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是十五,正是招搖山腳下的招搖村趕集的日子。雞鵝豬羊的悲鳴聲混合著小販興高采烈的叫賣聲引得整個村子男女老幼都出來了,小孩子在父親肩上吵著要糖人吃;新婚的小媳婦在胭脂攤上喜滋滋的往臉上搽脂抹粉;買臘肉的老嫗有點聾,一遍遍的追問攤主臘肉多少錢……整個街道上擠滿了人,好不熱鬧。忽然,正用舌頭舔著糖人的小孩伸著稚嫩的小手指著村口:
“老虎!”
孩子的父親順著孩子手指的方向一看,瞪大了眼睛,嘴里喊道:“老,老虎!”,卻怎么也發(fā)不出聲來。
對面拖著一車茅草的鄰居看到,推著車過來尋問:“牛老八,你這是咋了,嘴里嘟囔個啥呢?”
叫牛老八的父親更急了,手一指村口,“老虎進村了!”
可惜還是沒有聲音,牛老八的鄰居盯著他的唇形讀了讀,笑道:
“啊,你說我這茅草啊?哎!這不是家里房頂漏了,正要補一補……”
“叔叔,爸爸說的是老虎!”還在舔糖人的小孩睜著天真無邪的眼睛說。
“啊,有老虎,老虎進村了,大家快跑啊!”不知誰喊了一聲,喧鬧的集市立刻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往村口張望,
“真是老虎,快跑啊!”
“老虎成精了,這是虎妖!”
“虎妖來了,虎妖要吃人了!”
“救命啊!快跑啊!”
一時間,集市上亂了套,胭脂攤被撞翻了,紅的黃的撒了一地;雞蛋籃子掉到了地上,黏糊糊的蛋液滑倒了一個趁亂在肉攤上順走羊腿的中年男人,蛋黃沾了他滿身滿臉,還磕掉了兩顆門牙,他吐了口含血的吐沫,又抱著羊腿繼續(xù)跑;牛羊豬都跑到了街上來,小販急得用鞭子往村里趕;被撞倒的老嫗拖著骨折的腿在地上哀嚎爬行,卻沒有人過去攙扶;所有人都往離自己最近的屋子里擠,進去后馬上鎖了門;沒有進去房間的人就往村子里跑,有個只有一條腿的人急中生智直接跳進了一家門口的水缸里。一時間,這一條大街上除了沒有趕回的牛羊和還在地上哀嚎敲門的老嫗外,已空蕩蕩的了。
“白熊,你說你是怎么想的,非要棲身一只老虎身上,你看看把這些人都嚇成什么樣子了,你看看,這原本熱鬧的村子現(xiàn)在弄得雞飛狗跳,滿地狼藉。”
“我們要去的無量山狼蟲虎豹那么多,我不弄得樣子兇一點,能保護你嗎?萬一你有點差池,鬼母能饒得了我嗎?”
“那為什么你是只猛獸的形象,卻要我扮成農(nóng)婦的樣子?”
“你不是農(nóng)婦,是少女,每天都會去招搖山采藥。如果你也是猛獸,怎么采藥?”
“那我們進村子干嘛,這也太招搖了!那個老婦看起來很痛苦,我們?nèi)退幌掳桑 ?
“我那不是怕你餓,想給你弄點吃的么!”
把招搖村攪得雞飛狗跳的正是白熊和媚兒,他們奉鬼母之命,來取招搖山上的迷轂花蜜。
“老婆婆,你別害怕,我來看看你的傷。”媚兒走到老嫗身邊,蹲下身子就檢查起了她的腿傷。
“啊,妖精吃人了!”老嫗驚恐的大叫了一聲,暈了過去。
“你看你把老婆婆嚇得,能不能離遠一點!”媚兒責怪的瞪了一眼白熊。
白熊無奈,只能退了幾步。
“看來是骨折了,又不能使用法術,只能先將她骨折的地方正過來綁上,再敷一些草藥。”媚兒又看了看老嫗的臉,
“暈過去也好,省得一會疼。”
說著,媚兒從一個糕點鋪子上抽下一塊木板,又在賣布的案子上扯下一塊布料,就開始為老嫗接骨。
“媚兒姑娘,平時看你溫溫柔柔、弱不禁風的樣子,想不到你懂的這么多。”白熊在一旁看著媚兒麻利的動作,忍不住插嘴。
“本姑娘活著的時候就不是弱不禁風的嬌小姐,也沒有那個命!”媚兒說著,手下動作也沒停,干凈利索的將老嫗的腳踝正了過來,用木板固定住。
白熊聽著老嫗的骨頭發(fā)出“咔吧”的聲音,不禁把耳朵背了起來。
“媚兒姑娘,我白熊以后再也不會說你弱不禁風了,你夠狠啊,‘咔吧’一下,這骨頭就回正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媚兒勾了勾唇角,將老嫗的腳踝用布料纏好,站起身,
“現(xiàn)在身邊沒有草藥,只能先這樣了,等我們?nèi)フ袚u山辦完了事,順便給這個老婆婆帶一些消炎活血的藥草吧!”
“那,我們抓只羊再走吧!”
“要抓你抓!”
“只要媚兒姑娘同意就行,這種粗活哪能讓你一個姑娘做呢,當然是我來了!”
“別貧了,快走吧,這些村民都嚇得不敢出來了!”
……
“媚兒姑娘,你這是從哪學的,這烤羊技術真是一流!我們認識了也有幾百年了,你說我咋才知道你有這手藝呢!”白熊嘴里正嚼著一塊烤熟的羊肉,含糊不清的夸贊。
“您是大將軍,我只是一個傳話的小總管,您哪能注意到我這個微不足道的小鬼呢?”
“媚兒姑娘,我白熊一直都是敬重你的!”
“白將軍,你也吃的差不多了,我們出發(fā)吧!”媚兒起身道。
“哎,我還沒吃飽呢,著什么急,這么好吃,你不再吃點?”
見媚兒已經(jīng)走遠,白熊趕緊又往嘴里塞了塊肉,邁開四個蹄子追了上去。
這一切,都被藏在遠處草叢中的一條巨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