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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父親

  • 狩獵邪神計劃書
  • 玄暉門主
  • 2741字
  • 2021-03-21 00:00:00

惡夜常潛藏不為人知的秘密。

燭火搖曳,阿波和阿友的影子如同兩個巨人,靜默地蜷縮在屋子的角落里,與兩人形成鮮明對比。

秀英從屋里找來些包扎用的繃帶。

鎖匠這類和五金打交道的家庭里常常都會備上這種東西。

兄弟倆相對沉默,他們實在沒有一點力氣了,若不是秀英及時相救,此刻兩人必然已經(jīng)輪落到了面具人的手中。

“疼不疼?”秀英問阿波。

秀英的聲音很小聲,大概是擔(dān)心被奶奶和母親聽到。

因為今晚上是送靈的緣故,她一回想起那天看到父親站在門外的樣子,便難以入眠,想悄悄看看外面發(fā)生了什么。

但也正是因為她的緊張不安,才使得韋家兄弟死里逃生。

沒想到這樣小的女孩子也已經(jīng)能夠熟練地使用繃帶了。

她小心地在阿波受傷的腿上纏上一圈繃帶,她的動作很輕巧,幾乎不會令人感到疼。

“辣。”

阿波說:“畢竟那么大一道口子……但是,換做別人來包扎,也許我就不只是辣,該喊痛了。”

秀英什么也沒應(yīng),只是在纏好繃帶以后,默默打上了一個結(jié)。

“以前我替爹爹包扎慣了,這沒什么。”

她這才擦干額頭的汗,站起來,醋栗一樣濕潤而明亮的眼睛看著家門,自言自語地說道:

“現(xiàn)在,我能見到他,卻不敢相認(rèn)。”

阿波想起來,上次來這兒的時候,秀英那陰陽怪氣的母親似乎提到過:

秀英的爸爸龍科得了一種奇怪的瘋病,現(xiàn)在已經(jīng)住到療養(yǎng)院里了。

想必是瘋得很厲害吧?

阿波向來情商欠缺,盡管弟弟阿友戳了他一下,他還是直白地表達(dá)出了自己的好奇:

“那個……你爸爸怎么了呢?為什么不敢相認(rèn)?”

話說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又犯傻了,戳了別人痛處。

阿友白了他一眼,可是話已出口,便無法收回,他只好補上了一句“對不起”。

秀英搖搖頭。

“沒什么……你們不用說什么道歉的話,那不是你們的錯。奶奶說,生病,那是心不誠,所以病魔至……”

阿波卻撓撓頭,心說:

這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不注意健康,成天勞累,生活不規(guī)律,所以才會生病嘛。

“其實。”秀英忽然變得有些陰郁,她緊緊抿住雙唇,似乎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內(nèi)心的話。

最后,她還是艱難地說出一句足以令人吃驚的話:

“其實……剛剛追你們的人,就是我爹爹。那個人手臂上那個傷痕……和他一模一樣。”

她內(nèi)心低落到極點。

她本不愿承認(rèn),可是當(dāng)年爹爹的手臂的傷口是她親手包扎的,也是她親手解開的繃帶,她絕不可能認(rèn)錯。

似乎因為不得不承認(rèn)這一個事實,當(dāng)她直面自己所恐懼的真相的時候,一開始裝作無知的面具終于被撕下。

心里舒坦了很多,但迎來的卻是更大的悲傷。

韋家兄弟一臉震驚地看著她。

怎么可能呢?

人怎么會憑空生出幾條手臂?

人怎么會像蜘蛛一樣爬行?

又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力氣?

阿波本是不相信這種奇怪的說法的。

小時候,他的母親還在世的時候,他記得,他的母親常常翻閱一本名為《海藏》的古籍。

里面記載了各種各樣關(guān)于大海之外的事物:

有不為人知的怪物,甚至,連鐵林里也存在著一些神奇的國度。

這些國家的百姓和動物都擁有靈性,是掌握著某種神秘力量的。

他們借助月影方士,能和魂靈對話,能溝通天上不知名的神,他們甚至能把人類變成怪物。

隨著逐漸長大,阿波開始覺得,這本書里的東西都是無稽之談。

畢竟世界各地的國家都是連成一體的,如果有這種國度存在的話,那么全世界都會知道。

而且,報紙最喜歡報道鐵林的東西了:

那都是土匪和鐵林軍閥的地盤,再靠近的話,便是被詛咒的輻射區(qū),基本上生靈勿進(jìn),哪來的什么人居住呢?

而書里記載的神秘力量,也從來沒人見過。

但今天晚上的所見所聞,都遠(yuǎn)遠(yuǎn)超乎了阿波的認(rèn)知,使他不由得聯(lián)想起母親的“故事書”來。

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有無法解釋的東西存在嗎?

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的世界觀。

“你說,那‘怪物’……不,那怪人,是你爹?”

“不是的,肯定不是的,應(yīng)該是我錯了。”

秀英卻擦擦眼淚,只是哭了一會兒就止住了。

“奶奶說,爹爹回不來了,所以……所以那個人肯定不是我爹爹,肯定不是!”

秀英又矢口否認(rèn),矛盾充斥內(nèi)心。

她寧愿相信家門外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外面和里面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就像夢境與現(xiàn)實,噩夢里的玩意兒都不是真實的。

爹爹怎么可能變成怪物呢?

可她最后還是忍不住流淚,即便是噩夢,也足以讓她心碎。

她想起爹爹曾經(jīng)背著她到市區(qū)里去買包子。

她想起爹爹拿著一把把精致的鎖和鑰匙,放在她的手心里。

金色的大鎖閃閃發(fā)亮,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就像一塊漂亮的金子。

他會告訴她,這個是枕頭鎖,陳家的千金們都用這些精致的鎖來鎖住那些珍貴的金釵玉鐲;

他還會告訴她,那個是吉祥鎖,是用來鎖住幸福和好運的。

小秀英眨巴著玻璃一般透亮的眼珠子問他:“這些鎖真的能鎖住一切吉祥嗎?”

爹爹仔細(xì)地雕刻好最后一道紋路。

“有了它們,不只是吉祥,它能把你、我、娘親、奶奶都鎖住,這樣,我們一家無論去了哪里,你嫁人也好,我和你娘死了也罷,咱們永遠(yuǎn)不分離……”

他爽朗地笑了。

“只可惜,咱們這門技藝就要失傳了。”

笑容里又帶著苦澀。

“那是祖宗留下來的東西。”

“失傳?為什么?”

“女孩家,學(xué)什么制鎖呢?這年頭也沒人會學(xué)這種落伍的技藝,爹爹我將來掙點錢,供你去學(xué)堂讀書,以后,離開這個地方,再也不要回來。”

他把幾把大鎖擺在桌前,其中一把大鎖之上,有一個像是太陽或者月亮的圖案。

秀英從來也沒見過這種鎖,爹爹說,那是給客人定制的。

后來,奶奶便把這奇怪的鎖用在了家門口上。

秀英抱著膝蓋坐在韋家兄弟身邊。

她有些困了,但是卻不敢入眠,她只是想象著門外的人。

也許,那根本就不是爹爹,那是個怪物,和爹爹無關(guān)。她如此安慰自己。

三人背靠在晦暗的墻邊,空蕩蕩的屋子里,桌子就像一副框架,把昏暗框住,將所有思緒都逼入陰暗的角落。

#

始終保持沉默的阿友卻在內(nèi)心思考,如何求救,何時才能離開此地。

他似乎是從秀英的對話中捕捉到了什么關(guān)鍵點,因此他一下子站了起來,忽然問道:

“為什么那些人不追進(jìn)房子里來?之前的怪人可是連門閂都能撞斷的……為什么呢?”

“我說小韋,你也太無情了,秀英現(xiàn)在傷心,這些往后再提吧……我們在這里也挺安全的。”阿波嘟囔著插了一嘴。

“不對不對……這很不正常。”

阿友思考起來就像真正的學(xué)者一樣,眉頭猛地一皺,陷入巨大的困惑。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關(guān)鍵的東西,但是又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目光很快落在了那把精致的鎖上。

他忽然聯(lián)想到幾天前觀察到的現(xiàn)象——幾乎家家戶戶都備上了這種奇怪的鎖。

“嘿!你干啥呀?!”阿波小聲喊道,生怕他犯傻。

然而阿友只是自顧自走到門前,借著窗外慘淡的月光,仔仔細(xì)細(xì)地觀察著那把刻有奇怪圖案的鐵鎖。

又是這個東西。

阿友開始察覺到異常。

可是就在這時候,他的身后卻傳來了一聲干枯得猶如摩擦樹皮的聲音:

“天旦未曦,玄暉長臨,隱匿于極夜之下,便是最后的太平。”

三人頓時嚇了一跳,等到阿友回首的時候,秀英卻露出了惶恐不安的神情。

她怯生生地朝著陰影中的老婦人叫道:

“奶奶……你怎么……醒了呢?”

“當(dāng)然是為了幫那娃娃處理傷口,不然的話……他可是會死的哦。”

說著,黑暗中露出了老婦人那張仿佛帶有血漬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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