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楊大人，請說！”
朱由檢壓住火氣道。
這是發生在陜西的事情，作為陜西三邊總督，是有絕對發言權的。
“謝皇上！”
“臣以為，此次匪患，根本原因是官兵領不到響銀，百姓遭遇天災，承擔不起繁重的賦稅，被迫成為了賊寇！”
“尤其是官兵為匪，基本都是那些近三年都沒拿到一分響銀的！”
“而且他們都是大明的子民，朝廷不能當外夷一樣對待！”
“所以，臣以為，對于賊寇，朝廷可以采取安撫策略！”
“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免除其一半的賦稅，同時悉數補發前官軍的響銀！”
“并且赦免他們的罪過！”
“相信，絕大部分人是愿意安分守己的！”
“剩余的頑固分子，可讓已經拿到響銀的官兵去剿！”
“如此，既可解決匪患，同時還可消除民怨！”
眾人聽楊鶴這么說，其實也不無道理。
尤其是孫承宗和袁崇煥也是如此認為。
當然，站在他們的角度，或許想的更多。
不止是單純的用兵問題。
“楊大人，你這是何意啊？”
“難道是想縱容賊寇？”
“這和賊寇作亂有什么區別？”
“若是能安撫，你楊大人還用風塵仆仆的進京？”
“依我看，陜西的賊寇之所以釀成匪患，完全就是你們地方官的不作為導致的！”
就在眾人還笑話楊鶴的意思的時候，周延儒突然怒沖沖的反駁了一句。
這也難怪。
作為一個內閣首輔，被皇上頻頻收拾就夠沒面子的了。
這要是被一個自己職位低，官品低的外省官說道，他如何還能忍受得了？
他剛才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要滅了這幫賊寇。
內閣首輔調子都定下來了，你一個正三品的三邊總督竟然提出向左的觀點。
這在等級制度森嚴的明朝，可是萬萬不能的。
朱由檢一聽這話，心道：這幫無能之輩，面子和尊嚴看的比天都大。
既然如此，回頭非的好好把這幫人所謂的面子給按在地上摩擦不可。
“周大人，下官這純屬就事論事！”
“沒有針對您的意思！”
楊鶴被周延儒這么一說，當即也意識到了問題。
甭管人家受不受待見，始終都是內閣首輔。
可話已經說出來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啊……
“哼，自己無能，還罪過全都推給朝廷，推給皇上！”
“你好大的膽子！”
溫體仁也對楊鶴吼了一嗓子。
還是那句話，縱然他們被皇上收拾，可是內閣的面子，始終是要要的啊……
他這一開口，直接給楊鶴扣一頂大帽子……
“溫大人，下官不敢對皇上有絲毫不敬，對各位大人也不敢不恭！”
“只是，下官說的是事實。”
“遠的不提，就此次勤王，各地來了多少兵馬？”
“又如數回去了多少？各位大人可知道？”
楊鶴頓了頓說道，“如果各位大人沒做過統計，下官知道。”
“韃子圍困京師之時，各地兵馬火速勤王！”
“山西總兵張鴻功遵照兵部檄調，帶領晉兵五千人馳援，巡撫耿如杞也帶著撫標營鶴太原營地三千多名官兵緊隨其后！”
“陜西巡撫劉廣生、甘肅巡撫梅之煥、延綏巡撫張夢鯨和下官也應詔抽調各自所屬精兵兩萬多人星夜進京。”
“此外，奉命進京的還有五大鎮總兵吳自勉、滿桂、尤世祿、楊麒、王承恩、楊嘉謨各部人馬。”
“以及河南巡撫范景文、江西巡撫魏照乘等人統帥大的冠軍！”
“這所有人，有些在來的路上沒拿到餉銀就偷跑回去了！”
“有些，在途中因為沒發安家糧，又被上司皮鞭抽打趕路，干脆就嘩變了……”
“比如甘肅巡撫梅之煥和甘鎮總兵楊嘉謨的人，就有小股嘩變，李自成就是這次嘩變的官軍之一。”
“但是當時各路人都怕皇上責罰，不敢說實情！”
“偷偷隱瞞了下來！”
“各位也許疑惑下官這么知道這么多，因為這些嘩變的，偷跑的，最后全都流竄到了陜西！”
“據不完全統計，僅就流竄到陜西的官兵就有兩萬之多！”
“原本戰斗力一般的賊寇有了這些人的加入，當即就形成了足以和官軍抗衡的戰斗力！”
“所以，下官不得已才來向皇上請罪！”
楊鶴說到后半截，眼淚都直接下來了……
陜西的匪患，與其是說是天災，還不如說是人禍。
楊鶴還有一點沒說。
那就是勤王兵馬有些前不久才到京師，正好是皇上出征的時候。
這批人，也都沒拿到足額的餉銀。
正在往陜西、山西流竄。
被楊鶴這么一大串話說的，所有人都是啞口無言。
的確，這根本就不是誰一個人的責任。
“都聽見了？”
“是撫是剿？你們都說說看！”
朱由檢心頭的怒火，被楊鶴也說的去了大半。
“皇上，臣以為楊大人說的極是，眼下我大明雖然打了兩場勝仗。”
“能拉出去打仗的，也就關寧鐵騎和趙邊軍，而且人數還不足兩萬，即便是現在就著手訓練，也補充不了多少人！”
“漠南蒙古林丹汗虎視眈眈，被皇上拒絕了撫銀，也極有可能在近期對我發兵！”
“另外，這賊寇多半都是被迫的百姓，臣以為還是安撫為主！”
“最后剩下的冥頑不靈之徒，當剿之！”
孫承宗道。
“臣附議，同時臣這邊會加緊招募和訓練，為抵御蒙古韃子，做好完全準備！”
袁崇煥此時也說道。
“有道理，朕也是這個意思！”
“眼下就一個問題，如果是安慰為主，誰愿意去陜西一趟？”
朱由檢的內心基本也是這么想的。
眼下讓關寧鐵騎或者趙邊軍去剿匪，顯然時機不對。
且不說這兩部人馬人數折損了些許，還要補充訓練。
就漠南蒙古的林丹汗也不得不防！
“安撫賊寇，是朝廷的重中之重，只能是成功，不能失敗！”
朱由檢又補充了一句。
安撫好賊寇，對他來說，又能爭取到大把的時間。
“臣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