應過來,呆呆地應了幾聲。
“累了累了,走了走了!”毒大哥從嘉賓席上取下外套,躍至我們身邊,“還好今天老劉和錘錘睡過頭了沒來!不然啊,可得給他們嚇一跳!”
“沒受傷吧?”
“嗯,你呢?!”
“沒事。”
“你臉都臟了!”
“沒事。”
“我給你擦擦!”
“好。”
翰墨大哥和清挽姑娘還是那么恩愛。
“漁兒,走得動嗎?”
“有、有點兒……”
“我背你,上來。”
白兄蹲了下去,一把背起畔姑娘,同我們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玉珠姑娘依然被美男子們團團圍住,看不到她的樣子。
“走吧師兄。”
師弟撞了撞我的胳膊,示意我跟上他們。
我點點頭邁開了腳,看了看走在前頭的師妹正攙著師父——師父的腳有些不穩。
心中倏地如針扎般刺痛。
嗯?那個人是?
余光處,有個熟悉的人影正躲在漆黑的樹蔭下。
“……師父,你們先回去吧。”
“誒?”
“師妹師弟,師父就麻煩你們了。”
“師兄??”
我說罷,拔腿向黑影處跑去。而黑影卻是發現了我,迅速跑開了!
奇怪,如果是那個人,早應該直接隱蔽身型,不會一直留有痕跡,讓我追到才是。
莫不是……故意留下破綻引導我?
*****
野外。
“……”
“哈、哈、哈……”
我氣喘吁吁地弓著身,看著前方停住的黑影,慢慢地轉過身來。
“哈、哈……藍大俠。”
“你追了我這么長一段路……看樣子是有事?”
“晚輩只是看到了您,便想著來打聲招呼。”
我長長舒了口氣,正色道。
“藍大俠方才,是在看玉珠姑娘?”
“……”
藍大俠沉下眸子。
半晌,嘆了口氣。
“我只是想確認她的安全……畢竟今天,我沒能一直在她身邊保護著她。”
“玉珠姑娘……身邊有很多人保護她。”
“我看到了。”
“藍大俠有沒有想過,對于玉珠姑娘來說,你并不是特別的那個人。”
“……那又怎樣?”藍大俠笑了笑,眼里盡是苦澀,“我藍某人永遠也做不成她那個特別的人。”
“藍大俠?”
“拔劍吧。”
我愣了愣,卻見白光唰!地晃過眼前!身體立刻反射地作出動作,拔劍擋住了藍大俠的突襲!
“藍大俠?!”
“三招,如果你有辦法讓我后退一步,我便繼續與你深談。”
“啊?!”
這不是,根本不想談的意思嗎!!
雖然這樣想,但腦子里卻不肯放棄。我揮著劍,毫不猶豫地刺向藍大俠的要害!
藍大俠卻紋絲不動地運氣擋住了我這一劍,將劍鋒死死地抵在了胸前!
我眉一皺,劍一橫直接運氣劃斬!藍大俠一個下腰躲過,馬步扎在原地一動不動!
還有一招!
“藍大俠,晚輩對不住了!”
我瞄準了藍大俠的腳,當機立斷地突刺下去!
藍大俠立即明白了我的意圖,伸出手便想用內力將我的劍彈開!
說時遲那時快!我拿劍的右手被排中的瞬間,借力旋轉兩周,左手劍鞘直接作暗器飛射出去!目標是——藍大俠腳下!!
“哼!”
啪嗒。
劍鞘居然被氣擋下!徑直掉落在了地上。
“三招了。”
我垂著頭起身,看著地上的劍鞘,有些發愣。
“……是晚輩學藝不精。”
我悔恨地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拳頭握得指尖發白。
“不,我還是動了的。”
我猛地抬頭,只見藍大俠頭微微傾著,滿臉似無奈般地舉起一只手,捏起大拇指與食指。
“一點點。”
“啊……”
我有些不敢相信。
“你的劍沒有一點猶豫,很果斷。”藍大俠將手背過身去,“是知道自己心中想要什么了?”
我抿抿唇,堅定開口:
“我想變強,想守護心愛的人。”
一陣沉默,緊接著是一息長嘆。
“唉——”
我不解地看向藍大俠,卻見他再次轉過身去背對著我。
“我幫不了你。”
我又是一愣,什么??
“我連自己心愛的人都面對不了,連自己都心意都不能直視。你這么坦率,倒讓我顯得狼狽不堪極了!哈哈……”
藍大俠干笑兩聲,再次嘆了口氣。
“我們幫會,曾經散過一次,在剩下的這一幫同生共死的兄弟面前,我立下誓言,發誓把羽霄再次發揚光大。”
“就在羽霄一切都步入正軌的時候,我遇到了她。”
這個她,當然是……
我明了地點點頭,沒說話。
“她像只小鳥一樣,自由而美麗,和她在一起,我覺得我的身心都變得自由了。和她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去想,也什么都不用顧忌。”
“我不止一次想過,拋棄一切去追隨想風一樣的她。”
“但我做不到。我肩上擔負著振興家族的重任。”
“我既然選擇了擋在兄弟們的面前當他們的「藍幫主」,就不能選擇陪在她的身邊,談天說地風花雪月。”
“……”
我想開口安慰藍大俠,卻不知說些什么。不,我還能說些什么,我連站在師父旁陪她談天說地的資格都沒有。
“這個面具,是玉兒的一句玩笑話。”藍大俠苦笑著,摸了摸臉上的金絲面具。
“她說,她就不信我能一直戴著。我當時直接回了她一句,我可以。”
“她不知道的是,我這句「我可以」,不只是說的面具,還有這份感情……我可以一直藏在心里,永遠。”
“哈哈,想不到我藍某人也有找人倒苦水,訴衷腸的一天啊!哈哈哈,太難為情啦。”
藍大俠,聲音里全是苦澀……
“你說你想變強?”
“……是。”
我頓了頓,開口道,聲音有些沙啞。
“淡風師兄,你知道吧?”
“是,久仰淡風師兄大名了。”
“他是玉兒的師父……若是你下定決心,我可以代你引薦一下。”
“下定……決心?”
這是什么意思?
“如果。”
藍大俠突然沉下眸子。
“我說如果,因為呆在心上人身邊,反而會使你陷入惰倦的幸福中,無法發揮自己原本所有的潛力,從而無法果斷地揮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