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想去。”他揚眉淺笑，眸子里皆是溫柔。

……

轉眼到了五月初，各品芍藥次第開放，盡惹芬芳。

“糊涂東西，瞧仔細些，這可是太后娘娘千秋宴要用的東西，若是有了絲毫損毀，我扒了你的皮！”

群芳臺上，兩個青衣侍女戰戰兢兢匍匐在地上，嘴里連聲稱著不敢。

二人跟前站了個容貌不俗、清清秀秀的女子。只是她臉上盡是氣急敗壞，言語間透著趾高氣昂，生生毀了一副好皮囊。

“小賤蹄子！好好辦著差事，若是再往太后娘娘跟前晃，姑娘我饒不了你們！”

遠送著她離去了，侍女們才各自攙扶著站起身來。

年紀小些的那個很是憤憤不平：“青沐這番作態，分明是報復白姐姐您呢！”

旁邊那個連忙制止她，抬頭起來，竟也是個容貌決絕的。

“她是二等侍女，管教咱們是應該的。”

“什么二等侍女！這才進宮每兩年呢，若不是憑著她那副容色，太后娘娘瞧得上她？這要是以后當真爬得上陛下的龍床倒還好說，否則，看她怎么囂張！”

“慎言，越發放肆了！”白姓侍女睨了她一眼，“行了，快將這些時令新花給伺候好罷。明日便是皇太后生辰，若是出了差錯，你我都要掉腦袋的。”

小侍女極不情愿地點了點頭，嘟囔了兩句：“這大人物們高興啊，就得咱們累死累活的，真是同人不同命。”

“唉對了，白姐姐。明兒那個紀美人也會來吧？聽說她比甘美人還要美上幾分呢！她本是官宦子女，如今又這般得陛下寵愛，照這樣下去，封嬪豈不是指日可待……”

遠處傳來小侍女驚喜的聲音，夾雜著白侍女的輕斥，二人漸漸行遠了。

翌日天色昏沉，天際早早便懸了幾朵灰云，光線皆被深深掩著，似乎是想要發出金芒卻老被兜著撒不出來似的。叫人生出幾分不喜的心情來。

群芳臺早早便搭好了行帳，便是天下雨也是能捱得過去的，足可見秦太后想要過生辰的堅決心思。

“今兒瞧著天色不好，哀家便沒宣召外命婦們進來，咱們自個兒熱鬧熱鬧。”秦太后高坐在月臺之上，身著極其正式奢華的明黃色細釵禮衣，頭上足足有十一花鈿，首飾十二花樹，又配有兩博鬢。

生怕別人不曉得她是大邕的太后一般。

“太后娘娘仁厚，王婦貴女們必定感念娘娘的恩德?！蓖踬F妃向來奉承秦太后，并以此為榮。素來喜歡奢靡的她今日亦著了一件淺色的衣衫，意在襯托太后的意思。

秦太后很是滿意這番恭維，她噙著笑朝王貴妃瞧去，贊道：“貴妃今兒這身裝束很是不俗。”

王貴妃抬了抬廣袖瞧了兩眼，很是恭敬道：“多謝娘娘夸贊，太后娘娘這身細釵禮衣才是華美尊貴，恍若神仙妃子下凡呢！”

王貴妃奉承秦太后多年，深諳其喜好，果然哄得秦太后立時眉開眼笑起來。

“你這孩子，嘴甜的呀跟抹了蜜似地?！闭f著，她素手從發間取下了一支鸞鳳釵來，“你是貴妃。后宮未立皇后，嬪妃里頭你便是最尊貴的。哀家知道你素簡，可也不能叫你輕瞧了去，總不能叫天下人以為后宮中已是姓趙了。來，這支釵子哀家便賜給你了?！?

這話指桑罵槐，分明是在不滿趙太后和趙淑妃呢。

王貴妃連忙笑著親自從秦太后手中接過了鸞鳳釵，一臉得意瞧了眼對面的趙淑妃。

好像在說：瞧，本宮有太后的喜歡，你可沒有。

“多謝太后娘娘，這釵子真是巧奪天工，臣妾瞧著好生喜歡呢?！彼罩[鳳釵，臉上笑開了花，好似手中拿著的是代表后位的鳳印。

秦太后冷冷掃了趙淑妃一眼，轉眼滿臉慈和地對著王貴妃道：“這些好東西呀，早晚都是你的。旁的那些跳梁小丑，想都不要想。”

嬪妃們再傻也能知曉秦太后在說誰，一時間一個個都埋了頭，紛紛裝聾做啞，只當沒聽見。

紀沅芷悄悄看了趙淑妃一眼。

許是這樣的事兒經歷得多了，淑妃臉上倒沒有什么羞憤之色，只是自顧自同其他嬪妃們一同聽著看著，好似秦太后說的不是她一樣。

紀沅芷暗道淑妃好教養，心里卻是困惑得緊。

要說她從前得秦太后不喜，她是能理解的。

畢竟她出身低，卻生生先后坐了宣王妃和皇后的位子，秦太后以為她德不配位也是應當。可趙淑妃出身委實不低。

不說趙家頭上頂著世襲國公府的帽子，便是趙淑妃的父親和兄長們，個個便都是國之棟梁，身居高位，頗得嘉成帝信重。

這樣尊貴的身份，秦太后沒道理還看不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