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 捕星司之七日世界
- 天使奧斯卡
- 4409字
- 2021-05-23 17:09:21
第四十八章
白珰珰叫孫策去付錢,但是等了一會兒,孫策仍然沒動。白珰珰訝異地回頭望去,看到孫策盯著屋外,便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當看到智慧尼與赤嬰時,白珰珰臉色微變。
她稍稍往店鋪里面移了點,好遮掩自己的身形。恰好此時,展飛做了同樣的動作,兩個人險些擠到了一起。
白珰珰橫了展飛一眼:“毛毛躁躁!”
展飛沒有理會她,而是略有些擔憂地望著孫策。
孫策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之后緩聲道:“我這就付錢……”
他付錢的時候,赤嬰與智慧尼已經走遠了,不過兩人走到半途,似乎出了什么事情,智慧尼繼續前行,而赤嬰卻又轉了回來。
孫策佯作挑選貨物,又仔細打量了赤嬰一番。
待赤嬰回到了大宗正府之后,他向展飛、白珰珰微微點頭。
三人出了門,拐進一條小巷,然后直接進入一茶樓。
這家茶樓的門臉不正對大街,而是對著小巷,因此有些偏僻,相對而言也就有些冷清。他們直接上了樓,坐在已經定好的一間包房之內,打開窗子,繼續盯著外邊的街道。
“那就是赤嬰與智慧尼?”孫策問道。
“是,你認識他們?”展飛道。
孫策默然了好一會兒。
智慧尼他不認識,但那個赤嬰,他如何能不認識!
十年之前,大宗正府……
當年的往事迅速在他心中掠過,他微微閉著眼,當他睜開眼睛時,發現白珰珰與展飛都是一臉好奇地望著他。
“怎么了?”孫策莫名其妙地道。
“等你說故事啊?!卑撰毇毼⑽⑵艘幌骂^:“你分明是認識那個赤嬰的,說一說,怎么認識的?”
展飛在旁邊冷不丁補了一句:“莫非那個赤嬰是你失散十年的兒子?”
“呸,我才不會生出這樣的怪物!”孫策勃然大怒,直接將自己杯子中的水澆向展飛。
只不過展飛動作極快,在他潑出水手突然伸手,一把將他手中的杯子搶了過去,然后順勢一撩杯子。
被孫策潑出的茶水,又被展飛全部接住,一滴未灑地回到了杯子里。
展飛將杯子又放在了孫策的面前,孫策再次抓起茶杯,不過這次沒有用來澆人了。
他輕輕啜了一口茶水,又發了一下呆,然后輕聲道:“我妻子便是因為他而死的。”
“什么?”展飛與白珰珰愣住了。
展飛是聽孫策說過二十一年前的事情,但對于他妻子的死,孫策說得語焉不詳,這又是他的傷心之事,故此展飛沒有細問。
而白珰珰心里則有些懊惱,方才她們開的玩笑似乎有些過分了。
見倆人都露出窘迫之色,孫策搖頭一笑:“也沒有什么好忌諱的,都過去十年了……二十一年前,夏棄惡一伙在汴京制造大瘟疫,我們得到消息便趕來阻止。但這時瘟疫已經傳播開來,我的妻子的異能,對于這瘟疫頗有克制之效,所以她就來救人……但是,她的異能有限,連接救了三天三夜的人之后,已經是筋疲力竭,而此時大宗正府的管家帶著那個孩子來求我們救治……”
孫策說到這,又停了下來。雖然他嘴里說得灑脫,“都過去十年了”,但實際上他每每回想起當時情形,心里之懊惱、憤怒和悲慟,就又按捺不住翻涌而起。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那么容易被展飛說服,以廢人之軀,來尋夏棄惡報復。
“沒有想到的是,夏棄惡一伙聽說我們救人,當時突襲上門。我妻子正在救那個孩子,若她閃避,那個孩子必死,所以她沒有閃避,中了致命一擊……然后瘟疫反噬,加之連續救人讓她傷了根本,她因此不治。那個孩子身上的瘟疫,原本被她治了大半的,但她被重傷之后治療中止,我們擊退夏棄惡之后,大宗正府的管家便將那孩子又帶了回去……我以為他會死,沒有想到他不但活下來,而且成了一個怪物,成了和敵人同伙的……赤嬰……”
孫策說到這,笑了兩聲,但那笑聲比起哭還要讓人悲傷。
展飛手緊緊按在刀柄之上,青筋都冒了出來。
他心里極為憤怒。
孫策的妻子為救人而死,結果救下的那個人十年后卻變成這樣的怪物!
“孫先生,你不要難過,尊夫人當初所救的是一個好人,現在的惡人是夏棄惡所為。”白珰珰忽然開口道。
孫策點了點頭,強笑著道:“我明白,我只是……”
他說到“我只是”時,眼淚突然奪眶而出,然后他猛然轉身,不讓展飛與白珰珰看到自己的面部。
展飛與白珰珰看著他的背在輕輕顫動。
好一會兒之后,孫策回過頭,神情冷肅:“四鼠沒有說謊,他們果然藏身于大宗正家,那么我們接下來第一要務,就是阻止大宗正去見天子……我的建議是,直接襲擊大宗正本人!”
展飛一驚:“這如何使得,我們是官差……”
孫策看向白珰珰。
展飛只能攤開手:“好吧,我現在身上沒穿捕快服,算不得官差。大宗正與夏棄惡一伙勾結于一處,不是好人,襲擊他就襲擊他。但這樣做,真的有用么?”
“在夏棄惡的計劃中,大宗正必然是一個關鍵人物,若能刺殺大宗正,至少可以打亂其計劃,給我們爭取更多的時間?!睂O策說到這,又輕聲補充了一句:“此事我們三人知曉就可,不必告訴任恕?!?
展飛愣了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
“不過,襲擊大宗正也要抓住機會,看看夏棄惡一伙是否在大宗正身邊,若是在,就想辦法引開他們……我可以充當這個誘餌,夏棄惡若是見到我,肯定會將擊殺我放在第一優先的目標。”孫策又道。
“不行!”
“這不可以!”
展飛與白珰珰都是連連搖頭。
如今孫策只是一個身體素質稍強點的普通人,若是他充當誘餌,肯定無法擺脫夏棄惡等的追殺,必死無疑!
孫策卻是一笑:“除了我,誰還能擔當起這份責任?”
展飛猶豫了一下,看向白珰珰。
在白眉神廟,智慧尼、赤嬰和郭小雀布下陷阱對付白珰珰,想來夏棄惡對白珰珰也是極為忌憚的,她或許可以取代孫策,成為這個誘餌。
但是孫策卻搖了搖頭:“白姑娘不行,說實話,白姑娘的本領有限,只是恰好克制赤嬰罷了,便是單獨對上智慧尼也未必能勝。夏棄惡并沒有將她當成心腹之患,否則的話,白姑娘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白珰珰惱道:“按你這么說來,我倒是百無用處,甚至還不如你咯?”
孫策笑道:“自然,白姑娘也有白姑娘的優勢之處,白姑娘精通蓬萊的各種異能,無論夏棄惡一伙如何厲害,白姑娘都能料敵先機,讓咱們做出專門應對。”
白珰珰默然不語,她自然知道孫策這番話是安慰自己的,但是目前局勢也確實如此,她可以壓制赤嬰,但對上夏棄惡手下的別人,都是自保有余,取勝不足。
除非她能有一次突破性的提升……可是蓬萊當年能夠幫助突破的那些寶物、絕武,不是失傳,就是被夏棄惡奪走了。
“就這樣說定了……咦,他們來了!”孫策見二人拿不出更好的方法出來,當即做了決定,但就在這時,他望見大宗正府那邊一隊儀仗出來,頓時向后縮了縮。
大宗正的儀仗,已經在街上排好,而且在這儀仗之中,可以清楚看到夏棄惡與吳昊!
象申越等人,形象太過詭異,所以不好居于儀仗之中,但夏棄惡與吳昊,換了與儀仗相同的衣裳,位于其中,若不是熟悉之人,根本分辨不出來。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人,緊跟在大宗正之后上了馬車,那人正是郭小雀。
展飛望見郭小雀,呼吸頓時變得急促了些,他再次緊按住刀柄,一只手搭上了窗欞。
不過他終究是控制住了自己,沒有直接跳下樓。
“這下麻煩了?!睂O策喃喃說道:“我們還未準備好……這么早他們就動身了?”
“他們肯定也很急。”白珰珰望著夏棄惡,連接眨了好幾下眼睛,秀眉也湊到了一起:“怎么辦?”
孫策瞇著眼:“我在這里露個頭……”
“不可,距離太近,這樣就算引來夏棄惡,我們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動手?!闭癸w連連搖頭。
他們說話之間,大宗正的儀仗已經開始前進。街上的行人,紛紛避讓到路旁,他們就從這茶樓之下經過,然后向著皇宮的方向而去。
“追!”白珰珰說道。
“追上去能怎么樣?”孫策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他眼前突然一亮:“那是……”
在大宗正儀仗之前,一處十字街口,突然涌來許多人,將道路堵得死死的。
大宗正的儀仗頓時停了下來,雖然儀仗中的軍士不停喝斥,可是涌來的那些人根本不管不顧。
只見一輛花車緩緩行來,花車之上,站著一個婀娜的身影。
展飛遠遠望過去,認出來那身影正是陳小小。
“是小小姑娘!”
“小小姑娘怎么在花車之上?”
“聽聞是為了金明池花魁之事……”
“果真是為此事么,那到時候我是要去金明池邊,支持小小姑娘!”
“任判官說他會幫助我們,這莫非是他的安排?”展飛訝然道。
他們三人接到四鼠的消息之后,立刻趕到了大宗正府來,因此不知道任恕到底做了哪些安排。
“抓緊時間。”孫策道:“乘著儀仗被阻攔,我們趕緊去前面!”
在長街之上,原本端坐于車中的大宗正聽得外邊喧鬧,他掀起車簾,向外看了一眼:“怎么回事?”
“是潘樓頭牌的陳小小,為了金明池花魁之事,正在此拜街?!惫芗倚⌒牡氐溃骸靶∪巳⑺麄冓s走……”
所謂拜街,就是街頭拜謝之意,此為汴京風俗,每有花魁評選,那些有意爭奪者,便會沿街拜謝,一來是打響名頭,二來是爭取支持。這等事情,在汴京時有發生,因此也未惹人生出疑心。
大宗正往那邊望了望,哼了一聲:“這足足有好幾千人,你怎么將他們趕走?先等一等,她拜完街自然就會離去,都小心一些!”
他們這一行只得停下來,在馬車之側,混在儀仗中的夏棄惡微微皺起了眉頭,而吳昊則是揚著下巴冷哼了一聲:“要不要我動手將人趕走?”
“不可,此時不能打草驚蛇?!毕臈墣簱u了搖頭。
此時那花車之旁,鼓聲響起,周圍嘈雜的人群,因為這鼓聲而安靜下來。
鼓聲隨之歇止,而幽幽的洞簫之聲在稍后響起。
簫聲響了一段,琮琮琴音加入進來,在琴簫合鳴片刻之后,又有錚錚的琵琶聲隱約可聞。隨著曲子不停推進,加入的樂器也越來越多。圍觀的觀眾不禁有些嘩然:這花車雖然不小,但怎么藏了這么許多彈奏樂器之人?
不等他們想明白這點,就見原本獨立于花車最上方的陳小小開始移動步子。一連串小碎步之后,陳小小揚聲唱了起來:“清晨簾幕卷輕霜。呵手試梅妝。都緣自有離恨,故畫作遠山長?!?
陳小小聲音空靈,這曲子被她唱得婉轉動人,便是夏棄惡,也不禁微微轉眼,凝視著半闕唱罷正在舞蹈的身影。
陳小小舞了一段之后,又繼續唱道:“思往事,惜流芳。易成傷。擬歌先斂,欲笑還顰,最斷人腸。”
馬車之內的大宗正同樣聽到了外邊的歌聲,聽到這里,他微微咳嗽了一下,心里暗想:“歐陽永叔的詞寫得好,文章寫得也好……這小娘子唱得也好?!?
雖是如此,但他還是有些著急,掀開簾子喚來管家:“催一催,讓他們趕緊離去?!?
管家從擁擠的人群中擠了過去,來到花車之前,招來管事道:“快走,拜完街就快走!”
可是周圍人群都在大呼,要陳小小再唱一曲,那管事低頭半響,也沒有聽清楚管家說什么。
管家急了,直接將管事從車上拉下來:“你們擋著貴人的路了,還不快走?”
管事連連作揖告罪,然后上了花車,和陳小小說了一聲,陳小小便向著大宗正這邊福了一福。她向著鼓架那邊擺了擺手,那里一個力士立刻敲響了鼓,周圍又安靜下來。
“小小姑娘去前方十字街拜街,諸位若是想再聽到曲,且隨我們往前去,莫要在這里擋著別人的道路!”乘著眾人安靜下來,管事大聲叫道。
他喊得聲嘶力竭,所指方向的圍觀者聽清楚之后,便你推我我搡你,將道路讓開?;ㄜ嚤粐膲褲h推動,開始向前行走,圍觀之人或散去或跟隨,將這路口讓了出來。
但夏棄惡還是皺起了眉:花車雖然移動了,可所移動的方向,恰好與他們前進的方向一致,也就是說,花車仍然擋在了他們前頭。
“繞道?!彼麑芗艺f道。
管家橫了他一眼,雖然大宗正對這伙不知何來的人極是信任,可是管家卻不想聽他們吩咐,因此湊到車前:“老爺?”
“聽夏先生的,繞道?!贝笞谡谅暦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