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吃一塊雪花餅吧。”

青竹溫柔地笑著，拿著一只小碟子，把切好的雪花餅遞給辛長瑜。

辛長瑜接過小碟子，吃下一塊雪花餅，又抿了口熱茶。

細雪之下，畫舫中一盞橘黃燈光透出，紅紅黃黃的好似能將雪融化，讓這冬夜平添一抹暖色。

青竹身著綠衣，發髻清雅，柳葉一般的細眉下是一雙極富詩意的眼睛，正人如其名，像一簇無懼風雪的翠竹。

半個時辰之前，青竹已經演奏了不少樂曲，半是瑤琴半是琵琶。

“青竹姐姐，你會拉二胡嗎？”

辛長瑜想到自己之前在煉云堂買的二胡，想著說不定可以和青竹學習一下。

青竹微微愣了一下，道：“會的，只不過平日不常用，所以放在芙蓉軒的雅室里了。小姐想聽的話，我讓人去取來？”

“好啊，我想——”

“啊啊啊啊！什么東西！”

辛長瑜的話被一陣尖叫打斷。

“……尸、尸體！是鬼啊！快跑！！”

一只畫舫突然被什么東西頂了起來，上面的人掉落水中，一個渾身掛滿水、皮膚暗青發皺的“人”突然出現，跳上另一只畫舫，把上面的人嚇得魂都沒了，尖叫著跳到別人的畫舫上。

緊接著又有更多的邪尸從水里冒出來，畫舫掀翻了好幾只，不斷有人掉入水中。

一時間，人們四處逃竄，兵荒馬亂。

辛長瑜和青竹在靠近大船的另一邊，離那幾只邪尸有點距離，但也被這情況弄得措手不及。

“小姐，我們離岸邊太遠了，上岸太費時間，還是先到錦繡舫上避一避吧！”

青竹穩住心神，快速想到應對之法。

辛長瑜正要應好，余光卻瞧見岸邊有一個小孩被慌亂的人們擠來擠去，“撲通”一聲栽入水中。

她顧不得多想，立即拿出一只飛行器跳上去，飛到岸邊把小孩撈了上來。

那邊的青竹還在畫舫上，看著辛長瑜一番操作，有些愣住了。

直到辛長瑜飛回青竹身邊，她才反應過來，關心道：“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你也上來，我帶你們飛出去。”

然而青竹剛要上飛行器，一只邪尸就沖了過來，作勢要將三人撲倒。

辛長瑜運起靈力，發出一記暴擊，將邪尸擊退三尺，然后迅速把被嚇得臉色發白的青竹拉上飛行器，大聲道：“走了！”

直到逐漸遠離濘江，青竹才松了口氣，后怕道：“小姐，還好你沒事，剛剛那惡鬼撲過來時真是嚇死我了。”

辛長瑜也放松下來。

被救起來的小孩縮在一邊，仔細一看，這不是前兩天她在糕點鋪門口遇到的小孩嗎？

辛長瑜伸出手在她面前揮了揮，道：“嘿，你還認得我嗎？兩天前我們還見過呢。”

小孩抬起頭，盯著辛長瑜看了一會，最后只是瑟縮著點了兩下頭。

辛長瑜甩出凈塵術把小孩弄干凈，又問道：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孩搖頭。

辛長瑜皺眉：“搖頭是什么意思？不知道還是沒有家？”

“沒有……家。”

青竹道：“小姐，她應當是個乞兒。”

小女孩原先看著還算干凈，衣裳也勉強能看，若說是哪個貧苦人家的孩子也合理。

但要是乞兒的話……

要不然，給她測測靈根，看看能不能送到哪個仙門？

飛行器已經來到街道上方，下面烏泱泱一片，人群爭先恐后地從濘江往鎮里逃。

鎮上出動了護衛隊來處理突發狀況，先前被邪尸沖撞落水的人陸續被救起，看樣子應該很快就能將動亂平息。

辛長瑜跟著青竹的指示行駛飛行器，來到西街的芙蓉軒大樓。甫一落地，兩人便帶著小孩上樓，去青竹的雅室。

一進門便是馨香撲鼻，不同于外面馥郁的花香，青竹雅室里的香十分清新，讓人想到冬日里覆了一層薄雪的竹子。

青竹從角落里找出一把精巧的二胡，笑問道：“小姐想聽什么曲子？”

辛長瑜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什么二胡曲，但肯定沒有二泉映月就是了。所以她道：“姐姐會什么就拉什么吧，我不挑的。”

“那我便來一曲《風雪》吧。”

聽名字，辛長瑜以為這是跟一般的二胡曲一樣比較哀怨的曲子，最開始也確實符合她的猜想。

誰知青竹拉著拉著就變調了，突然跟像上了戰場似的，甚至有馬叫的聲音。

高潮過去之后，又有一種很開闊的感覺，有點大唐盛世那味。

這一曲實在精彩，聽得辛長瑜眼神亮了又亮。

青竹將辛長瑜的表情變化都看在眼里，放下琴桿，解釋道：“這是我從凡俗界學來的曲子，講的是雀飛王朝開國帝王的故事。”

辛長瑜沒接話，青竹便繼續說了下去。

“從前有一名女郎，自小便學習禮樂詩書，被教導要雅正端方、矜持得體。然而，她生在各國分裂時期，皇城局勢動蕩，家父在朝堂上如履薄冰，整日憂心忡忡。她便突然想要習武，于是求著父親，開始舞刀弄槍。

“到她十八歲時，各處天災人禍不斷，就連皇城都出現了流民。王朝已是強弩之末，她接替了父親的位置，四處周旋，勾心斗角，終于暗中掌握了部分兵權。

“在叛亂攻到皇城時，她親自出軍平定，趁機奪了皇權。最后自然是她征服各國、一統天下了。”

辛長瑜贊道：“真是相當激勵人心的故事。”

雀飛國是凡俗界東洲的大國，滄陵則是在南洲的吟芳國，難怪她此前沒有聽過這個故事。

青竹微笑道：“這是凡俗界的第一位女帝，如今女帝的傳承已有五代了。”

辛長瑜突然道：“青竹姐姐，你能教我這首曲子嗎？”

青竹頷首道：“當然可以。”

辛長瑜拿出在煉云堂買的那把二胡，開始學起來。

兩人又是拉二胡又是彈琴寫詩，一直到深夜。

辛長瑜從濘江救上來的小孩早就趴著桌子睡著了。

天大亮時，小孩方醒。青竹喚丫頭送了早膳過來，用過之后辛長瑜便要帶著小孩離開芙蓉軒了。

與青竹作別時，辛長瑜還留下一句來日再聚。

青竹笑容溫溫：“希望下次再見時，能知道小姐的名字呢。”

辛長瑜也笑了：“會有機會的。”

外面仍是人聲鼎沸，估計昨晚的變故已經解決了，沒有給雪花節帶來太大影響。

辛長瑜拉著小孩回到客棧，從空間里翻出測靈球，道：“你要不要測一下靈根，然后我打聽打聽有沒有哪個仙門收徒，送你過去？”

誰知小孩瘋狂搖頭，堅定道：“不去！”

“那你想去哪？”

“就……在這里。”

辛長瑜算是明白了，她不想離開安寧鎮。

“你在這里有認識的人嗎？”

“……沒。”

辛長瑜放棄了，“那我不管你了？”

小孩點點頭，就要跑出房間。

辛長瑜還是沒忍住拉住她，塞給她一個小小的儲物荷包，里面放了不少食物和一些下品靈石。

小孩捂著荷包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