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動從海底傳來，童馨抓住管線穩住身形。她在傾斜的走廊里看見培養艙的碎片，某個艙體殘留的標簽讓她血液凝固——［原型體0號：基因源］。泛黃的培養液里漂浮著片機械心臟殘骸，刻著與底人相同的“047“編號。

深海章魚撞破艦體時，童馨抓著手提箱大小的黑匣子逃向逃生艙。李成被觸須卷走的慘叫聲中，她聽見黑匣子發出與底人機械心臟相同的嗡鳴。當逃生艙彈射出海的剎那，章魚群用吸盤在觀察窗拼出完整的沙暴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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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非醫療城廢墟地下三百米，X-048撕開培養艙的黏液膜。他的機械手指撫過艙壁的刻痕，那是數百個“正“字——每個都帶著干涸的血跡。通風管傳來孩童的抽泣聲，他撞開隔離門時，看見三十多個被鐵鏈拴住的孩子正在組裝神經云母芯片。

“哥哥...“滿臉油污的小女孩舉起半塊電路板，“他們說做完十萬個就能見到媽媽。“X-048的瞳孔自動掃描出芯片型號，正是黑鷹集團用來控制意識云端的型號。

走廊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X-048抱起女孩撞向消防柜。當守衛的電擊棍襲來時，他的機械臂不受控地擰斷了對方頸椎——這具身體里殘留著底人的戰斗程序。孩子們跟在他身后奔跑，在迷宮般的地下工廠里，他們發現了更可怕的真相：那些所謂“失蹤人口“，此刻正被浸泡在營養液里，腦部插滿數據線。

“這是實時意識傳輸裝置。“女孩摸著自己后頸的接口，“他們把叔叔阿姨變成游戲里的NPC...“X-048的視覺系統突然接入暗網直播畫面，某富豪正在競拍“定制角色“，而拍賣品正是女孩母親的意識副本。

當爆炸聲從上層傳來時，X-048將孩子們推進通風井。他留在原地迎戰追兵，機械心臟的過載模式激活瞬間，整層樓的照明系統爆出電火花。在頻閃的紅光里，他看見走廊盡頭站著個戴防毒面具的身影——那人袖口的黑鷹標志缺了半邊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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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在醫療城廢墟的暴雨中翻找殘骸，機械義肢的傳感器已失靈三天。她掰開變形的保險柜，取出泡在雨水里的數據硬盤時，發現表面結著層神經云母晶體。這些紫色晶體正在侵蝕她的金屬骨骼，卻在接觸皮膚時退縮成沙粒。

“你還活著。“沙啞的男聲從廢墟高處傳來。典獄長的機械義眼閃著紅光，左腿換成軍用級液壓假肢，“正好需要活體來測試新程序。“

琉璃轉身欲逃，卻發現四肢被無人機射出的電磁網纏住。典獄長將數據線插入她的后頸接口，劇痛中她看見自己這五年的人生像快進電影般閃回——原來每次“自由行動“都是預設的程序，連背叛底人都是代碼的必然選擇。

“多完美的雙面間諜。“典獄長撫摸她開裂的仿生皮膚，“現在該回收實驗...“他的頭顱突然炸成金屬碎片，琉璃在血雨中看見X-048站在硝煙里，手中電磁槍還冒著青煙。

“為什么救我？“琉璃扯斷頸后的數據線。

X-048的瞳孔映出她破損的機械骨骼：“你眼睛里...有個人在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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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馨的救生艙擱淺在無名小島時，黑匣子正以特定頻率震動。她用手術刀撬開外殼，里面的水晶存儲器投射出童正陽年輕時的影像：“如果你看到這段留言，說明人類終于觸及了禁忌...“

畫面切換至深海星艦的內部監控，穿著白大褂的童正陽正在給胚胎安裝機械心臟。培養液里漂浮的生物既不像人類也不像機械，它的脊柱生長著神經云母結晶。“我們找到了史前文明的遺產，但祂們警告過...“童正陽突然看向鏡頭，眼里充滿恐懼，“永生代碼不是創造，是喚醒！“

海平線突然升起十二道火光，黑鷹集團的艦隊正在逼近。童馨將水晶存儲器吞入腹中，潛入礁石縫隙時，看見自己的倒影在浪花中扭曲——皮膚下隱約有銀藍色脈絡在流動，與海底那些變異章魚的熒光如出一轍。

當蛙人部隊的探照燈掃過礁石時，童馨的醫用腕表突然接收到加密信號。她游向信號源，發現竟是當年沙漠監獄的老式通信塔，此刻半浸在海水中閃爍著綠燈。在塔頂的防水箱里，她找到張泛黃的照片：底人抱著嬰兒時期的自己，背后是完好無損的星艦，而童正陽的白大褂上還沒有血漬。

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中，童馨聽見海底傳來悠長的鯨歌。那旋律與意識云端崩潰時的頻率完全一致，每個音符都在她皮膚下的銀藍脈絡中引發共振。當第一道閃電劈中海面時，她終于明白父親最后的警告——人類從來不是獵手，而是被更高文明投放的試驗品。

第十五章·沙海遺民

沙丘在熱浪中扭曲成晃動的金色波浪，童馨的布袍下擺已被荊棘撕成碎條。她蹲在巖縫的陰影里，用最后的清水浸濕頭巾——這是三天前從廢棄商隊尸體上找到的羊皮水囊，如今只剩下一口救命的水。

東非醫療城的輪廓早已消失在沙暴之后，但追兵的駝鈴聲仍在風里若隱若現。童馨摸索著巖壁上的刻痕，那些古老的符號與父親實驗室里的圖騰驚人相似。當她的指尖觸碰到某個凹陷時，整片巖壁突然發出沉悶的轟鳴。

“小心！“身后傳來沙啞的警告。童馨被人拽著滾下斜坡，原先站立的位置被傾瀉的流沙吞沒。救她的男人裹著褪色的沙漠長袍，眼角的皺紋里嵌著沙粒，“外鄉人，你觸動了先民的機關。“

巖壁在流沙退去后顯出門洞，腐朽的木頭門框上纏著早已風干的駱駝皮。男人點燃火把，躍動的火光里，洞窟壁畫如同蘇醒的幽靈——手持星杖的先民正在膜拜天穹墜落的火球，沙漠深處矗立著與海底星艦相似的建筑。

“我叫哈桑，是沙海部族的向導。“男人用匕首削下巖壁的苔蘚，墨綠的汁液在石板上畫出路線，“你要找的答案，在哭泣綠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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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里外的地下暗河旁，X-048用石塊打磨著骨刀。琉璃正在教孩子們用毒蝎尾刺制作箭矢，她的機械義肢被麻布層層包裹，以防反光暴露位置。五天前他們救下的商隊少女阿米娜突然指著巖頂：“聽！是禿鷲的叫聲。“

X-048貼耳于石壁，遠處傳來的不是禽鳴，而是鐵器碰撞的叮當聲。當他掀開洞口的偽裝網時，夕陽正將沙海染成血色，十匹駱駝載著黑衣武士逼近，彎刀上系著的銅鈴在風中泣訴。

“帶孩子們從暗河走。“X-048將骨刀別在腰后，“去哭泣綠洲找童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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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馨跟著哈桑穿越蝎子谷時，月光正將峽谷照成銀白的傷口。年邁的向導突然停步，火把照亮巖壁上的血色掌印：“二十年前，有個穿白袍的學者在這里發瘋，用匕首在石頭上刻滿鬼畫符。“

童馨的指尖撫過那些癲狂的刻痕，突然認出幾個基因序列的簡寫——這正是父親筆記里反復出現的標記。當她湊近觀察時，哈桑的火把突然熄滅，峽谷深處傳來此起彼伏的狼嚎。

“快跑！“老人將她推向狹窄的巖縫。童馨在黑暗中磕碰著前行，身后傳來利齒撕咬血肉的聲響與哈桑最后的怒吼：“去綠洲找大祭司！“

黎明時分，童馨跌出巖縫，眼前的景象令她窒息——干涸的鹽湖中央矗立著巨石陣，每塊巖石都雕刻著星圖。晨光中，披著彩色珠簾的老婦人正在祭壇前研磨草藥，她的皺紋里沉淀著沙漠所有的秘密。

“你帶著死亡而來。“大祭司的獨眼映出童馨的倒影，“那個穿白袍的瘋子曾在此跪了七天七夜，用鮮血喂養這些石頭。“她枯槁的手指劃過祭壇上的凹槽，暗褐色的痕跡分明是干涸的血漬。

鹽湖突然震動，巨石投射的陰影組成箭矢的形狀，直指東北方的沙海。大祭司將骨鏈套在童馨頸間：“當雙月重疊之夜，去陰影指引之地，那里沉睡著真正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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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048的血染紅了暗河出口。他靠在鹽柱背后，看著最后一個黑衣武士沉入流沙。阿米娜留下的彎刀插在敵人心口，刀柄上系著的銅鈴還在叮當作響。當他想拔出武器時，發現沙地里半掩著塊金屬板——正是醫療城地下工廠的通行證，背面印著黑鷹集團的殘缺標志。

琉璃帶著孩子們從蘆葦叢鉆出，她懷里抱著發燒的幼童：“綠洲的水源被下毒了。“X-048望向鹽湖方向，巨石陣的陰影正在緩緩轉向。他突然明白，那些星圖標注的不是方位，而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