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k李根據七指叔給的地址來到了位于牛頭溝的一間廢棄倉庫。他想不明白，這么一間廢棄倉庫，怎么也能成為風月窩點。直到他走進倉庫一看，這才明白了。這里的小姐都是年老色衰，平均年齡都在三，四十歲以上，早已過了干這行的年紀。即使有一些看上去像二十多歲的，也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Mark李走在倉庫里，感覺自己像是落入一堆餓狼中的羔羊。他并不喜歡這種感覺，索性快步離去。終于在倉庫里的一處用隔板擋住的臨時辦公室里，見到了這間倉庫的主人，也就是七指所介紹的中間人，皮條客翟宗。
眼前這翟宗看上去年齡和老狗差不多，不過，他缺少老狗擁有的作為道上中間人的那一股陰險氣，給人看上去就像是個瀕死的癮君子。
Mark李試探地問道：“您好，我是七指介紹的，過來打聽一些事情的人。”
翟宗點了點頭，默默地點上了一支煙，邊抽邊說道：“既然是七指介紹來的，那你也算是道上人了。基本的規矩應該懂吧？”
“懂，懂！”Mark李知道他的意思，連忙從包里摸出一沓百元大鈔，放在了桌子上。
翟宗只是瞥了一眼，也沒伸手去數，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問吧。”
“我想打聽個人，之前是榆樹溝路南部銀行的經理，名叫肥貓。”Mark李為人謹慎，沒打算將自己的問題全盤拖出。
接觸道上人，總歸需要個謹慎二字。在沒與其打過交道前，就全盤和出無疑是將自己加急送上黃泉路。Mark李深諳此道，于是，他只是拋出了其中的一個小小的問題。
翟宗聞言，從褲兜里艱難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隨后劃拉了幾下手機道：“肥貓是南隴一號公館的常客，為人囂張。所經營的南部銀行，是南隴各個地下組織幫派洗黑錢的重要機構。聽說，他和自己的搭檔，都是有特殊背景的人。這個特殊背景我不能說，你也不必多問。關于肥貓的資料我也就知道這些。你這點錢還能再問兩件事。”
Mark李點了點頭。他和老狗打過交道這么多年，對于中間人的規矩也是知道的。有些事能說，有些事不能說，決定權在于中間人自己。而打聽者也只能被迫遵循。
要是打聽者打破了這個規矩，那么，整個南隴的中間人都不會和你來往了。
剩下兩件事Mark李需要仔細考慮，一來不能將自己完全扒光，二來又得問出有效的信息。
“我想打聽一下關于老狗的死亡，是怎么回事？想必，你應該知道這個人吧？”Mark李還是決定將老狗的事情拋出來。
翟宗微微一沉吟，閉眼思考了一會道：“老狗和我打過一點交道。我可以說，他與我們這里的一個小姐來往密切，唔，關于他的死，我只知道，他很可能是遭到了清算，被人為鏟除。想鏟除他的，應該是南隴地下那個不能說的一群人吧。”
八荒組織！Mark李當即想到。也只有他們能被道上的中間人稱為不能說的一群人。
“那么，還有個問題……”Mark李猶豫了一下，掏出了口袋里那張沈雪的半身像，放在了翟宗的桌面上。
翟宗瞇縫著眼睛打量了一下，而后突然瞪大了眼睛，伸手取過了那張照片，反復打量起來。
見翟宗這個樣子，Mark李頓感厭惡，他甚至覺得翟宗是不是看上了照片里的沈雪。
“這個女人，你想問些什么？”翟宗主動問道。
“當然是你知道的，能告訴我的全都可以說出來。”Mark李冷冷道。但他心里已經開始慌了。中間人知道的人，除了像裴勝那樣的特殊人員外，大多都是涉黑或者本身就是地下人員。
他此時還抱有一絲希望，希望翟宗是認錯了。不然，沈雪的問題可就超乎了Mark李的預料。
“這個人我曾見過幾次。一次是在肥貓那里，那會兒在公館我和公館老總還有一些上流人喝酒。肥貓帶過來的就是這個人。不過很奇怪，這個女人和我們見面的時候，是喬裝打扮過的。我在去衛生間時，無意中看到了她的真容。”翟宗砸吧著嘴，又道，“還有一次，這個女人曾經來找過我，打探過老狗的事情。那會兒她是以真容來見我的，所以我對她的印象真的很深……”
翟宗的一番話，在Mark李看來已經不是消息了，而是猶如一把把利劍，狠狠穿透著Mark李的內心。Mark李最后的一點奢望，被粉碎的蕩然無存。
“所以，她打聽老狗做什么？”Mark李又問道。
“唔……”翟宗支吾著，比了個大江南北都知道的手勢。
“行，你快說！”Mark李激動著，從包里又掏出一沓錢，幾乎是以砸的方式摔在了桌子上。
“打聽老狗的住址，還有老狗的一些私人習慣，就這些。當然，肥貓曾說過，這女人是他引以為傲的助手。這層意思就很曖昧了，可以是任何方面的。”翟宗看見了這么多錢，一下子把持不住，嘴巴也自然而然地開了瓢，“我覺得她應該也是和肥貓一伙的吧。老狗可能是哪里得罪了肥貓那群人，也說不定呢……”
“所以，你知道肥貓他們現在在哪里么？”Mark李雙手撐著桌面，咬著牙，一字一句道。他內心里閃過在南部銀行時，無緣無故救了自己的女人。
女人的面容和聲音如同炸彈一般，轟炸著Mark李的腦子。轟炸的最后，Mark李的腦海里一閃而過，那天在那條樓梯遇見的，形跡可疑的女人……
他猛地回憶起，那個女人下樓時的不經意地一瞥。那張臉，分明就是南部銀行的那個女營業員。或者說，就是疑似沈雪的人……
“肥貓他們聽說已經出境了，不知道為什么。反正這幾天南隴地下世界冷冷清清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翟宗又道。
就在這時，倉庫的大門被猛地踹開，一排排身著警服的警察，揮舞著強光手電，手持著膠皮警棍和盾牌，沖了進來。
“都給我蹲下！都給我蹲下！靠墻站好！雙手抱頭！”其中一個警員舉著大喇叭喊道……
“所以說，咱裴副還在這棟樓里？”王德發看著魏戈凡的電腦屏幕說道。電腦并不是他的強項，他也只能是從魏戈凡的講述中，聽一個云里霧里。
而魏戈凡大概的意思就是，他根據追查裴勝的手機信號得出，裴勝現在就在這棟樓里的某個地方，并沒有被送出來。而那手機信號極其微弱，魏戈凡也只能鎖定在三樓和四樓這兩層樓之間。
而且，人和手機是否在同一個位置上，還有待查證……
這棟樓的三樓是迪廳，四樓的門則是被鎖上了，他們目前還不知道四樓有什么。不過三樓正好是那帕拉梅拉上下來的胖子和小老頭去的地方。所以，王德發決定將調查的重點放在三樓。
依舊是魏戈凡留在車里，進一步追蹤裴勝的手機信號。而由王德發和劉一晨以及許慧三人裝作客人的樣子，上三樓調查。如果可以，四樓也是需要調查的。
許慧可能是內疚于自己為了吃飯，而耽誤了工作。帶頭走上了三樓。卻被工作人員告知，需要穿特定的服裝才能進入……
許慧不知道這里的特定服裝是什么。直到一名女工作人員拿出了一件“特定服裝”后。許慧的臉刷的一下紅了。
那是一件十分暴露，充滿著情趣的貓咪服裝。許慧看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想到不換衣服不能進入，許慧思考再三還是拿著那件貓咪衣服進了換衣間。
劉一晨和王德發自然也是要換衣服的。不過他們的衣服雖然說很暴露，但對于他兩來說還是能接受的。
畢竟兩人都是國安探員。特別是王德發，又是軍隊出身。身上的肌肉線條本就優美，腹部也是有著八塊腹肌的精壯男人。穿這種衣服，不過是秀一秀身上的肌肉。
所以兩人沒有感覺到有什么難堪，拿起衣服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就換了起來。
當兩人走出來后，站在迪廳門口的幾個女工作人員的眼睛都看直了。
劉一晨被女工作人員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舒服，只好背過臉，悄悄問著王德發：“許慧姐呢？”
“不知道，我們要不進去吧……”王德發聳了聳肩，他是看見許慧抱著一件衣服鬼鬼祟祟的進了換衣間，卻沒再看見她出來。可能是女換衣間有直接通向里面的門吧？
“行吧，我們趕緊進去。不等許處了……”劉一晨被女工作人員的目光盯得臉上火熱。他現在只想趕緊進去，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之中……
縮在墻角的許慧看見王德發和劉一晨兩人進去后，這才從墻角走了出來。隨后，一頭扎進了迪廳里……
這里不是華夏，是南越的邊境小城圖恩，屬于半不管地帶。黃賭毒等灰色產業因為高暴利，自然是這里的主要產業。就如同這間迪廳，實際上就是個大型黃色窩點。迪廳中間的巨大跳臺上，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在臺上進行辣眼睛的狂歡。而周圍夾層里的包廂，有些簾子緊閉，靠近一點便能聽到里面穿來奇奇怪怪的聲音。
外人憑聲音就能判斷里面在干什么了……
這里是真正意義上的狂歡。據說，只要看對眼，聊得開，便可以去到一旁或者干脆直接在角落做那些事情。
許慧進來后，面對這一幕幕亂想，直接面紅耳赤。好在，她半邊臉上戴著面具，走路也是強裝著鎮定。由內而外地散發著高冷氣質，倒也沒人敢上來搭話。
許慧也沒放松下來，警惕的同時，手里一直握著一小瓶防狼噴霧。如果有誰對她有非分之想，那她定要給那人好看！
這邊的許慧緊張的在人群里穿梭時，另一邊的王德發和劉一晨倒放松了下來。
畢竟是男性，又是如此魁梧的男性。除了會引來一些異性不懷好意的眼神外，倒也沒感覺到什么不妥。
兩人在人堆里自然的行走著。很快，便穿過了人群，來到了一條走廊前。
這里是迪廳的邊緣了，里邊則是一間間私人包廂。而這些包廂的盡頭又是一扇門。門上沒有任何告示，兩人也就不知道門后是什么。
王德發站在走廊前，一邊眺望著大廳，一邊小聲問起了劉一晨：“看見許慧了么？”
劉一晨搖了搖頭：“并沒有，這里太黑了加上人又多。”
“我也沒注意到有沒有一個胖子或者一個小老頭。看他們能開得起那種車，應該不會在大廳里吧？”王德發說著，抬起頭看了看夾層。
除了那里，便是身后這些私人包廂了。
王德發打算先上夾層，從上面往下觀望。
這是一層由鐵板加鋼板建成的夾層。里邊是按照卡座那樣構造的，只是比卡座多了兩扇落地簾子，必要時可以將簾子拉上。
王德發找了兩個比較好的角度，自己站一個，讓劉一晨站另一個。兩人一齊朝下望去。如果有什么發現，通過手機聯絡……
兩人緊盯著大廳里動靜的同時。在大廳一處角落，許慧找了一處人少的地方，將自己縮在了沙發上。而后。她小心翼翼地掏出了手機，給王德發編輯了一條短信：“你們在哪？”
短信剛剛發出去，一個奇怪的男人走了過來。這男人并沒有穿特定服裝，而是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頭上還帶了一頂鴨舌帽。
男人捧著一杯酒，坐在了許慧相鄰的沙發上，而后低沉地說道：“你來了，怎么沒來見我們？”
許慧剛剛發完短信，聽到這句話，疑惑地掃了一下四周。這里只有自己和那個男人，并沒有別人。那這男人是在和自己說話？
許慧當即警覺起來，偷偷打量了一下男人后，哼了一聲：“嗯？過來坐坐……”
“哦……我以為你不喜歡這種地方。”男人平靜道，隨后品起了杯中酒。
此時王德發已經發現了許慧的位置，他發了條短信過來：“我在你對面的夾層上，你在下面發現了什么？旁邊那個人是誰？”
許慧一邊偷偷看著手機，一邊打量著男人。之后快速編輯了一條短信：我不知道，一個很奇怪的人，好像把我錯認成別人了。
發完短信后，許慧回應著男人：“還好吧，偶爾體會一下，也是個意思……”
男人的聲音很有磁性，許慧畢竟是個女性。對于有魅力的男人，多少會好奇一下。
“確實是個意思，不過在南隴可沒這么個地方了。你難得過來，得好好看看。”男人又換了個更有磁性的聲音，聽得許慧差點著了迷……
“我知道……嗯……”許慧的小心臟砰砰直跳，她瞥見了王德發在向他招手。許慧低頭看了眼手機，王德發讓他在旁邊的走廊匯合。
“不好意思，我先……”許慧當即站起來道，“我先去透個氣……”
“隨便，我在四樓。他們也都在……”男人低著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許慧紅著臉，連忙混入了人群中。而后，在朝門口走去的路上時，許慧突然一轉身，轉向了包廂的方向。
“我在上面看了一圈，才找到你。你怎么跑那去了？”王德發看見許慧后，當即問道。之后，他才注意到許慧穿的，竟然是件非常暴露的貓咪情趣服裝。
王德發當即愣的說不出話來……
“轉過去！”許慧假裝怒道。隨后自己先轉過了身。正好撞在了匆忙跑來的劉一晨身上。
劉一晨在樓上看了好久大廳里的顏色表演。年紀不大的他哪受得了這些，下樓時自然有些倉皇。豈料這沒看路竟讓他撞到了兩團柔軟的東西上。
“這……許處，我……”等劉一晨看清面前撞到的人后，先是一驚，隨后是害羞和害怕交織在一起。
“你們這群老色狼，靠！”許慧怒罵著，走到了一邊。
王德發不以為然，強忍著笑意，拉起了地上的劉一晨：“好了，告訴我你在樓上看見了什么嗎？”
“沒有，沒看見裴副或者什么胖子和什么小老頭。”劉一晨因為緊張，頭搖的如篩子一樣。
“我這倒有個形跡可疑的人。”蹲在一邊的許慧突然說道，“我剛剛在那坐著的時候，一個奇怪的人靠過來找我搭話。那人穿的很正經，說的話感覺像是認識我一樣。”
“怕不是他想泡你吧？我看你兩坐一起挺久了啊？”王德發故意調笑道。
“并沒有，如果是普通的搭訕我能分辨出來。像他那種……”許慧回憶著那人的言語和聲音，喃喃道，“他應該只是把我錯認了。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他真的有問題！”
“那他人現在在哪？”王德發瞇縫起眼睛，看向了大廳，“還在那原來的位置么？”
“我不知道……”許慧呢喃著。
“借過……”突然一個聲音自王德發身后響起。
王德發趕忙讓到一邊，一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頭戴鴨舌帽的男人從王德發身后走了過來，徑直向走廊深處走去，打開了走廊盡頭那扇緊閉著的門后，直接走了進去。
“就是他么？”王德發愣愣地問著許慧。剛剛這個男人的背影，王德發總覺得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