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涼得很快。

仿佛只是吹過一陣風，A市的暖空氣就逃得不見蹤影。

小偷？

“我不是！”

藍菲企圖解釋，可那陸光明靠的就是三寸不爛之舌謀生，三言兩語就坐實了陸太太的小偷身份，就連陸繼深也一并躺槍。

“你說話，說話啊！”

乞求的望著陸繼深，藍菲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希望能有人站出來替她擋一擋。一直以來，她總覺得沒關系，侮辱也好，責罵也好，都會過去的。

然而這一次，天黑之后，就仿佛再也不會亮起來。

連解釋都顯蒼白，藍菲愣愣的看著陸繼深別過臉避開她的視線，倒是宋雀在這個時候，識大體的過來挽著她，一副捍衛親人的架勢。

“誰說她是小偷了，我告訴你，你不要血口噴人。”

*

觀眾席人影散盡，藍菲蜷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靜。

她剛經歷過一波浩劫，看到的每一個人影都是變形的，忽大忽小，忽遠忽近，扭曲著張牙舞爪，一個個的，都像猛獸一般撲向她。

“對不起。”

她向陸繼深道歉，卻被他冷著一張臉諷刺，“為了什么？”

為了什么？

還能是什么。

身為陸太太的她，害他身陷囹圄，不該道歉嗎？

難道說，他還確信宋雀的孩子是被她給害死的？

不知道哪里吹來一陣風，藍菲覺得冷，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冷顫。

一條薄毯蓋了上來，藍菲激動的抬頭，對視上的，卻是陸光明那雙嘲諷的眼。

“陸太太看到我很失望嘛，怎么，在等陸總？”

右腳踩在座位上，陸光明俯身貼向藍菲，“據我所知，他帶著‘表妹’已經先回去了，只不過，陸太太你怎么還在這里呢。”

面對陸光明的滋事挑釁，藍菲不為所動。

“為什么？”

她問他，“你為什么要用傷害人的手段來達到你的目的？”

直勾勾盯著陸光明，藍菲已然平靜，臉上的傷還沒好全，青一塊紫一塊的淤在那里，反倒襯得她的雙眸更顯靈性。

深吸一口氣，陸光明冷著臉直起腰。

“哪有什么為什么，陸繼深娶你，有說過為什么嗎？”

冷冷一笑，陸光明搖了搖頭，“不是所有的事都得說清楚原因才會去做，藍菲，這也包括你，你難道有告訴過你自己為什么嗎。”

“我？”

藍菲沉默，她說過的，做的每一件事情之前，她都有對自己解釋過——只要做完這件事，就解脫了。

是解釋吧，還是……自欺欺人？

“你幫我做一件事，我就幫你解決眼下的困境，怎么樣？”

陸光明拋出橄欖枝，“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很簡單，只要你能說服陸繼深，讓陸氏企業聘用我為專職法律代表就行。”

微微皺眉，藍菲并不信他。

如果真像他說的這么簡單，一開始的時候陸光明就大可以直接去找陸繼深自薦，沒必要兜兜轉轉的搞出這么多事。

抿唇不語，藍菲搖了搖頭。

對視上她堅定的眼神，陸光明笑了，“很沒說服力，是吧，我也這么覺得，可事實就是如此。”

在藍菲的注視下，陸光明娓娓道來。

原來，早在幾年前他就嘗試過進駐陸氏，他一個小律師，一文不名，能攀上高枝兒，進入律界高階層更容易。

也正是因為他的一文不名，陸氏哪兒有眼角看他。

一再挫敗，陸光明用了不少不光彩的手段，斬荊披棘踏出一片名聲。

可陸繼深……

依舊看都不看他一眼。

“所以？”

“所以。”

勾唇一笑，陸光明用毯子裹緊藍菲，“只要你幫我，不光是你的名聲，就連陸總對我用到的不光彩手段，我也能在第一時間阻截。”

長久沉默之后，藍菲再次抬頭對視陸光明。

黑寶石一般的眸子，熠熠生輝。

“你用什么跟我保證。”

心底一陣暗爽。

陸光明心知藍菲已經上鉤，于是拍著胸脯保證道：“為表我的誠意，我保證今天的記者會，不會傳出一點風聲，就當我從沒有召開過這次的記者會一樣。”

陸光明信誓旦旦的模樣不像是在唬人，藍菲皺眉想了想，便答應了他。

目光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陸光明把藍菲從椅子上扶起來，“為了我們的合作，一起吃頓飯吧，吃過飯，我送你去休息。”

上過一次當，藍菲更為警惕。嘴上雖然是應了，心里卻在估量這件事的實施性。

陸繼深對她的態度一目了然，藍菲不認為自己在他那里有什么分量，說起來，宋雀更為有利用價值一些，為什么偏偏是她？

可正因為是她，又反倒不那么可疑，畢竟比起宋雀，藍菲在身份上更占優勢。

不過話說回來……她能說服陸繼深聘用一個設計過他的律師嗎？

心情忽高忽低，藍菲怏怏的跟著陸光明，直到他在前方停下腳步。

“到了。”

抬頭打量，藍菲皺了一下眉頭，“便民小區？”

很早以前，她聽喬沫提起過一次，說是有家私房菜很難預約，做的菜偏偏又是超級好吃的那種，好像……就是在便民小區。

記憶模模糊糊，顯得時間特別久遠，藍菲又想起那天在醫院門口，喬沫的臉也是模模糊糊的，總覺得不真實。

“走吧，陸太太。”

陸光明在前面引路，藍菲看他一眼，快步跟上。

她沒有說話的欲望，只想快快的填飽肚子，然后蒙頭睡上一覺。

天崩地裂都不管。

一戶居民樓前，陸光明停下腳步，在門口按下一串數字。

門鈴響了幾聲，很快傳出一個女人清脆的聲音，“誰呀？”

陸光明表明來意和預留電話之后，防盜鐵門“嘀”的一響，開了。

“在五樓。”

電梯門開的時候，陸光明側過頭和藍菲說了一句，隨后摁下樓層號。

藍菲“嗯”了一聲，態度不冷不熱。

出了電梯，藍菲看到有一家虛掩著房門，心想著應該就是這家了，抬頭看一眼房號，果然是陸光明剛才在樓下按的那一串數字。

住家改的私房菜館一目了然，客人不多，藍菲進來之后，還是不免打個冷顫。

陸繼深在沙發上盯著她，目光涼嗖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