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嗎？”

“應該……是真的。”

聲音就像是泄氣的氣球，聲音并不大，但是卻充滿了一種膽怯的感覺。

門外的人低著頭，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輕輕把門推開，然后就那樣站著。

“嗯……”

冷怡眼睛微微闔住，該說什么，雖然他確實說得都是心里話，但是當事人在面前，他多少還是有一點尷尬。

“沒事的。我以前是，死士……當初執行那些任務的時候就想到會有這一天了……”

沒有哭，沒有抱怨，但是也沒有和以前一樣膽怯，聲音平靜，但是隱約聽到了她的聲音微微顫抖，但是卻并不真切。

“……”

冷怡這個時候有些失語，他有些想說什么，可是張開嘴卻什么都說不出來，就好像有什么東西禁錮著聲帶。

過了一會，寧靜的氣氛被冷怡主動打破。

“那，你準備怎么辦？”

他任由著這里的氣氛變得凝重，外面的海洋隨風起浪，不遠處還有游船破開浪劃過海洋。

“當然是，享受最后的生活了。”

不知道為什么，冷怡總感覺她的氣質發生了一些奇怪的變化，灑脫，破罐子破摔，很多奇怪的感覺從她身上出現，就像是另一個人一樣，整個人就像是那種放棄了自己的人的感覺，「墮落」靈質在那一刻瘋狂地擴張，但是夕葉沒有阻攔，任由自己靈質化加深，靈魂不斷地融合著靈質，沒有被靈質吞噬。

冷怡咂了咂嘴，還真是亂來，這么不講道理的嗎？他看見靈質化加深了很多，雖然沒有一步登天，但是也讓一般的靈術師難以想象，但是這種情況也很容易失控。

冷怡又想到了自己覺醒靈質的時候的痛苦，整個人雙眼逐漸無神，有些呆滯，整個人莫名地沉進了自己的回憶。

“冷怡，走吧，吃早飯去。”

很堅定的聲音，將冷怡從失神中喚出，直接捉住了他的衣服，握在他手腕上，隔著衣服。拽著他走下樓。

他能看出來夕葉的手有些顫抖，一度想要收回，但是最后只是握得更緊了，原本想要向下拽帽子的手最后甚至將自己的帽子摘掉了。

冷怡咽了一口唾沫，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面前這個人給他一種特別詭異的陌生感，但是看到她已經通紅的耳朵，又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冷怡搖了搖頭，他完全可以躲過去的，但是莫名有一種怪異的愧疚，其實是尷尬，這種情感誰也說不清楚。

在別人面前說不會理會別人的生死，還被別人聽到了，這個人還和你比較熟，這種感覺通常會讓一個人心里顯得難受。

“今天早上到點了沒有見到你，就自己學著去做了早餐……其實還挺簡單的。”

聲音說著說著，不由得有些變得弱氣，但是很快又聲音又提了起來，是強裝鎮定還是什么？

冷怡有些不知道該做什么，說實在的他的大腦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如果換成他的話，他絕對不會跟之前說過那樣的話的人繼續待在一起，他絕對會為了活下去而背離這里，如果是他，現在他已經離開這座島了。

冷怡有些心不在焉地吃著飯。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不算愧疚，就是有些尷尬，但實際上尷尬也不嚴重，更像是自己心里有一些煩躁，不知原因的煩躁。

現在他心里的煩悶迫使著他想要離開這個公寓，總之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去冷靜一下，他有些煩躁，煩躁的要命。

他抬頭看向了夕葉，夕葉摘下了她的帽子，很少梳理的黑色長發披在兩肩，鬼角上因為進一步靈質化的原因，上面帶著寫魔紋，她看見冷怡向著她看過去，她抬起頭帶著些笑容，兩眼也微微彎起。

冷怡只是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去，這個時候，自己有點不習慣，即使過去曾經果斷放棄過一些接近墮落的民眾，處罰過一些觸犯軍規的軍人，但是那些人幾乎都是在侮辱，痛罵，懺悔……而面前這個人這種情緒他也見過，但是那種情感并沒有涉及到他，他并不在意，此時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寧愿被背叛，被挑釁，被人厭惡，唯獨這種情感讓他感到為難，煩惱。

吃完了飯，冷怡本來準備照舊將碗筷放進消毒柜，但是卻被一只手擋住，拿走了這些。

冷怡無奈地轉來了頭，看向了窗外，他該做什么，該怎么辦，現在的他有些迷茫，或者說，果然還是習慣一個人待著。

“果然，還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冷怡嘆了口氣，他將餐廳最后收拾了一下，畢竟夕葉沒有做家務的經歷，到頭來，這里還是有些亂。

今天肯定遲到了，冷怡抬起頭看了一眼鐘表。

“那么，今天就繼續去圖書館吧，也許能找到一些其他有趣的書呢。”

冷怡搖了搖頭，坐在了座位上，打開了手機，看著學校官網嗯通知公告。

遠處的廚房里，夕葉沒有戴帽子，努力地收拾著廚臺，因為第一次使用這些工具的緣故，整個廚臺被搞得一團糟。

收拾著這一攤，她的臉雙頰依舊泛著紅潤，耳尖的粉紅還沒消下去。

“夢始終會醒的。”

她自從執行第一個任務，殺死第一個人之后她就明白了，不管這個人做過什么錯事，她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她其實一直有些不安，也恐懼著未來，直到她逃跑的那天，她的不安也沒有消減，她只知道這里比起外界要安全，但是遲早會被人發現，遲早有那么一天。

來到這個學院以后，她認識了一個叫做冷怡的男生，她難得地體驗到了一種類似家的溫暖的，感覺，她第一次那樣放肆地大笑，她第一次那么高興，第一次希望能夠這樣一直生活下去，希望這場夢能夠永遠不醒來。

但是，夢始終只是夢，夢遲早會清醒，正如她醒來以后，沒有見到冷怡時突然產生的不安一樣，她突然明白了現在的她究竟在渴望著什么，其實只是一個「家」，類似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