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你看看你現在能不能跳到車頭去然后控制方向?”
我話音還未落地,他就和遇見到我會說什么一樣,已經回答道:“不可能!這個時間。車根本剎不住,只能想辦法從車尾跳下去!”
“知道了,我去開門。”
我直起身向車尾跑去,邊走邊戴上皮革手套。順手提上了無線電臺旁的老式步槍。
不用看那孩子也知道,他現在是匆忙抓上了醫療包和食物。
雖然說變異狼的爪子可以撕開我們這還不算太厚的裝甲,但我手上的蒸汽外骨骼的力量是肯定不夠的。
我邊跑邊調整手部姿勢,然后一拳砸向了鎖芯。
皮革手套外鑲嵌的合金直接把鎖芯砸出火花來。整扇門更是呈現的明顯的變形的樣子。
我毫不猶豫,充能,再來一拳。
現在車頭沒準已經到了冰原裂縫的上面,隨時都能掉下去,根本沒時間多想了。
再充能,又是一拳。
這大概是我目前為止最快的幾次充能了:左手動如同給步槍上彈的動作來給外骨骼添加事先準備好的的礦晶微粒,右手控制手掌的調節閥,讓功率調到最大,讓礦晶瞬間化為熱量,再變成蒸汽拳套的動力。
這,是第四拳。
鎖芯徹底壞了。
我拿起槍托把門砸開,再把槍扔了出去,一同飛出去的,還有莊默扔出去的滑雪板和一個小背包。
或許你聽上去,這一系列動作可能時間很長,但事實上只不過是同時發生的一瞬間的事,時間仿佛真的在這種高度緊張感中變慢了。扔完槍,我就抱著已經做好姿勢的莊默,從車尾跳了下去。
在雪地里滾了幾圈,終于停下來后,我張開手爬了起來。
“你沒事吧?”
“頭暈…你知道的…”
不管是什么類型的強化人都不是完全絕對的強化,是有優點也有弊端,比如弟弟這種腦力強化人,身體體能和自身的平衡感,都比普通人差得太遠了。
“那你先靠會吧。”
我把他一把抱起,讓他枕在了我的胸膛上。
以公主抱的姿態穿著別具審美的皮革防寒衣,在茫茫雪原中漫步行走,身后是即將砸入冰縫底部的鋼鐵怪物。
嗯,要是我再叼根玫瑰之類的花,就是舊時代的那些英雄救美了。
我笑出了聲,雖然說英雄救美多少有點談不上,但是就是在小說中那些什么求生、什么極限挑戰在這個冰汽時代中,每天都在發生。
“哥,你笑什么啊?”
“我笑我找到槍了。”
蒸汽機車和我的喘著粗氣的沉重聲音同時落地。
一副雪橇、一把老式步槍、兩個人幾天的口糧這就是我們目前除了彼此的其他東西。
我脫去求生服背后的一堆裝置,戴在了胸口,再把莊默背在背上。食物和步槍都用厚帆布包住,再用繩子系在腰間。
我踩上了雪橇,劃了起來。
“你背上,好暖和啊。”路上,他在我耳邊輕聲耳語,不過隔著保暖用的帽子,還有這不是太慢的滑行速度,我并沒有聽清。不過,到底是我真的沒聽清,還是當時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你說什么?”我問。
“我說!哥,你說,你有多久沒有背過我了?”
有多久沒背過他?
一個月?三個月?還是一年?
感覺,真的在這種環境下,好像真的很容易想到以前的事。
比如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下午。
我爸的戰友把他帶到我家后,把我爸爸常戴的編織帽戴在了我頭上。抱著我,忍著不讓淚水掉下去,一次又一次地說著:“對不起…當時是我的問題…”
我當時真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還想著安慰一下這個叔叔。但看著他身后他身后那個兩眼空洞的孩子,我還是問到:“叔叔這個孩子是誰啊?”
“他是……是你的弟弟,別讓別人帶走他。”
后半句話的意思,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無論怎么說,莊默都是東海人,在非常看重集體主義精神和集體榮譽感的他們看來,且不說莊默是大腦強化人這個已經被發現的事實,就算是一個普通的孤兒,也是無法接受被帶走的。
叔叔走后。
我把那個和莊默身高還高的椅子推了過來。
“蹲了這么久,你不累嗎?坐上來吧?”
他沒有回答。
而是進門后第一次上下打量起我來。
大腦強化人的心里年齡普遍比真實年齡大幾歲,所以單從這方面來說,他年齡和我一樣。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多出你這個弟弟來,不過想想可能是我那個不老實的爸爸給我惹的禍吧,來,告訴我你叫什么吧?”
“你不是我哥哥。我唯一的家人已經死了。”
“怎么會呢,在營地里面,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你叫什么。”
“我嗎?好像是姓赫本,雙子語,是鐵匠的意思,所以,你還是直接叫我,維斯克吧?”
“莊默。”
“莊默,莊默…”
“你可以叫我哥哥。”
“傻孩子,我比你大好吧。”
“誰傻還不不知道呢。”
我想了想,直接抱住了他。
“歡迎回家,傻弟。”
傻弟這個詞,我一直叫了一個多星期,直到他解出了那道我題目都看不懂的幾何題。
但當時,他真的很傻。
眼神突然變得飄忽不定,好像還深呼吸了半天,最后用一種有點不敢相信的語氣問:“你在?干嘛?”
“你說呢?”
“這是……”他語塞了半天。
我以為是他喜歡被人抱,很多孩子都是這樣,有的不喜歡被摸頭,有的不喜歡被人抱,我哄過的孩子很多,自然自以為了解了小孩子的脾氣,便把雙手從他背上拿開。
“別…”他把一直舉在半空中的雙手放了下來,搭在了我的背上,“謝謝你……哥哥。”
我抬頭,看著淚流滿面的他。
“怎么了…別哭啊…”我準備用袖子替他擦去淚水。
“沒事…”他抱得更緊了,我只能順其自然,繼續抱著他。
……
“已經一年多了喔。”他自問自答。“哥,你又在發呆了。”
“因為,要集中精力看路啊,再說,我現在不就是在背你嘛?抱緊了,前面是下坡路!”
“好嘞。”
隱隱約約中,他似乎抱得更緊了。
半天沒聽到他說話,我微微轉頭才發現,這孩子居然睡著了。
嗯,第一次背他的時候,他也是在睡覺。
那次他自己一個人,在營地的“學校”的圖書館里,看了一天的書,然后在我晚上接他回家的時候,在我背上睡著了。不過,那個所謂的圖書館和學校,其實也就是唯一的比較干凈而且加了隔音板的幾個小房間,書也都是那種我看幾行字就頭大的理論方面的書,至于其他對大人們來說沒有教育意義和實際應用的書,都已經待在了冰封下,或者在火堆中變成了溫暖難民的光。
我張口嘴準備說點什么。
但是想了想,還是合了起來。
這孩子難得睡個覺,平時都是只睡6個小時的。
他們腦力強化人對睡眠的要求可比我們高多了,在東海的科學院里面,那些吃著定制營養餐還不需要體力勞動的腦力強化人,據說一天差不多14個小時都是在睡眠中度過的。
但,我其實也并沒有安靜太久。
在滑行了一個多小時后,我們遇到了另外一臺仍然發著黃色能量光的蒸汽貨車。
車身用東海和雙子兩種語言寫著:蜜林小鎮。
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