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導演咳嗽了一聲：“要不我們先走下一段戲。”

顧詞看她一眼：“今天劇本先讀到這，我給夏桑講下戲。”

眾人面面相覷，應了聲好，紛紛收拾東西離開了。

余清澤起身時，掌心在夏桑肩頭輕拍了兩下。

“你跟傅總談過。”這是顧詞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不是疑問句。

“嗯。”夏桑也沒掩飾，回答的很平靜。

顧詞“嗤”了一聲，把劇本收起來：“你知不知道我第一眼見你，挺討厭你的。”

這點夏桑倒是沒察覺。因為導演在一部戲里對選角產生至關重要的作用，討厭就沒必要用她。

“我踏馬最煩你這種女人，紅顏禍水似的，搞得一整個劇組都不安寧。”

夏桑掐了掐手背，鼓足勇氣試探：“因為……余老師？”

“要不是他力薦你，我絕不會用你。我懷疑你是不是給他灌了迷hun藥！他三十好幾的人了，該拿的獎差不多都拿了，職業生涯要因為你沾上污點，也太踏馬不值了。”顧詞猛的把劇本摔在桌上。

夏桑：“……”

“怎么不吭聲？”顧詞罵爽了，站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她。

夏桑撇撇嘴，脫口而出：“我也沒那么差吧，和余老師搭戲就能成他的污點了？”

“你以為我說的是你演技？”顧詞忽的逼近，氣不打一處來，可是對上夏桑無辜的眼神，后面的狠話又堵住了。

“算了……”他長嘆口氣，“你自己要沒那個意思，平常就注意一點。”

夏桑聽的云里霧里：“哪個意思？”

顧詞挑眉看她，不言不語。

沉默持續良久，最后他終于笑了，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既然合同都簽了，就好好拍吧。這部戲要脫衣服，你知道的吧？”

盡管夏桑看了劇本早有準備，被個大男人當面問起，臉一下就變紅了，但還是坦然的點了下頭：“我知道。”

顧詞看向她，視線若有似無的從薄透的T恤領口掃過：“我們劇組可沒有裸替。”

夏桑反應過來了，自己也窘：“我看劇本上描寫，鏡頭可以只拍后背吧，所以前面可以貼上……”

顧詞一時分不清她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敬業：“這個到時導演組會考慮，不是你一個演員該操心的。”

夏桑“哦”了聲，深吸口氣，拼命把尷尬情緒壓下去：“那我先回房看劇本了。”

*

走出會議室，夏桑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她再怎么裝專業，畢竟是跟個三十多的成年男人在討論脫不脫和怎么脫的事。

演員房間只有個簡陋的淋浴頭，連單人洗手間都沒，夏桑站在樓梯轉角，望向走廊盡頭那個陰暗的公共洗手間……

許多不好的回憶一起涌上心頭。

這地方，簡直了。

她寧愿回橫店大夏天在40度拍古裝。

晚上陸陸續續有外面搭景的工作人員回酒店，夏桑猶豫的時候，剛好碰見劇組的道具師從器材倉庫回來：“你好，林老師。”

夏桑還記得他。

道具師林松皮膚曬得黝黑，手里拎著啤酒，熱絡的和她打招呼：“聽說你們晚上劇本圍讀，吃過飯了嗎？”

“吃的自助。”這種簡陋酒店的自助自然也沒啥可吃的，食材少，而且氣候濕熱的原因，很多都不新鮮了。夏桑晚上就喝了點小米粥。

林松像是一下明白了什么：“這兩天將就下，傅總怕我們劇組演員吃不慣，已經找了幾個廚師，等明天飛機到了，材料準備好，每天會送盒飯過來。”

“第一次來廣西吧？”

“嗯，第一次。”

“正式開拍前可以找時間出去逛逛，附近還是有不少好吃的，找個熟人帶路。”

他們道具組的早一個禮拜就過來搭景了，對附近風土人情都更熟悉一些。

來到一個陌生地方拍戲，融入當地環境是首當其沖的，周圍人的面貌口音穿著打扮都影響著她的表演。

“謝謝林老師提點，明天我會叫上助理一塊。”

碰到客氣有禮貌的，道具師也愿意多聊幾句。他一眼看出夏桑尷尬：“你是要上廁所吧？外頭有個單人的，比較干凈。”

聊了半天，這個消息對夏桑來說是最振奮的。

她忙道謝，趿著拖鞋往酒店外走去。

酒店外沒有路燈，為了搭景，十幾米高的地方吊了一個瓦數超高的總照明，傍晚開著的時候就像一輪熾熱的太陽，這會兒收工了，周圍又一片漆黑萬籟俱寂。

夏桑踩著腳下松軟的泥土地，一邊是圍墻里搭了一半的攝影棚，另一邊是一片荒地，沒有人管的野生植物。

撲面而來的熱氣。

“你要去洗手間？”低沉嗓音在身后響起。

夏桑扭頭，最先看到的是煙頭上的紅芒，在黑暗夜色中一閃一閃。

傅崢嶸咬著煙抽了一口，幾步走到夏桑面前，高大的輪廓在夜色中清晰了一些。

夏桑記得劇本圍讀中他就離席了，一直沒走，在這抽煙？

見她沒什么反應，傅崢嶸掐了煙，深邃的目光凝在她身上：“帶你去。”

蘊透了煙味的嗓音有些沙啞：“沒有燈，那邊路不好走。”

夏桑回過神：“你很熟？”

“場地是我選的。”傅崢嶸打開了手機自帶的照明，兀自走在前面，邊走邊說，“你不能出境，我讓助理找了很多地方，最終選定這里。”

怪不得顧詞妥協的這么快。

夏桑知道這部戲一開始準備去泰國取景，后來為了她退而求其次選在了國內，夏桑還感動了一陣子。

“其實這邊環境也不是都這么差，選這個酒店是為了上下班出妝方便。你要是不嫌麻煩，從這里二十分鐘車程，有個海景別墅，電器家用品都齊備，住上幾個月不成問題。”

夏桑：“……？”

她忽然想起副導演說過，傅崢嶸不跟他們住一起。

“你租的？”

“我買的。”傅崢嶸說這話時面無表情，伸手朝海邊方向指了下，“空房間還很多，你愿意的話，今晚就可以搬過去，也不用來外面上公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