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看似很平淡，但實際上……似乎看起來也不平淡。有神仙打架，光影和聲效都搞得滿城可聞。

總之，不管怎么樣，這一夜之后，登上西華國最高位置的人不再是太子秦戰，而是晉王秦政。

作為一個普通國家的修士組織，黑龍能有三十幾個飛仙境強者已經很難得了，所以在那二十幾個飛仙刺殺晉王府失敗后，江州城后半夜逐漸趨于平靜，晉王府也不再有人來。

晉王秦政在書房前的院子里席地而坐，抬頭看向遠處的黑暗，對身后的簡志豪說道：“如果他能稍微有點能力，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因為硬抗了幾道黑龍合體后的白金劍氣，簡志豪受了些內傷，眼下他靠在廊下支柱上，抱著邀月劍，看著前面坐在地上的晉王。聽了晉王的話，他忽然問道：“據我所知，太子殿下仁德，當是君子之君。”

簡志豪這話情商過低，乃是當面打臉的話語，但秦政沒有在意，反而是解釋道：“所謂的君子之君，不過是容易被臣下糊弄的君王罷了。而仁德……呵呵，那其實是懦弱！

“皇爺爺盡一生之力，將西華自貧弱帶到如今的強盛，可不是為了留給他彰顯仁德的，也不是為周邊敵國準備的。而是……為了那個偉大的夢想而做的準備！

“知道嗎，皇爺爺為他賜名為戰，希望他是開拓之君。可惜他名為戰，實懦弱也，反是連守成之君都不夠格。”

聽了秦政的話語，簡志豪立即沒有評價，他抱著劍沉默，讓這個院子陷入了靜寂，好一會，他才問道：“你……要什么時候開始？”

這是問秦政什么時候開啟戰爭。

“明年秋后……”秦政答道，這很顯然是早有計劃，“年底需要穩定朝綱，明年開春后，開始調動戰略物資，打造器甲。”

“那你有沒有想過……”簡志豪說道，“你這一生能統一東華境嗎？”

秦政伸出手，用力張開五指，像是要將整片天空握在手中：“或許能，或許不能，但不重要，因為我死后，必定會有后來者！”

“那你有沒有想過……”簡志豪繼續問，“你就算以暴力將一個國家納入了你的板塊，其不同信仰不同血脈的民眾，會統一嗎？你可使之拼接，能使之融合嗎？”

“這個無需顧慮，不過是考驗我治理的能力罷了。”秦政收回手擺了擺，答道，“我必定會讓這個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西華國人。時間……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時間。”

“那你有沒有想過……”簡志豪問道，“這片土地不只是有人，還有妖，還有宗門，還有仙神，你區區凡人之身、凡人國度，如何能制服他們。”

這個問題一出，秦政便回過頭來看簡志豪，似乎一直在等這個問題，那早已沒有光的眼睛里忽然有光亮了起來，他笑道：“這是你的任務，志豪兄。”

或許是沒有看見過秦政笑，簡志豪覺得他這笑……甚丑，便避開眼神，看著遠空的黑暗沉默著，又過來好一會，才說道：“但是幫你這一次，或許到此為止了。”

簡志豪的話讓秦政緊張了起來，他站起身，轉過身來盯著簡志豪，問道：“你不愿？”

“不是……”

“那是為何？”

想著秦政都告訴自己他的志向了，或許自己也不該有什么可隱瞞的，簡志豪猶豫著開口說出他埋在心底最深處的隱秘：“或許我……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秦政上下掃視簡志豪，覺得這不是將死之相，不解道，“你不是修士嗎？為何？有何隱秘？”

“……因為……”話到嘴邊，簡志豪還是難以說出口，他囁嚅著，最終還是決定說出來，“晉王可知修士的壽命？”

“修士的壽命？”晉王疑惑，但還是答道，“我不甚了解，但據說，練氣修士得有500壽元，內丹修士2000，而飛仙境不老不死，壽與天齊。”

“晉王果真博學。”簡志豪面無表情地夸耀一句，接著說道，“如此，我便可以與你直言了。我的師尊，伊澤劍仙高美成，今年已經2241歲高齡了。”

“哦？”秦政還是不懂，“這與你要說的事有什么聯系？”

簡志豪頓了一下答道：“師尊他，乃是內丹九轉之境。”

“內丹九轉？”晉王下意識重復了簡志豪的話，繼而反應過來，“堂堂伊澤劍仙高美成，不是飛仙境？！”

“對。”簡志豪點頭。

晉王垂下眼眸，沉聲問簡志豪：“內丹境2000歲壽元，伊澤劍仙內丹境，但今年已經2241歲了。那……這與你……命不久矣有何關系？”

“這世間雖然有很多仙人……”簡志豪沒有直接回答晉王的問題，因為晉王很明顯是有了猜測，而是說道，“但少有以歸真圓滿之氣凝丹，又以內丹九轉飛仙的。師尊他一生孤傲，不愿入了俗氣，只想以九轉飛仙。”

“所以他最終已無力飛仙？”

“對。”

“所以……他決定以你之命續他之命？”

“……對。”

“所以你應下了？”

“他教我修行，養育我長大，他……”

“我問你認命了？”晉王厲聲打斷簡志豪的話。

“……對。”

“呵呵……”晉王冷笑一聲，轉身背對簡志豪，聲音也冷了下來，“那你走吧，只當我瞎了眼，你這樣怯懦迂腐之人不配與我共建統一國度。”

簡志豪不語，看著晉王的背影，忽而消失不見。

“原來你也是懦弱之輩！”晉王喃喃低語。

簡志豪回到家里，發現家里正混亂著，燈火通明，有嘈雜聲，有驚恐的情緒彌漫，空氣中還有血腥味。這讓他眉頭一皺，難道出事了，沒守住？不至于啊？以洪小萱的修為……

想到這里，簡志豪不敢再想，連忙展開身形，往血腥味源頭而去。

簡志豪出現在后院，發現家里人都聚在一個院子里，驚恐地看著屋檐上。他過去仔細一看，屋檐上是舉止無措的好消息，她身后有幾具黑龍將的尸體，尸體還在滲血，血匯聚起來，滴落在地上，在地上成了好大一灘。

看清情景，他大約明白這是什么情況了，應當是家里人看見洪小萱殺人，心生恐懼了。他忙上前去，叫人帶父母弟弟回房休息，又令有武道修為的家仆處理尸體。

“妖……妖怪！”簡志仁是親眼目睹了洪小萱殺人的全貌的，早已嚇得膽破，這下見簡志豪回來了，才回了神，忙指著洪小萱向簡志豪說道。

見簡志仁的樣子，簡志豪沒有說話，只彈指給了他一發清心訣，讓他平靜睡去，再安排人送他回房。

簡伯淵和付筱柯走之前頻頻回頭看簡志豪，欲言又止，但最終沒有說話。

來到屋頂，簡志豪看著洪小萱委委屈屈的樣子，嘆道：“你沒必要殺了他們，至少不該用這么殘忍的方式。”

連簡志豪也責備自己，不理解自己，洪小萱越發委屈，她蹲下去，小聲問道：“不是你說今晚會有敵人來嗎？”

這話的言下之意是，對待敵人，我們狼族就是這樣。

這叫簡志豪無語，不知為什么，他忽然感覺自己堅持的觀念有問題，好一會才言語：“我也沒有怪罪于你，只是……可能嚇到他們了。之后，他們可能會害怕你。”

“可是……”洪小萱不解，問道，“我是為了保護他們啊？”

“是啊！”簡志豪答道，“其實他們是知道你在保護他們的，可是他們還是會害怕。這世界就是這樣，每個人看到的世界都不一樣，然后誰人也無法體諒別人。”

忽而他說著洪小萱更不懂的話語：“我也知道師尊要害我，可是我沒有選擇。”

最終，洪小萱于天明時搬出簡府。連陳泠鳶也沒來送她，只有簡志豪帶她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