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覓一直想知道是誰給他作證的，她記得那天根本沒人路過，到底是誰呢？

問了班主任很久，班主任只能說出是樓上班，好像叫什么楊俊杰吧，她上樓問過，但是沒人認識，這件事也就作罷了。

可能楊家人幫自家人？哈哈哈，許覓又給出一個奇奇怪怪的答案。

值得高興的是，這件事終于結束了。許覓也成了道德標桿。

許覓坐在座位上，對著旁邊的王憶說道：“最近怎么沒找我說話，你沒什么想跟我說的？”

王憶翻了個白眼，說道：“我跟你沒什么好說的吧，你不是跟我對著干。”

“奧，那個照片是你拍的。”

“是又怎么樣。”

“那你拍他就好了，拍我干嘛？”

“你和他一伙的。你也不冤枉。”

“奧，你以后別找他麻煩了。”

“為什么？”

“你說的話我錄下來了，你要是再找他麻煩，我就把錄音發給你父母，還有所有你認識的人。”許覓拿出藏在口袋里余嬌嬌的手機，在王憶面前晃了晃。

王憶想去搶手機，但是許覓已經傳給了余嬌嬌。

“你……你……”王憶氣的說不出話，咬牙道，“他有那么好，你那么幫他。”

“我幫他是我的事，你只要別找他麻煩就好了，對你來說應該很容易。我們以后還是朋友。不是嗎。”

“你見過前女友和現女友做朋友的嗎。”

許覓笑笑，說道：“我說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哥哥，就是我朋友，我不能不管。我不會談戀愛的，更不會和他談戀愛，我保證。”

許覓接著又說道：“你那么漂亮，何必為了那種男的難過，應該別人來追你才是啊。如果我是男的，我肯定會追你的，真的。”

王憶有一絲震驚，轉而臉上出現了笑容，又說道：“你還愿意和我做朋友？”

“當然，這不是你的錯，是他沒眼光。我當然愿意和你做朋友。”許覓臉不紅，心不跳。

“嗯。我不會再找他麻煩的。”

“嗯，你有什么學習上的問題也可以問我。我很樂意回答。”許覓笑瞇瞇地說道。

從這次對話以后，王憶好像真的忘了楊雨辰，沒有再提起過他的事。王憶的學習一直一般，許覓空了經常會教她。老師們看在眼里，都夸許覓團結有愛，幫助新同學。因為許覓的關系，班里人對她的態度都緩和了很多。王憶會給許覓帶一些小禮物什么的。

許覓想，她是真的把自己當成朋友了吧。

這不這天周末聚會的時候，余嬌嬌用長篇大論來歌頌許覓同學化敵為友的壯舉。

她們約在一個小飯店里，這家店剛開不久，老板很熱情，菜也做的很好吃。當然還是余嬌嬌請客的。

余嬌嬌說的口干舌燥，她以后要是不上學可以當說書的了。

直到楊雨辰到的時候，她才停下來，沈婷還聽的意猶未盡。

楊雨辰隨便找個位置坐下，余嬌嬌給他倒了飲料。又開始說道：“真的，我在這個世界上最佩服的除了我爸就是許覓了，真的神了，表哥，你不知道，那王憶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現在天天在教室里好好學習呢。”

“沒有，是她自己愛學習。好嘛，余嬌嬌，你就別吹牛了。”許覓打岔道。

“謝謝你，許覓。”楊雨辰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敬你一杯。”

楊雨辰端起飲料，許覓也跟著，說道：“不用客氣，都是朋友。”

“好了好了，大家一起敬一杯。友誼長存。”余嬌嬌拉著沈婷一起舉了杯。

自那次以后，十次有八次，楊雨辰都會在這個小飯店里參加她們的聚會。

許覓也刻意和他保持距離，除了朋友聚會，便再沒有交集。

一切好像都很平靜，沒什么改變。

直到有一天，她去上廁所，在小飯店狹小的衛生間門口和他撞了個正著。

衛生間小到只有一個坑位，男女共用，好在老板用心，每次去都是很干凈，還放著很多的空氣清新劑劑。

“你……去吧。我好了。”許覓說道。

楊雨辰一把把許覓推進去，把衛生間的門反鎖上。

她被楊雨辰抵在墻上，動彈不得。因為離得太近，她都能感受到他的氣息，混雜著空氣清新劑的檸檬味道，和她想象中和他在一起的感覺一樣，張揚又美好。

“你……干嘛。”許覓低著頭，垂眸，不敢看他的臉，心跳迅速加快。

“你是和我聊天的那個人吧。”

“是。”

“你為什么老躲著我。”

“我……沒有。”

“你有。”

“你說有就有。”

楊雨辰嗤笑一聲，接著又說道：“你跟我這繞口令呢。許覓，你是不是喜歡我。”

咚咚咚……

心臟跳的好快，好像要跳出來。許覓深吸一口氣。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

許覓又開始她那一套，答非所問。

“你說是，我以后就娶你做老婆。要是不是，那我就找別人。”

他的聲音也放的很低，像是他第一次跟他說的話。

他說，你要敢說出去，你知道后果。也是這樣溫柔。

這一次他說的真的很像是一句情話，至于是真是假，無從求證。

許覓的心和腦子又開始打架，只不過這一次他們竟然議和了。許覓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想逃離這個那么狹小的曖昧的空間。

“我說是，我是喜歡你，但是你找別人做老婆吧。”

許覓實話實說。她的理智告訴她不行，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自己不受控制的感情。

楊雨辰有些愕然，隨后又輕笑一聲，說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坦誠，下次到店里來，我唱歌給你聽。”

“好。”

許覓的臉微微發燙，她不動聲色，假裝什么也沒有發生。這是她最擅長做的事。

她也沒有去過他唱歌的那家餐廳，他過得好，就好。

再見到他是在高二下學期的一次五一晚會上。

同學們都很激動，難得有一天可以不用上晚自習，去看表演。

許覓坐在臺下，楊雨辰在舞臺上，唱了一首《往事只能回味》。

他穿著干凈的白襯衫，像是小說里走出來的人，閃閃發光，臺下的女生都在討論他是誰。

其實這首歌許覓聽過很多遍，很多遍，在她爸媽終于給她買手機以后，她的音樂列表里始終只有這一首歌。

她一邊聽，一邊在紙上寫楊雨辰的名字，然后撕地粉碎，然后又寫，如果她爸媽正好不忙在家，她會躲在房間里，寫他的首字母，yyc，像是亂碼，沒人會發現，不是么。

往事只能回味，不可追。

那是許覓最后一次見到他。他像是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

許覓也從來沒有從余嬌嬌那里打聽過他的事。

這樣很好。

有一天，許覓終于忍不住了，她的好奇心已經快要爆炸了。

她用她一貫的方式，問道：“最近怎么沒看到你表哥。你們不是挺要好的。”

“我姨夫前兩天去世了，我表哥在家幫他媽處理一些事情。”余嬌嬌的表情沒有多少難過，可能是早已注定的事情，只不過在這個時間點發生了。

“奧。沒見你請假啊。”許覓面無表情。心里一陣酸澀，更像是被刀割了一道。

“他們家錢都花完了，欠了一屁股債，都沒辦葬禮。我爸說他們的錢不用還，能幫一點是一點。”

“奧。”

他不太好。

現在是下午，下面是兩節無關緊要的課，許覓在盤算著該如何走出校門。結論只有一個，溜出去。

她沒有告訴余嬌嬌，她徑直走到沈婷那邊。

“沈婷，我肚子難受，可能來大姨媽了，我要去外面買東西。待會老師來問我你就說我回宿舍休息了。我晚上就回來，如果余嬌嬌問我，你也這么說。”

“嗯。”沈婷一向不問原因。

好奇心有時候也是好事，她有一次在辦公室看到同學的資料，正好有楊雨辰的，上面的地址她一下子記住了。

她走到校門口，有些忐忑。里面的保安大叔正好在打電話，許覓趁他轉頭的這個短暫的時間，跑出了校門。

很順利。

她乘著熟悉的21路公交車，為什么會熟悉，是因為她只要有空就會去坐這一趟車，然后經過的時候，遠遠的看著外面的樓房，想著楊雨辰的家應該就是在其中一棟吧。

這是在離市區不遠的郊區，一個剛拆遷的新小區，都是六層的樓梯房。

就連樓下的花壇都是光禿禿的，一片荒蕪。

她找到了他們所在的那一棟，但是不知道是哪個樓道上去。他們家在605，應該在六樓，許覓跑錯了兩次，第三次終于找到了，她累的氣喘吁吁。

許覓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像個神經病一樣的跑到人家家里。

許覓鼓起勇氣敲了敲門。是楊雨辰開的門，他并沒有想象中的悲傷。

楊雨辰看到她，眼睛里寫滿了驚訝，直愣愣的盯著，過了好一會才請她進去。

“你怎么來了。這個點不是在上課？”

許覓注意到楊雨辰的手機還亮著，他剛剛應該是在聽歌。他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的不好。

“沒事，我來看看你。你媽不在家？”

“我媽去親戚家去了，有點事。”接著又想起什么說道，“你逃課了？”

“是。”許覓坦然說道。

“你瘋了，無故曠課要被處分的。”

“我不是無故，我有原因，我想看看你好不好。”

楊雨辰的手有些發抖，剛剛的泰然自若的樣子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

一陣冗長的沉默。

他低著頭，想說些什么。

“我……謝謝……”但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一直低著頭，許覓走到他的旁邊，小心翼翼的給了他一個擁抱。

“你一定要過得好。”許覓輕輕在他耳邊說。

楊雨辰沒來由地對眼前這個女孩產生了強烈的感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她是那么溫暖，像個太陽一樣。

就像余嬌嬌說的，他們不是一路人。

楊雨辰緩緩推開許覓，說道：“謝謝你，許覓，你以后不要來找我了。”

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溫柔。

“好，我會的。再見，楊雨辰。”許覓笑著說。

許覓回去的不是很晚，她很有自信能混過去，但是這一次沒有那么幸運。她走到校門口，迎面正好碰上教導主任。

教導主任走過來神色嚴肅，說道：“你不是三班那個許覓，你怎么在外面，你逃課了。”

“老師，我去外面買東西。”

教導主任看著兩手空空的許覓，呵斥道：“買東西，東西呢，你知不知道這兩天有領導來檢查。進去吧，記你一個大過，寫份八百字檢查交給你們班主任。奧，明天讓你家長過來。”

“好。”許覓泄了氣。灰溜溜的跑回教室。

第二天許覓媽媽來的時候，臉色也不是很好。顧老師一直在問許覓去干什么了。許覓只說是出去買東西沒買到，就是不說什么。

后來老師語重心長的說了一些，許覓把檢查交了才了事，還被記了個大過，貼在了黑板的旁邊。

許覓媽媽走的時候臉黑的不能再黑，她冷冷問道：“你是不是去找那個小子了。”

許覓心里一陣慌亂，又迅速冷靜下來，撒嬌說道：“沒有啊，媽媽，你在說什么。”

“那是嬌嬌的表哥吧，最近退學了好像。我警告你，別跟他走的太近，知道嗎。”

“我知道，媽媽，我沒有啊。”

“最好是沒有，你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就喜歡長得好看的，長得好看也不能當飯吃，你說……”

許覓媽媽持續絮絮叨叨，許覓也不聽，到了校門口轉身就走了。

回到教室已經到午休時間了，許覓趴在桌子上，又在神游。

王憶忍不住問道：“你到底去干嘛了，都被記了大過，是不是去找他了。”

“沒有，只是倒霉被抓到了。”

許覓接著撒謊。

“那就好，為了別人不值得。”

許覓覺得可笑，前一段時間她還勸她讓她別放在心上，這么快輪到她來勸自己了。

更可笑的是為什么好像人人都知道她喜歡楊雨辰。余嬌嬌也根本不信她以前那一套鬼話了。

這不一下課就把她帶到樓道里逼問，她說：“你昨天到底干什么去了，還記了大過，你要死啊，也不告訴我。”

“沒干嘛，出去買東西。”

許覓習慣撒謊。

“你騙鬼呢，我信你，你去找我表哥去了，我跟你說完了你就跑了，你以為我還會信。”

“對，是的，我承認。”許覓放棄掙扎。

“你……你……你不該去找他。你以后別找他了。”

“好，我會的。”許覓笑嘻嘻說道。

但是余嬌嬌好像還是不放心，在之后的日子里她經常有意無意的說一些楊雨辰的事，說他去哪里上班，又交了個新女朋友什么的，好讓許覓死心。

她確實死心了，在她有一次去書店買參考資料的時候，她看到楊雨辰和一個看起來有二十七八的女人在一起，那個女人涂著大紅唇，風情萬種，楊雨辰穿得也很成熟，好像為了和他相配。

他們正好在她面前經過，楊雨辰眼神有一絲波動，但是很快他摟著那個女人走了。連個招呼也沒有打。

她狠狠在筆記本上寫他的名字，又狠狠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余嬌嬌卻還是不知分寸的說一些楊雨辰的事，有一天沈婷許覓正在她家玩，許覓實在忍不住了，大聲喊道：“你以后別再提他，別提那個人！”然后又冷靜了幾秒，說“對不起。”

余嬌嬌過去抱了抱她，說道：“沒事，以后我不提了。”

嗯，好。

再見，楊雨辰。

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