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紙，李隆基賞的不止是兩條狗，隨后，庶人府的供給增加了數(shù)倍，并且開始向幾個婦人和孩子發(fā)放月錢。

李伸現(xiàn)在不在乎供給和月錢，但不是供給和月錢，而是一種良好的信號。

一天天過去，天越發(fā)地高亢，云彩也越發(fā)地淡薄。

李伸找到廖奴兒，說：“后天是重陽節(jié)，我想帶大哥他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唐朝最熱鬧的節(jié)日是元宵節(jié)，次之是春節(jié)，包括除夕和元旦節(jié)，再次就是清明節(jié)，包括寒食節(jié)、清明節(jié)、上巳節(jié)。

余下還有中和節(jié)、降圣節(jié)、佛誕節(jié)、端午節(jié)、乞巧節(jié)、盂蘭盆節(jié)、中秋節(jié)、重陽節(jié)、冬至節(jié)、皇帝的生誕節(jié)等等。

重陽節(jié)出游、登高，其地位現(xiàn)在還在中秋節(jié)之上。

重陽節(jié)出游很正常了，廖奴兒卻遲疑起來。

“廖府使，你做不了主，對李院使知會一聲吧。”

“是啊，是啊，如是你還好辦，你帶著諸世子一道出去，奴婢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個家伙只知撈好處，卻怕惹麻煩，李伸也懶得說。而且去年春天九月額頭上的疤，他還是能記得的，只是迫于形勢，不得不虛與委蛇。

李貴兒聽到消息，來到庶人府，未在李伸家說，他將李伸拉到了外面的院子，這才問：“二郎，為何想帶諸世子一道出去?”

“李院使，有的廖府使不清楚，你是知道的，圣上并沒有禁止我們幾人出入十王院，不然也不會準(zhǔn)我外出采風(fēng)。”

實際他外出后，李隆基隱隱有些后悔，只是看到李伸確實記錄了大量的農(nóng)務(wù)知識和老農(nóng)的問答，加上獻紙的功勞，應(yīng)對也比較得體，這才釋去了疑心。

“難道除了我之外，余下幾兄弟繼續(xù)囚禁著?”

這話說的有些重了，李隆基并未讓十王院囚禁幾個庶人子，乃是十王院自己做的主。

楊玉環(huán)都說了幾個庶人子能出入十王院，李隆基也準(zhǔn)許李伸外出采風(fēng)，李貴兒還不放行，那問題就出在李貴兒身上了。

“二郎，我不是這意思啊，也是為你好。還記得你春天時說的話，這么多年過去了，不急。”李貴兒不知如何辨解，急切地說道。

“李院使，我懂。按理說世子出行，帶一兩名身邊的下人，總是可以吧。”

比如十王院其他的皇子公主出行，不可能是一個人出門的，隨行的還有身邊的宮女和太監(jiān)，如果是這樣，李伸母親不好出去，但九月是絕對能帶出去的。

“為什么我只帶幾兄弟出去?你的意思我懂，當(dāng)年因為某人，十王院對庶人府十分苛刻，由是形成慣例，然某人早就薨去，這個慣例必須打破。當(dāng)然，我確實不能急，得一步步打破。故我僅帶幾位兄弟出門，不帶宮婢，也只是一天，日暮時就會回來。”

“僅一天……”

“僅一天是指重陽節(jié)這一天，往后去，遇到一些節(jié)日，我還會帶著幾個兄弟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當(dāng)天回來。”

李貴兒明白李伸說的“一步步”來了，先是帶著幾個庶人子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讓大家產(chǎn)生一種新的印象，幾個庶人子能出入庶人府了，慢慢地就會形成新的慣例。

然后就能進入第二步，帶著宮婢出入庶人府，又會形成新的慣例。然后到第三步，讓親眷進來探望，到了這時侯，除了住宅和待遇差了一些外，余下的，已經(jīng)與其他的皇子皇孫公主并無二樣了。

站在李貴兒的角度，最好保持原樣。

但李伸肯定不同意。

至少現(xiàn)在李伸是和他在商量。

李貴兒無奈，說：“春天時我說得小心……”

“李院使，我懂，正好借著獻紙功勞，機會難得，我稍稍邁出第二步，至于余下的，寧徐不能疾，你不欲多事，我更不欲多事。”

話說到這份上，李貴兒無法拒絕。

李伸回來，幾個孩子正在逗狗玩。

拂秣犬是小型犬，寵物犬，休想指望看家護院，不過特粘人。

自從高力士將兩只拂秣犬送來后，李儼還好一點，余下幾個孩子幾乎每天來李伸家逗狗。

還有一點，去年李伸打著趙家的名義，將一批批貨物送到庶人府，今年春天，因為楊三姐，墻拆矮了，到了八月初，高力士送來兩只李隆基賞賜的拂秣犬，增加了供給，給了月錢，內(nèi)中原因李伸沒有多說。

但幾家人都明顯地感到十王院對他們的態(tài)度漸漸變的寬松，這種氛圍也讓大家感到不再像以前那樣壓抑，有了逗狗的心情。

不過困在這片小天地里，除了逗狗，還有其他什么樂趣呢?

“大哥，三弟，四妹，五弟，你們想不想出去?”

大哥是李儼，三弟是李俅，按照古代的過繼制度，出繼不為子，將自己孩子，不管是兒子或女兒過繼給別人后，就是別人的孩子，與自己或自家再無關(guān)系了。

因此現(xiàn)在李伸的三弟不是李俅，而是李倩。

李備歲數(shù)最小，他雀躍起來：“二哥，我們能出去了?”

到是李儼很冷靜，問：“二弟，是不是有些急了?”

萍兒也不大，她說：“大哥，二哥，什么急啊?”

“大哥，我有分寸，僅是重陽節(jié)出去一天，日暮時必須返回十王院。這一步，早晚得邁出去。大父也只是幾年時間……”

李旦李隆基父子當(dāng)年也被武則天囚禁起來，關(guān)了幾年后，僥幸有狄仁杰相助，武則天取消了幽禁令，李隆基得以娶到王皇后，只是日子過的仍然很苦。

接著張柬之發(fā)動了神龍政變，反過來將武則天囚禁在洛陽上陽宮，李旦父子才完全從拮據(jù)的日子里走了出來。

說到這里，李伸忽然停下。

他想到了一件事，武則天死后，李顯和李旦都沒有說什么，只是將謚號改為大圣皇后、天后、圣后。

李隆基登基后進一步淡化，降成了則天皇后。

畢竟是他們的母親、祖母。

但默視了民間對武則天各種不好的評價。

說武則天撿了一個好時侯，才能與桀紂一樣“肆行不義之威”。

武則天掌權(quán)時，唐朝英才無法改變局面，反被無辜?xì)⒑Γ疤斓貫榛\，去將安所？”

武則天殺子殺女殺王皇后蕭淑妃，“亦奸人妒婦之恒態(tài)也”。

反正從市井到民間，大家對武則天印象大多數(shù)都比較惡劣，為什么李隆基默視這些言論的傳播?是因為他在心里面同樣對武則天充滿了怨恨！

以己視人，李隆基相信自己，那才叫怪呢。

李儼是擔(dān)心出事情，他本心是想出去的，看到李伸堅持，就沒有再說了。

重陽節(jié)到來，李伸帶著幾個兄弟出去。徐參軍得到李貴兒的通知，準(zhǔn)允放行，他眼里也略略閃過一絲擔(dān)憂。他們都想錯了對象，只要李伸明面上不碰軍政官材，李隆基那一關(guān)是好過的。雖然李隆基防兒勝防賊，但沒有武則天那般狠毒果決。

不是李隆基這一關(guān)，而是另一個人，李林甫！

來到外面。

萍兒深呼了一口氣，說：“外面好大啊。”

李儼雖比李伸長了兩歲，然是一個不識愁滋味的少年。

李伸聽得卻有些心酸。

武則天功過是不大好說，但從她起，李唐皇宗再也看不到溫馨的氛圍了。

“四妹，別看了，我們先去東市。”

幾人來到東市，萍兒又說道：“你們看，那幾個人好奇怪。”

李伸看去，是一個昆侖奴，也是一個正統(tǒng)的黑人。有許多權(quán)貴人家豢養(yǎng)昆侖奴，認(rèn)為他們氣力大，忠厚，好使喚。忠厚，就是智商低唄。不過宮內(nèi)是不可能豢養(yǎng)昆侖奴的，十王院亦是如此。

萍兒和李備歲數(shù)小，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黑人，難免會大驚小怪。

李伸說道：“昆侖奴。”

他又解釋了何謂昆侖奴，一邊說著一邊來到美味居，他將肖道梁和肖六郎叫了出來：“他們是我的大哥，三弟，四妹，五弟，你們從店里多拿一些錢，帶他們在城內(nèi)轉(zhuǎn)一轉(zhuǎn)。”

“見過幾位世子。”

兩人施了一禮，蕭道梁問：“去何處?”

“芙蓉園，大雁塔轉(zhuǎn)一圈，再去西市兜上一圈，如果大哥他們喜歡，你們就替他們買，長安城如此之大，隨便轉(zhuǎn)一轉(zhuǎn)，一天就轉(zhuǎn)下來了……也不能轉(zhuǎn)一天，臨近申時，你們帶他們回來，我讓外祖父替他們準(zhǔn)備一頓飯，吃完了飯，我們回去。”

肖道梁叫來一輛馬車，載著李儼幾人離開。

李伸來到后院。

趙別初說：“伸兒，韓寶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