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載著格里芬一路飛奔,身后的火光離我們越來越遠,我和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格里芬雖然還有意識,但是他的頭上正不斷地流血,整個人也只是無力的趴在馬背上,可見他的狀況并不樂觀。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為他找一家診所。
“沒想到,爺這么快就要嗝屁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處在半昏迷狀態的格里芬終于有氣無力地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原來是你救了我啊……哈哈哈……”
“別說話了,節省下體力吧,我現在在正在把你送去醫院。”
“你不好奇嗎,你父親為什么會被送往‘樂園’,還有你的身世……”
“我平日里囂張跋扈,為虎作倀,可現在居然沒想到會把真相告訴你這樣的一個人。或許,這就叫做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
“罷了,就當是對你救我的報酬吧……”
我便開始聚精會神地聽他開始講這個殘忍的、和我的身世有關的故事。
塞留斯的子嗣有十個人,而現在卻只有九大王國,這便意味著那子嗣中的九個人建立了王國,那還剩下的一個人的血脈呢?
很明顯,剩下的這個人失敗了,而他之所以失敗,是因為其他的九個人踩在他的頭頂成為了新時代的國王,他放棄了自己的的武裝,將自己所擁有的財富都給予了他同樣流淌著塞留斯鮮血的同胞,他只希望能夠將塞留斯復國,讓塞留斯的國旗再次在這個世界飄揚。
可是他賭錯了,他的其余九個同胞們都并不想將屬于自己的那一片土地讓出,在九個人的相互僵持下,塞留斯復國計劃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在這片廢土上出現的九大王國。他心灰意冷,只希冀自己能夠在這片大陸上面有一個立足之地,然后安穩的活下去。
只要他向他的同胞伸出了第一次援手,那么他的同胞將永遠不會將握著他的這只手收回。
在成功制造出能夠抵御污染的α藥丸的同時,九大王國的君主們也發現了塞留斯花的特性。
塞留斯花只生長在沒有遭受污染的“樂園”,要想獲得制作α藥丸的材料就必須要讓一些塞留斯人獻身,在這件事情上,九大君主同樣不希望獻身的人是自己這邊的。突然,在這個問題即將陷入死局的時候,有一個人想起了他。
“我說……‘那個人’還活著吧。”
所謂的“那個人”,就是向九個人伸出援手的,最想讓塞留斯復國的傻子。
于是,九大王國地盤似的搜查,將曾經幫助他們建立王國的人找了出來,然后把他和他的家人強制分開,將這個塞留斯人囚禁到了加納王國,命令他沒日沒夜和別人交配,再將留有他塞留斯血脈的孩子分別軟禁起來,他的這些孩子看似在正常的生活,實際上卻在九國的監視之下,當這些孩子又把屬于塞留斯血脈的基因留下來的時候,他們的利用價值也就到達了盡頭——這些還被蒙在鼓里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留著塞留斯血液的人,將會被帶到樂園——成為塞留斯花最肥美的養料。而那個被視為種豬的塞留斯傻子,在他死的最后一刻都在別人的利刃的脅迫之下與人配種,在他被帶到加納以后,那個傻子至死也沒有再見過陽光。
而生活在加納的那些流淌著他血脈的人,無一例外地在他失去了生育欲望的時候,被送往了樂園。這些人,在九國君主看來,即便流淌著一樣的血脈,他們也只是被自己所圈養的飼料罷了。
所以,雷納的父親就是這飼料中的一員,在他消失的那個晚上,他就已經被作為飼料而葬身在了那一片塞留斯花的花海之中。
將格里芬送到一處偏僻的診所以后,我不斷回味著格里芬告訴我的這個身世。
我曾經還幻想著我的父親或許還活著,我們和九國之間或許還有可以談判的余地。此時此刻,這個夢想被無情的擊破了。
連曾經幫助過他們建立國家,留著相同血脈的人都能下得了手,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是不能夠被犧牲的?
我的拳頭緊緊地握著。
現在一切的線索,直指“樂園”。
醫生從診室中走了出來,對我說到:
“他只是頭被摔破了皮,身上的幾處燒傷我已經處理了,現在并無大礙。”
“那他來的路上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是為什么?”
“那應該是缺乏鍛煉,休息飲食不規律導致他身子很虛,回家調養一下就好了。”
我走進診室,發現格里芬坐在床上,和之前一副要死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原來只是些皮外傷,小爺差點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我坐到床邊,不帶任何感情地看著他說。
“我要知道,‘樂園’究竟是什么。”
當我說出“樂園”兩字的時候,我能感受到我眼中的怒火似乎即將噴涌而出。
他也沒有說話,只是沒有表情的看著我。
不知我們兩個對峙了多久,格里芬終于說話了。
“哎,好吧,看在你是和我有一樣血脈的份上,就把這個秘密告訴你吧。”
“但是我有一個要求,這件事,你不能對任何人說。”
他看著我點了點頭,但是我卻問他:
“你為什么相信我不會對別人說。”
“我之所以會告訴你真相,并不是憐憫你可憐的身世,而是在你的目光中,我看到了我也擁有的東西。”
“所以,我相信你。”
這一段真相,要從一百七十年前說起。
一百七十年前,塞留斯王通過汽船逃離了艾倫尼亞和撒克遜的追殺,在歷經數十天的漂流之后,來到了遠離大陸的一個不知名的島上。從此塞留斯王在這個島上再次建國,并將此島命名為塞留斯島。因為遠離大陸文明,意味著從此遠離戰亂與貧窮,所以塞留斯人又將這個島稱之為“樂園”。
塞留斯島擁有著無比豐富的資源,甚至因為地理環境的緣故,還有著數不勝數的特產物資。借助著艾倫尼亞和撒克遜的科技革命,在短短二十年里,塞留斯島的科技水平就已經到達撒克遜和艾倫尼亞的水準,又過了四十余年,塞留斯島的科學技術有了巨大的突破,科技水平到達電子時代,將在遼闊大陸的艾倫尼亞和撒克遜遠遠甩在身后。
在核彈爆炸之后,塞留斯島上的科學家發現了可以用于凈化核污染的塞留斯花,他們把花種在了島的周圍,形成了抵御核污染的天然屏障,那些花在盛開的時候,就像是整個塞留斯島都在一片花海之中。
后來,塞留斯王和大陸上的九國君主通過電報取得了聯系,九國想要找塞留斯島索取塞留斯花用以制作α藥丸,塞留斯王便說:“如果想要塞留斯花的話,就把艾倫尼亞和撒克遜王族的后人送到島上來吧,他們需要為他們的祖先償罪。”
幾天后,塞留斯王國用飛機將兩大帝國王族的后嗣接到了島上,并將他們的身份降為奴隸,一輩子都只能做苦力。
在當時,有人說島上的科技已經如此發達,為什么不重新回到大陸,建立新的帝國呢?
塞留斯王卻說,現如今世界已經被核彈所污染,僅存塞留斯島一片凈土,我怎么會讓我和我的國民回到那個早已被污染的世界呢?
這個問題,也有人問過九國君主,明明島上有著更先進的科技,有更舒適的生活環境,為什么你們不去塞留斯島呢?
而九國君主的回應,無一例外只是笑了笑而已。
為了防止國民從還殘存的信息中得知樂園的真相,也為了不讓自己編織的謊言被戳穿,九國秘密簽訂了科技協議:封鎖科技水平,禁止一切科研實驗,防止大陸人類發生科技革命。而另一方面,九國王室將享受到來自塞留斯島一切先進的物品和藥品,使他們的壽命不會止步于受核污染所影響的三十歲。大陸和塞留斯島的時代猶如一道巨大的斷壑,而真正知道這個世界真正面目的,只有九國王室而已。
“該出發了,格里芬。”
在告訴我所有關于“樂園”的秘密之后,我和他離開了診所,再次踏上道路。
“去哪?”格里芬問到。
“這趟旅途的終點,奧拓。”
這丑陋世界的面紗,該被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