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梨堪稱小心翼翼地將他傷痕累累的手捧在手心，眼睫劇烈地顫動，臉上流露出傷心的情緒。

他歪了下頭，睜著眸子愈發茫然。

云梨仰頭看他，眼角泛紅，盯著他一字一頓道：“阿斂，告訴我，疼嗎？”

江斂眼珠動了動，遲鈍的情緒重新注入身體，他注視著她，像看什么失而復得的東西，很久后，才啞著聲說。

“姐姐，我好疼啊。”

說話的那一瞬間，他眼里閃過清晰分明的痛色。

……

云梨拉著他往里走，江斂乖乖跟在她后面。

兩人全程之間沒有任何交流，卻隱隱有種默契在流轉。

云梨讓江斂坐下，他便乖乖坐了下來，仰著下巴望她，一雙眼睛眼角微微下垂，分外無辜。

她心里再有氣，對上他這幅模樣，也什么火都發不出來了。

江斂出去一趟，身上細小的傷口添了很多，看上去像是他自己弄出來的，其中手指指骨挫傷最為嚴重，血肉模糊。

云梨的一條裙子裙擺撕扯的破破爛爛，幾乎全用來給他包扎了。

“你還笑！”她眼角余光捕捉到他嘴角翹起的弧度，眼神狠狠瞪過去，卻沒什么殺傷力。

云梨沒好氣地道：“怎么，不疼了？”

體內真氣流竄，四肢百骸都泛著密密麻麻的疼，宛如千萬只螞蟻在噬咬，江斂臉上云淡風輕，語氣散漫：“疼啊。”

他眼含笑意瞥著她，玩味道：“所以，姐姐要不要哄哄我？”

云梨看他神色輕松，還真看不出來哪里疼。

她嘴角撇了撇，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在江斂輕笑著收回目光的時候，猶豫著低頭，在他手背上輕輕吹了兩下。

“哄哄哄，現在可以了嗎？”

她不忿地哼了一聲，抬起頭的時候，發現江斂正在看她，眼神難以言喻。

他的外形有種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奇異的特質，給人的感覺既不失少年的囂張意氣，偶爾流露出的深沉，又像青年的沉熟穩重。

此時看她的神色，透著些溫柔，還有些說不出的哀傷？

云梨懷疑自己看岔了，哀傷這種情緒，怎么會出現在江斂身上呢？他看起來和這種東西完全沾不上邊。

他鋒芒畢露，像一把即將出鞘的利刃，散發著凜冽寒芒，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給你一刀，漂亮，卻也讓人望而生畏。

這樣的江斂……

“姐姐。”他突然喚她。

云梨下意識“嗯”了一聲，迎著他的目光。

對這個稱呼，從一開始的不習慣，她現在已經適應的很好了。

甚至恍惚有種，本就該如此的感覺。

江斂眸光幽深，勾了勾唇角：“你……臉上臟了。”

“啊”云梨張大了嘴，下意識拿手去擦，卻忘了自己手上還沾著江斂的血，白凈的臉蛋片刻間不忍直視。

直到云梨看到江斂顫抖的肩膀，和笑得不能自抑的眼，這才后知后覺停住動作，目光觸及到自己的手，臉色一變。

她柳眉倒豎，眼神控訴地瞪他：“江斂！你又騙我！”

“沒辦法，你太好騙了。”江斂笑起來，眼角眉梢都是少年意氣，和那個陰郁暴戾的君王判若兩人。

云梨氣呼呼地拍開他的手，卻有分寸的沒碰到他的傷口。

她背過身去不理他，蹲在墻角種蘑菇，身后，江斂懶洋洋含著笑的聲音：“姐姐別氣了，我錯了還不成么？”

她腦子里卻突然想起江斂方才那瞬間的神情。

她想，他想說的好像不是那句話。

可是，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