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很久沒有人來過了,失去了人間煙火的氣息,也失去了她的氣息。
關云程輕輕地踏入,他好像看見竹之坐在沙發上向他招手,示意讓他過去,
“關云程,你過來呀,怎么回事,你怎么哭了?怎么比我還能哭?”
關云程朝著那邊走過去,
“小竹,我沒哭,我只是想你了。”
“還說沒哭,看你眼睛紅紅的,你別跟我說風大啊,我家里可沒風!”
關云程想伸手去抱抱她,但終究只是一個幻影罷了。
她的桌上有一個箱子,關云程走過去打開,里面是一個相冊,還有一個日記本,他拿紙擦掉上面的灰塵,翻開日記本,里面全都是跟他有關的事情……
里面還夾著一封信。
留給他的信:
抱歉了,關云程,瞞了你很久,但我不后悔,因為你是我喜歡很久而不自知的人,甚至我讓這種喜歡慢慢發酵成了愛,可惜,在我又夢里去愛你的時候,卻沒能力堅持下去。
你知道嗎?十五歲那年的久別重逢對我來說,印象并不怎么深刻,以前的我,或者說從九歲開始的我,世界都是陰暗,有些事情可能我并沒有刻意去記得,甚至有時候覺得連小時候最喜歡的阿爾卑斯都淡而無味……高一那年,你在我面對秦簡的告白時突然出現,天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多無助,我渾身發抖,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但你把手輕輕放在我的肩頭,也可能很沉重,那卻是一種依靠,多年來從未有過的……
那一刻的你,就像是神明為暗夜點亮的燭光,照進了我陰暗的世界,以至于我現在都忘不了。我對你的了解很少,可你好像掌握了我的全部,所以,那時的我依舊不敢直面你對我的好。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有病,但我不敢去治,因為媽媽不在了,爸爸也不想管我,我更不敢讓你知道,因為我覺得這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怕你不再對我那么好,怕你把那唯一的燭光掐滅,怕很多很多……直到有一天,我終于鼓起勇氣去了醫院,醫生告訴我說:“孩子,別怕,一直有人在你身后默默愛著你,那個人會把你帶出來的……”她還講了很多,但我知道,那個人——一定是你。所以,我努力去追趕你,努力地去直面你對我的好。
可惜,我爸,一個從未真正關心過女兒的父親,逼我回了凌峰,沒來得及道別就……我知道你冷漠的話語中透露著不舍,只不過你不善表達而已,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等待我們的只能是遙遙無期的“久別重逢”,也許你不知道,當時的離開對我又是多么沉重的打擊,你是我這么多年來唯一敢信的人,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啊!
我一直在糾結要不要跟你聯系,但我又怕結果,沒辦法,我這個人,就是永遠都在期待一個結果,所以,造成我們兩個很久沒聯系,不過,我不遺憾了,當我知道自己得病的根本原因之后,我反而覺得也許死對我來說才算真正的解脫,這個世界上,我真的不敢再去相信別人了,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要傷害劉姨,她不容易,如果你能看到這封信的話。
還有,其實我很開心,因為我跟你在一起了啊,但是你別難過,你的人生還有很長,就把我當成你人生中的一個過客,現在我要離開了。
云下過清風,何處為歸程?
關云程,保重!
最后那段越來越潦草,關云程早已淚流滿面,他甚至可以想象到當時竹之是怎么忍著疼痛寫下這封信的……
關云程靠在床邊,環顧著周圍的一切,夕陽又落了下來,透過窗戶灑在他臉上,他想起了高一那天傍晚,他在門口看到竹之背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