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晚。
江棗坐在房間里,整個人屈在腿彎里,頭發自然散開邊緣被燈光照得柔和。
江寶慢慢走進來,腳步刻意大聲了一點,江棗聽到動靜抬起頭。
江寶把被子理了理,坐到江棗床邊。
“姐姐,好點了嗎?”
江棗點點頭,沉默著看臺燈的燈光,不刺眼,甚至有些黯淡。
江寶試探著:“姐姐,能不能告訴我那年發生什么了……”
江棗眼神縮了縮,低下頭。
江寶以為她不會說了,就輕輕嘆了口氣:“明天到了去醫院拿藥的日子了。”
江棗點頭:“我知道,藥讓媽媽幫我去拿吧,我明天有比賽?!彼D開了個語氣繼續道:“江寶,你從沒有害怕過什么。”
江寶剛想起身,聽到這句話愣了愣,看向江棗。
江棗說道:“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你什么都不用怕?!?
江寶面對突如其來的真心話有些無措呆呆地看著江棗。
江棗笑了笑,說:“你想知道,以后我再告訴你,行嗎?”
江寶繼續呆呆的點頭,江棗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
“睡去吧,明天你還有課?!?
江寶站起身走到門口停下來,轉身看著江棗,江棗還坐在床邊看著她,兩人的視線對在一起:“姐姐,我也會保護你的?!?
江棗眼神溫和許多,提起嘴角朝江寶晃了晃手,說道:“知道呢,江寶長大了,可以保護姐姐?!?
江寶笑著走進自己的房間。
這一夜誰都沒有睡好,都各懷心事。
江棗回憶:
江棗照常送完江寶去補課,父母工作都很忙,忙到管不了她們兩個,江棗學著鋼琴,江寶補著課。
但父母都只負責把錢付到位,剩下的靠她們兩個。
所以那天江棗沒有鋼琴課就提前回到了家,才走到了樓腳就聽到砸門的聲音。
她只是愣了一下繼續往上走,砸門的聲音隨著她往上走的步伐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大聲。
江棗心一跳,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她才走到第三層,砸門的聲音戛然而止,有人開了門。
江棗松了口氣,剛想抬腳繼續往上走,就聽到一個很響亮的巴掌聲和幾聲悶響,隨后是一個女人悶悶喘氣的聲音。
江棗愣了愣,心又提起來。
她不想再繼續往上走,不想驗證自己內心的想法。
隨后是門重重關掉的聲音,震得江棗感覺整棟樓都像地震了似的。
江棗直著腰板腿卻軟的不行,手勉強扶著墻,一步都走不上去。
五樓的門又被東西從里面哐哐撞了幾下,隨后江棗的預感被實現。
是她爸爸的聲音。
從門里傳來,“我告訴你,想離婚?沒門!我不打死你我就不姓江!”
江棗呼吸一滯,扶著墻的指尖冰涼,恐懼感從腳底往上滲透。
當時才初二的她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在她眼里父母只有小吵小鬧,最后也會和好。
樓道里微冷的風吹過她單薄的身板,她打了個冷顫,嘴皮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干燥。
她呼吸開始不順暢。
動靜又從五樓傳來,是媽媽:“別打了!孩子等會回來了!”
語氣里還有被打了疼得倒吸冷氣的感覺。
江棗愣了愣,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縮,聽到了樓上的門被打開,腳步聲從樓上傳下來。
江棗沒有思考的往樓下沖,期間撞到了肩膀也感覺不到痛,加快腳步沖進了家旁邊的小巷子里。
耳邊的風吹得她頭暈耳鳴。
她的呼吸聲越來越明顯清晰,周圍的聲音都一點點降下去。
靠著墻滑下去,腿軟得動不了,一個人抱著膝蓋把頭埋進膝蓋里,眼淚不由自主從眼眶落下。
‘啪嗒啪嗒’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從眼眶涌出來。
急促的呼吸從齒間滲出來。
她還是控制不住的哭出聲,引得小巷子門口在翻垃圾桶的流浪狗看向她。
江棗獨自抽泣著,模糊的視線里有個影子站到自己面前,江棗愣了愣,抽泣聲停住,用力眨了眨眼把眼淚擠掉。
抬起頭。
是那只在翻垃圾桶的狗,它嘴里還叼著一束已經凋謝腐爛的花。
江棗把眼淚擦掉視線清晰起來。
小狗就站在距自己兩步遠的地方坐著看自己,像是察覺到江棗看到了它,驚了一下想跑走,又忽然停下來,把嘴里的話放在江棗的前面才匆匆跑掉。
江棗看著地上的花,眼淚又忍不住流出來。
不知道哭了多久,江棗吸了吸鼻子,看了眼時間匆匆忙忙的站起身,缺因為坐久了腿麻了差點跌坐回去。
緩了好久才慢慢走出巷子。
去便利店買了包紙和一瓶水擦了擦臉喝了點水,慢慢往江寶補課的地方走,緩和著自己的臉色調整著情緒。
她從沒有想過父母離婚會怎樣,她和妹妹又該去到哪,新環境會怎樣,妹妹能適應嗎?她自己又能適應嗎?
她也沒想過父母會打起來,爸爸會對在一起十幾年的媽媽大打出手,會對媽媽破口大罵。
她害怕回到那個家,她害怕。
她的愿望現在就一個,永遠陪在妹妹身邊,不讓妹妹知道這件事。