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確有一問，還請這位兄長答疑?！?

見錢謙禮遇相待，姚大郎面上的冰冷緩解了許多。

“小郎君，請問?！?

“累嗎？”錢謙抬眉道。

開門一觀，家中破落，幼弟幼妹尚需照看，本是大好年華，卻華發(fā)早生。

與他這般相同年紀(jì)，都是自己同窗，錢謙不知道，如果自己是他，能堅(jiān)持到現(xiàn)在嗎？

姚大郎搖頭，“從不曾累?！?

雖然眼中早有疲色，可嘴卻不曾松開，他有屬于他的堅(jiān)持。

錢謙對方晨道：“兄長，我懂了。”

“何解？”

“前路再艱，亦不得退！”

方晨長出一口氣，所幸這次，錢謙沒有再跑偏。

“為兄贈你一句，男兒當(dāng)自強(qiáng)！”

男兒當(dāng)自強(qiáng)？錢謙突然覺著，往日自己的作為，實(shí)在讓人不齒，甚至有些羞愧難當(dāng)。

而姚大郎，也在品味方晨口中的男兒當(dāng)自強(qiáng)，看了看手中錢袋，咬牙扔還給方晨。

“這錢，我不要了?！?

方晨愣了片刻，不解問道：“為何不要？”

姚大郎道：“男兒當(dāng)自強(qiáng)！”

方晨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早知如此，走遠(yuǎn)些再說教錢謙，不好嗎？

看著屋中“貧瘠”，方晨苦笑搖頭，“這句話我說給他，卻不能說給你?！?

姚大郎堅(jiān)持道：“這些錢，換你這句話！”

真是一個倔強(qiáng)的......棒槌！

“棒......姚大郎，你可想好，若是這些錢沒了，那牙行掌柜再來，又如何是好？”

差點(diǎn)把棒槌兩個字說出來，方晨是真不愿意碰到這種直腦筋的人。

姚大郎絲毫不懼，比了比拳頭，“我不怕死。”

所以牙行不能奈何你，更不敢殺你？

果然是棒槌的選擇！

本來想借此事教導(dǎo)錢謙，沒想到這位姚大郎吸引了方晨的注意。

“姚大郎，我也有一問，你能答，這錢再給你如何？”

姚大郎固執(zhí)搖頭，“那句話我喜歡，不要錢，你問吧。”

“既是軍中子弟，汝父可有名諱？”

“姚英！”

方晨愣在原地，軍冢又有動靜了，難不成這姚大郎......

不對啊，種家軍十年前全軍覆沒，姚大郎這幼弟幼妹從何而來？

總不能......

“謙哥兒，你和衙役大哥暫且候在外面，我有話和他說?！彼懔?，不論如何，先問問看，若真是種家軍子弟，他絕不能看著對方受苦。

“兄長，我想留下。”錢謙卻沒答應(yīng)，而是陪在方晨身邊。

方晨有些為難，難道先把錢謙送回府，自己再來一趟？

軍冢再次傳來異動，有些迫不及待地感覺，讓他十分不適。

“聽話，我待會就去尋你。”

錢謙看了方晨片刻后，問道：“兄長有難言之隱？”

方晨反問：“你真想知道？”

錢謙點(diǎn)頭，“兄長教我為人之道，授我處世之理，我想幫兄長?！?

這小子除了膽子小以外，智商會不會太妖孽了些？

“不行?！?

“兄長不信我？”

方晨無奈，拍著錢謙肩膀道：“你會有知曉的一天，但我希望這一天不會是今日?！?

錢謙不在強(qiáng)留，扭頭離開，也帶走了隨行的兩名衙役。

如今沒了外人，方晨直奔主題，“你父可是種家軍中人？”

姚大郎搖頭，“我不知，爹走后再沒回來過。”

“你幼弟幼妹，血脈至親？”

姚大郎點(diǎn)頭，“當(dāng)然?！?

方晨心中苦惱，若是這么說，豈不是某位種家軍前輩，喜當(dāng)?shù)耍?

伴隨著軍冢中傳出的信息，方晨開口道：“應(yīng)該沒錯了。”

姚大郎身子一顫，隨后警戒道：“你是誰？”

方晨嘆了口氣，看來沒錯了，“這些錢你拿著。”

“我...不......”

“拿著！你父乃種家軍第七營將士姚英，對我而言如手足，些許錢財(cái)怎能彌補(bǔ)，若是你想，我會為你謀前程。”

“你......”

姚大郎眼中還閃爍著疑惑，方晨卻已經(jīng)打算告辭。

“日后有難，到縣衙尋我。”

“等等！”

轉(zhuǎn)身之際，姚大郎喊住了方晨，“你...剛才說的，是真的？”

方晨猶豫之際，軍冢再次傳出訊息，閉目進(jìn)入精神世界，一道金色身影就跪在自己腳下。

“懇請少將軍，收下我兒！”

“姚英？”

“是！”

方晨不愿，又不好拒絕，“外界之事，你可曾感應(yīng)到？”

姚英點(diǎn)頭，此時早已淚不成聲，“我兒命苦，還望少將軍收下，端茶奉水皆可，管他三餐，讓他不再受苦！”

方晨微抿著嘴，他不好拒絕這位“父親”的請求。

幼時，他因頑劣，險些遭學(xué)校開除，他父不顧尊嚴(yán)，苦苦哀求，方才讓學(xué)校網(wǎng)開一面。

當(dāng)時的情形，與現(xiàn)在何其相似？

“我試試。”

神歸現(xiàn)實(shí)，再看姚大郎，方晨嘆氣道：“若不真，何以為證？”

姚大郎眼中狐疑之色未曾散去，看向方晨仍有顧慮。

方晨繼續(xù)道：“跟我走吧，以后不必再過苦日子。”

“我......”

方晨走到姚大郎身邊，貼著他的耳朵低聲道：“我以種家軍少將軍身份起誓，護(hù)你衣食無憂?！?

“這......”

隨后將腰間將令放到姚大郎手中，“我既然能說，便能做！”

姚大郎低頭看了將令一眼，隨后瞳孔微縮，“如何信你？”

“縣尉吳道理、主簿陳默皆可擔(dān)保，順帶說一句，吳道理乃是種家軍老卒！”

“那這......”

“有些事，三緘其口?！表槑Ь媪艘Υ罄梢痪?，種家軍少將軍之事，絕不能外傳。

若非博取對方信任，他也不敢如此莽撞。

姚大郎下意識看向屋內(nèi)的小丫，“去把二郎找回來。”

小丫聞聲，趕忙跑出去。

姚大郎雙手奉上將令，“若郎君真是少將軍，大郎有一事相求。”

“講！”

“二郎和小丫是我從路邊拾來的乞兒，并非我父血脈，還請少將軍將他們一起帶走！”

“可以，等我三日，為你安排?！?

“多謝少將軍！”

方晨本想就此離去，可有一句話一直憋在心頭，“大郎，你父是好樣的！”

軍冢騷動平息，那個叫姚英的種家軍將士，含淚而笑，化作點(diǎn)點(diǎn)金光，消散的無影無蹤。

走出房門不遠(yuǎn)，見錢謙和兩位衙役等候。

方晨趕忙上前“我們先回府，我有事要去尋吳縣尉?！?

錢謙點(diǎn)頭，至于先前之事，似乎并未放在心中。

方晨見狀，心中好笑，到底是小孩子好忽悠，而且聽話！

卻不知，錢謙心中所想：兄長既有難言之隱，以后總是會告訴我的，不必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