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與莒所想無錯,這十幾人之中確實有其他人摻的沙子,但也有一位背景清白的忠勇之士,他住到沂王府的第二日,便發(fā)掘出了此人。
昨天從大內(nèi)回來后早早歇下的趙與莒天方五更便起來了,如往常般開始晨跑。
但與往常不同的是,這次晨跑殿前司虞侯李達帶著兩個護衛(wèi)全程跟著自己,沂王府的占地頗大,不過繞著跑了兩圈,李達帶著的兩個侍衛(wèi)就已經(jīng)氣喘吁吁,有些跟不上了。
倒是李達面色如常,氣息不亂,游刃有余地跟在趙與莒身后,讓趙與莒十分感慨,要知道李達和那兩個侍衛(wèi)身上都著了甲。
“李虞侯看來經(jīng)常鍛煉啊。”看著兩個侍衛(wèi)實在跟不上了,趙與莒又跑了一會便提前結(jié)束了自己的晨跑鍛煉。
此時李達氣息微微有些粗重,聽見趙與莒的夸贊,拱手抱拳道:“下官曾是山東京東招撫使郭倪大人麾下,當年開禧北伐參加過宿州之戰(zhàn),調(diào)入殿前司后仍每日堅持訓練。”
趙與莒聞言肅然起敬,正色道:“不曾想是北伐功臣,失敬。”
李達謙遜地躬身還禮,苦笑著搖了搖頭,“當今朝堂主和,似下官這般北伐舊臣難受重用。”說罷,他狀若隨意,眼神卻時不時瞄過趙與莒道臉龐,偷偷地觀察著趙與莒的反應。
趙與莒聽見李達的話心中微驚,第一反應是李達背后有人授意他故意說這話來試探自己對朝堂主和派當權的看法,他昨天推測李達和康利和的背后是史彌遠,所以便下意識地認為這是史彌遠對自己的一次試探。
心思百轉(zhuǎn)千回,但趙與莒面色仍保持淡然,“戰(zhàn)事起,百姓苦,朝廷袞袞諸公不忍百姓受苦,力主和平是有道理的。”
李達連忙拱手口稱受教,但臉上迅速地閃過一絲失望神色,趙與莒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絲失望,隨即心中疑惑難道不是史相公派來試探自己的,而是這李達本身的想法?
趙與莒沉吟了片刻,雙手環(huán)繞背后,“但靖康之難不能忘,百年國恥啊,若時機合適,北伐金國自也是要做的。”
李達聞言眼神中的喜色一閃而逝,隨即他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在一旁休息的兩名侍衛(wèi),壓低聲音暗示道:“下官是因為武藝高強,上有所聞,便被官家欽點來保護公子。”
趙與莒聞言恍然大悟,隨即心中一喜,這李達是官家欽點的,但其實他也不算官家的人,蓋因他背后靠山并非寧宗。
只是因武藝高、名氣大,寧宗有所耳聞便欽點了他,這樣算來他進入沂王府完全是因為業(yè)務水平過硬,背后沒人安排,若他所說為真倒是個背景干凈的人。
之前宗子選拔的消息剛傳出來時,趙竑和史彌遠兩派就拼命往沂王府內(nèi)塞人,其中對侍衛(wèi)統(tǒng)領一職爭執(zhí)的尤為激烈,最后甚至驚動了寧宗。
寧宗被兩派吵得頭疼,大筆一揮選派了李達這個無黨派無靠山的人充任沂王屬官,兩派見選的不是對方的人,又是寧宗親口發(fā)話,便熄了心思,不再爭執(zhí)。
知道了李達背后無人這個好消息,趙與莒當即便起了招攬的心思,面上顏色愈加和緩,話題有意無意地往開禧北伐引,讓李達心中欣喜不已。
自己剛一暗示,眼前的貴人便變得熱絡起來,最重要的是這位似乎對主戰(zhàn)一事并無偏見,李達不禁喜形于色。
一個有心招攬一個有意投靠,兩人談話間便更顯熱絡幾分,一路相談甚歡直到回到別院,李達面色欣然地行了一禮,下去安排護衛(wèi)事宜了。
趙與莒此時頗為振奮,從言談間能看出李達性子直率,對待金人一事上頗為激進,雖然還不能完全排除李達是在偽裝的可能。
但趙與莒有自信如果對方今天這一出真的是偽裝的話,日子還長,自己總會發(fā)現(xiàn)他的破綻。
之后又過了幾日,趙與莒想出了個辦法來試探李達,這日他特意用后世握筆的手法拿毛筆,模仿后世自己的字跡偽造了一封母親全氏寄來的家信,既非自己筆跡更不像全氏字跡。
信中以母親全氏的口吻先是表達了趙與莒被選為嗣子一事的欣喜之情,隨即寫道他出生時自己曾夢見紫衣金帽仙人前來拜訪,同時室內(nèi)凝有五彩云氣,燦然可觀,紅光直透室外,如同正午太陽一般璀燦,身體隱隱有龍鱗呈現(xiàn)。
又寫道趙與莒尚在襁褓時,曾找人算命稱他是皇帝命格,一口氣寫完后,趙與莒輕輕拿起紙張吹了吹隨即滿意地將其放在書桌上的顯眼位置。
隨即出了書房招呼李達一起去王府內(nèi)花園逛逛,剛到花園,趙與莒便吩咐李達去自己書房取來自己最近在讀的小說《拓異志》,言說自己要在涼亭處就著花園風光閱讀。
李達不疑有他領命去了,一會功夫,李達面色如常地將《拓異志》拿來給了趙與莒,隨后趙與莒讀了片刻,便借口想喝茶飲子了,又趕回書房,將李達打發(fā)出去后,見家信還在原處,他便心中放心了幾分,隨即將信燒掉。
至于說李達會不會沒有看到信,且不說趙與莒將信緊挨著放在《拓異志》旁邊,而且在信的邊緣處點了個墨點,一半在信上一半在桌上,趙與莒回來時見凝結(jié)的墨點裂開且位置沒完全對上,便知李達已翻閱了這幾頁家信。
事實上李達確實看見了這封信,他也是真心投靠趙與莒的,看見這封信時他心中是驚喜交加,趙與莒若能當上皇帝,他飛黃騰達指日可待,控制下激動的心情,他面色恢復如常,將此事埋藏在心底。
又過了幾日,見外間毫無波瀾,趙與莒放下心來,對李達的信任驟增,基本確認他是真心投靠自己,隨即對李達態(tài)度越來越好,一些內(nèi)心想法也偶爾和李達分享。
而李達看了那信后心中早已明確了投靠之心,見趙與莒待他如心腹,他心中喜不自勝,對趙與莒的忠心也與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