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嗚呼，奸商啊！

五千錢，也就是五兩銀子。

天價……簡直是天價！

馬安邗咬牙切齒。

每斛五千錢……他便是啃樹皮、挖野菜，也不舍得買糧來吃。

可……不買不行啊。

倘若三日內不能將稅糧交上去，可是會被流放到塞北戍邊的。

“多謝大人活命之恩！多謝大人活命之恩！”馬連又叩了三個響頭，道：“我們要買一千五百石糧，一千五百石！”

“一共是一萬五千兩白銀，拿銀子出來。”

一萬五千兩白銀……

馬安邗身體微微顫抖，卻是欲哭無淚。

傾家蕩產了……傾家蕩產了啊！

便是將田契、地契全部拿出來抵押，也湊不出這么多銀子啊！

馬連痛哭道：“大人，這……一萬五千兩，我便是傾家蕩產，也絕拿不出來啊！求求大人高抬貴手，便宜一些……便宜一些吧！”

耿忠冷笑道：“一萬五千兩，一錢都不能少。如若不買，二位請回吧，我耿忠絕不強人所難。”

馬安邗咬牙出血，淚水無聲的滑落，顫聲道：“一萬兩……一萬兩如何？”

這一下，真真是傾家蕩產了……

直接從豪商門第，淪落為無家可歸的乞丐，嗚呼哀哉，嗚呼痛哉。

我馬安邗愧對祖宗……愧對祖宗啊！

耿忠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道：“寫一張借據，你二人欠我劉府的五千兩白銀，五年之內必須全部償還。”

馬安邗擦去了淚水，無比屈辱道：“好……我寫……我寫……”

——

賬房。

張氏看著箱中的地契、田契發呆，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馬安邗祖上五代皆是豪商，五代家產，一夜之間，竟全部歸了他們劉家。

“呵呵呵……哈哈哈哈……”短暫的寂靜之后，張氏再也忍不住心中喜悅，抱著地契、田契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們家忠兒聰慧無雙……聰慧無雙！詩峣能嫁給忠兒這樣的大才子，我便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門被推開了，兩個家丁扛著桌椅櫥柜走了進來。耿忠跟在后面，踢了踢八仙桌，皺眉道：“馬安邗說這八仙桌是紅木的，價值百兩白銀，我看不像。岳母，你看一下，莫要被那奸商給騙了。”

聽得耿忠所言，兩個家丁不由得在心中腹誹。

奸商？到底誰是奸商啊？

和你耿忠比起來，人家馬安邗已經算是良心商家了。

張氏敲了敲八仙桌，耳朵貼在桌上聽聲音，笑道：“確實是紅木，做工如此精致，價格至少在一百五十兩以上。”

耿忠點了點頭，道：“嗯，馬安邗那狗東西還算老實。”

“呵呵呵……忠兒。”張氏笑吟吟看著耿忠，怎么看怎么滿意，夸贊道：“你智計無雙，不費吹灰之力就掙得如此多的銀兩。真是天才……呵呵呵……天才啊！”

“岳母過譽了。”耿忠對著張氏抱拳作揖，笑道：“馬安邗那三百一十畝良田，現在已經是我們的了。小婿也不知那田價值幾何，還請岳母帶幾個家丁過去看看。”

“嗯，為娘這就去看看。”張氏點了幾個家丁，笑道：“你們幾個，跟我來。”

耿忠對著遠去的張氏招了招手，道：“岳母早去早回，注意安全啊。”

張氏道：“放心吧。”

耿忠關上了賬房的門，自語道：“這天氣，真是越來越冷了。”

他仰起頭，卻見空中雪花紛飛。伸出手來，一片雪花落在掌心，迅速融化為一滴水。

耿憶筠激動道：“下雪了！哥哥快看，下雪了！”

耿忠微微皺眉，沉默不語。

父親馬上就要揮師北伐了啊……

而今有了指南針這一神器，再也不必擔心迷失方向，可以深入塞北直搗黃龍。依照父親的性子，不將整個塞北納入大漢版圖，是不可能撤兵的，戰事至少會持續五個月。

連青州都下雪了，塞北苦寒之地，只怕早已是大雪紛飛了吧？父親雖然驍勇，卻已年邁，受得了那塞北的寒氣嗎？

“唉……但愿父親早日凱旋。”

他走出劉府大院，負手而立，靜靜看著路面上覆蓋的雪花。

耿憶筠捧著一個雪球跑了出來，扯著耿忠的衣袖道：“哥哥，我們來堆雪人好不好？”

卻在此時，一輛馬車疾馳而來，停在了不遠處。

車簾被一只干枯蒼老的手掀開，趙建洋疾步沖了出來。劉紀淵緊隨其后，因有傷在身，故此走得緩慢。

“趙老，岳父，還有詩峣，你們都回來了？”耿忠輕輕一笑，走過去迎接。

趙建洋自地上撿了根樹枝，朝著耿忠扔了出去，破口大罵道：“耿忠，你這混賬！”

耿忠慌忙躲閃，樹枝砸在他腳邊，碎了。

臥槽！趙建洋年邁，怎會有這么大的力氣？

劉紀淵指著耿忠，咬牙切齒道：“耿忠，你這個混賬！答應了我不再收糧，為何出爾反爾？我打死你……打死你！”

耿忠連忙解釋道：“岳父，你聽我解釋。糧價暴漲，我們發財了，小婿掙了一萬多兩銀子，都堆積在賬房里……”

趙建洋道：“一派胡言……簡直一派胡言！老爺，這耿忠卑劣無恥，定要吊起來，痛打一頓才好！”

劉詩峣扶著劉紀淵，銀牙緊咬，斥道：“耿忠，你與我們劉家有何仇怨？為何要將兩千兩白銀全部花光，買一堆不值錢的糧食？你還將我們家的田契、地契全部抵押了出去，是想害我們露宿街頭、沿街乞討嗎？”

劉紀淵直接將劉詩峣甩開，一瘸一拐的走向耿忠，他雙眸中布滿了血絲，大怒道：“耿忠，我真是看錯了你……真是看錯了你！讓你坐鎮劉府不足五日，竟將我劉府的產業全部抵押了出去……咳咳……咳咳咳咳……”

“岳父，你怎么傷成這樣？”耿忠見劉紀淵有傷在身，忙是上前攙扶。剛剛接近，卻見趙建洋一腳踹了過來，無奈，只能后退躲避。

“誰是你岳父？我劉紀淵沒有你這混賬女婿！”劉紀淵步履蹣跚的走向耿忠，已是怒火攻心，大罵道：“田契、地契全都抵押了出去……我們劉府已是傾家蕩產。這一切……全都是拜你耿忠所賜！我劉紀淵做了什么孽啊……為何就認了你這畜生做女婿？我愧對列祖列宗……愧對列祖列宗啊！咳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