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歡氣喘吁吁的用手杵著腿，抬起頭看看風輕云淡的蘇明，頗有種目瞪口呆的感覺。

“哥....您這是...您是干什么的啊？”

蘇明微微一笑，“我也是學體育的，今年剛畢業。”

李明智及時介紹：“去年剛剛舉辦的全國大學生運動會，五千米長跑，我明子哥是第一。”

李歡沒氣了，“你一個全國冠軍玩什么音樂啊！你這不是坑人嗎！知道你是冠軍我還能這么叫囂？

真的是...閑的都是。”

“啊？”孫校長不滿意了，“小李你這是給我們挖了個坑啊，李歡再怎么說也只是一個初中生，怎么能和全國冠軍比呢？”

李明智聳肩，“您想要賴賬我也沒意見。”

“你這臭小子！”孫校長都氣笑了，隨即一松氣，“算了，就當是支持文化事業了，學生們那邊我會去說的，到時候也用學校的官方賬號給你們宣傳一下。”

“我們這個片子拍的就是夢想，無論學生還是上班族都能看一看。”蘇明笑道，“不過學生們的家長可能感觸會更多一點。”

孫校長點點頭，“那接下來怎么配合你們？”

“也不需要多么配合，您就把您這個田徑隊留在這就行，順便取消一下今天的體育課，我們先拍一段。”

“那行，那我們先走了啊，有事和吳老師溝通。”

校長帶著其他幾個老師就這么走了，吳老師留在了這里。

蘇明和吳老師握了個手，“多多關照啊吳老師。”

吳老師笑道：“嘿，真人不露相啊，全國冠軍，怎么不繼續走體育這一道？”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我一個大學生冠軍算什么，您也是體育老師，難不成還不知道人家練得好的都不參加這種運動會？

說出來都讓人說以大欺小。”

吳老師呵呵一笑，對著李歡訓斥道：“這回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天天吊兒郎當的晃蕩！這回還晃蕩嗎！”

李歡也不生氣，晃晃蕩蕩的直起身，脖子梗著，“他多大了？我多大？大學生冠軍算什么？未來我得個奧賽冠軍讓你看看！”

“嘿！你還喘上了！你現在先跑個二級運動員再說！”

“那不是張手就來？”

“好了好了。拍攝要緊拍攝要緊，李歡同學，還能跑嗎？”蘇明看到攝像機過來了，趕緊讓倆人分開。

體育隊的其他幾個人倒是挺內向，雖然也笑嘻嘻的，但是不像李歡這樣能和老師校長對線，只是看著蘇明幾個人也不搭話。

李歡豎起大拇指，“那必須的啊。”

蘇明一指跑道，“那就跑。”

“跑！”李歡還挺有號召力，一揮手，帶著整個隊八個人跑了出去。

蘇明招手讓小綠過來，“一會你跟著我，我教你怎么運鏡，咱現在只有一個攝像頭，你先跟著我錄遠景，稍后我自己去錄近景。”

說完把三腳架架起來，鏡頭蓋掀起來，李明智趕緊過來指導。

這鏡頭一個也得不少錢，磕磕碰碰的怪心疼。

蘇明看向鏡頭，遠景拉遠，藍天白云下，綠操場紅跑道，穿著白T恤的八個人前前后后錯落有致，運動鞋踩踏塑膠，身影矯健而挺拔。

李歡路過，看了一眼攝像頭，蘇明大聲道：“我沒說停，就一直跑！按照馬拉松那種程度跑！”

李歡大喊：“跑死了咋整！我不想死啊！”

“跑死了我給你招魂！只要跑不死！就給我往死里跑！”

李歡轉過上半身回了一個中指。

然后轉身繼續跑。

蘇明對其他幾個人道：“你們累了就停下來！”

“啊？”一個方腦袋的同學愣了一下，蘇明冷笑：“給你們隊長一點顏色瞧瞧。”

臥槽，你這是瞧不起我們？

可能是蘇明冷笑的面色刺痛了他們的心靈，幾個人摞在一起細細商量，決定給蘇明上一課，什么叫給李歡一點顏色看看？

我們是兄弟！

你給他上顏色問過我們了嗎？

八個人一圈圈的跑。

蘇明始終看著攝像頭，三圈，四圈，五圈，六圈...速度慢了下來。

蘇明掰開三腳架，提起攝像機，對李明智道：“有手持穩定系統對吧？”

“那肯定的！放心用！壞了再買！”

一個小小的手持穩定器幾千塊錢，還壞了再買...

蘇明撇撇嘴，拿起攝像機就沖了出去，跟在了最后一名旁邊。

“累了吧？”

那人轉頭看他一眼沒說話。

蘇明大聲道：“累了就停下！不用你跑了！”

那人還是不說話。

又是一圈，這個并不算高的初中生的呼吸已經徹底絮亂，他也不再注重跑步姿勢，一腳一腳狠狠的踏擊在地面上。

蘇明的聲音一直在他耳邊回蕩。

“累了就停下！跑著拼命干什么？有好處嗎？”

“停下吧，面子上過不去？真的要跑到死？”

“你以為你和李歡一樣嗎？他是天生的體育種子，你們就是陪襯的，你跟著他受罪有什么好的？”

“兄弟意氣是吧，意氣能當飯吃嗎？”

“你現在停下，讓李歡一個人在這操場上跑，我給你們一人一百塊錢。”

初中生不堪其擾，怒聲大喊道：“滾！”

蘇明笑呵呵的繼續跟著，手中的鏡頭頂著這個初中生面上的掙扎和痛苦。

滿臉汗水。

但是滿臉不甘。

“跑累了就休息一下？稍微停一下沒事的。”

初中生氣喘吁吁的白了他一眼，繼續悶頭跑。

他的體力是這八個人中最差的，又過了一圈，蘇明能感覺到他的意識已經模糊，他的呼吸聲好像是粗重的號角，呼吸之間拉動著殘破的風箱。

他的面容蒼白，汗滴好像流水一樣沿著面龐滴下。

蘇明提著攝像機離開了他身邊，去其他幾個人身邊，各自看了看他們現在的狀態。

差不多都是極限了，停下來就得進醫院的那種。

蘇明呼出一口氣，停下來將攝影機杵在地上，看著第一個人撲到在地。

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

李明智背著手看著，小綠小紅倆人有些慌，“暈過去了...暈過去了...”

吳老師也很著急，學生們都暈了，這人在干什么？他們還只是孩子啊！

他想要上前制止蘇明，李明智拉住了他，“吳老師，請您安靜的看著，如果您不想失去工作的話。”

吳老師面色變化，最終還是嘆氣，停下腳步。

最終，操場上只剩下一聲聲孤獨的腳步，藍天白云之下，橫七豎八的倒著七個學生，好像追夢途中倒下的夢想，一個孤零零的身影在諾大的操場上奔跑。

不知疲倦，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初冬的風卷動操場兩側的枯黃樹葉，少年的身影踏風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